“太唯美了,太唯美了!你真有福气,被这么有型的帅哥告白。快说,这个帅哥是谁?”星星忌妒地逼问宁深。
宁深关掉页面,淡淡地说:“如果说我被抛弃了,可能更靠谱一点儿。”五年前,她就被抛弃了,彻彻底底地被遗忘在角落里。五年后,他又莫名地跑来跟自己开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星星把抱枕砸到宁深头上:“宁深,你要死了,想故意气我们吧。”
星星继续聒噪地打探着阿箫的消息,宁深突然间觉得很烦。
“他叫宁箫,哦,现在应该叫赵箫。”
“和你一个姓,是你哥哥?”星星自动忽略了后部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双眼充满了好奇和探索的味道。
“你不是只问他是谁吗?现在我回答你了。”宁深掰开星星的手。
“这哪算啊?明显就是敷衍!”星星不满地噘嘴。
宁深沉默以对,哥哥?五年前的离散,她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那我去追他,好不好,你看我做你嫂子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天天在一起哦。”星星开心地说。
宁深的心猛然一跳,是啊,以后终究会有女孩儿取代她在阿箫心里的地位,成为她所谓的嫂子。他是那么优秀,总会有一个女孩儿站在与他同等的高度,和他对视,和他相爱的吧。
宁深黯然垂眸,但星星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她烦躁地站了起来,怒道:“段星星,你别像个白痴一样好不好?他不会喜欢你的!”
宿舍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连正在玩游戏的许微都停下动作,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星星愣愣地看着宁深。宁深忍耐度超好,几乎从来不发脾气,最近连许微的挑衅都很少回应。
迟疑了几秒,宁深叹了口气,揉着额头:“对不起,星星。”
星星悻悻道:“没事,我想我确实配不上他,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你别当真。”
宁深想她是真的伤害到了星星。阿箫这个名字在她的世界掀起了滔天大浪,她无暇顾及别人的任何情绪,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连平时收敛情绪的本事都消失殆尽。
此后的一个星期,星星都不太搭理人,宁深也不主动去找她和解。可五一放假之前,星星又恢复到没心没肺的样子,拉住宁深,满脸微笑。
“宁深,我和你做促销去吧?宁深,要不五一到我家去玩?还有哦,恭喜你终于获得励志奖学金了。”
对于星星的主动,宁深很感动,遇上星星,应该是宁深大学生涯最重要的收获之一,人生有这样一个朋友,那就够了。
同宿舍的成锦雅还没读完大一就转系读会计学去了。那几日,许微闷闷不乐,连玩游戏都提不起兴致,也安静了许多。少了一位舍友,其他几人开始有点儿不习惯,但是半个月后,也就适应了三个人的生活。人生也就如一个驿站,无论愿不愿意,无论舍不舍得,总要习惯来来往往的人。
星星在许微的带动下,开始玩那款红得发紫的《破军》网络游戏。每晚,她们两人都一起敲打着键盘,PK、刷图、一起刷屏起哄,从前僵硬的关系有了缓和的趋势。虽然,许微还是会对宁深横鼻子竖眼,但是在星星的调节下,挑衅生事的次数就少了许多。
宁深也乐得轻松,只是她一直觉得莫名其妙,许微究竟是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呢?
抛开这些不管,宁深继续兼职、学习,生活平平淡淡,其实没有什么不好。
学校BBS突然被黑客攻击,这被星星和许微称之为本年度最忐忑事件,她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校内论坛,还有大神级的高手盯梢,肯定是那帮嘴贱的家伙得罪了某位神一样的人。而当论坛再次开放的时候,原本火热的八卦灌水帖都显示“页面不存在”。
某夜,宁深从噩梦中惊醒,星星正在说梦话:“你敢虐我,找死。许微,组队组队,我们把这个臭枪手砍死算了。”而许微很应景地回答:“小的们,给我上。”许微玩的是召唤师,手下召唤兽无数,每次决斗或者打怪的时候,总是这句口头禅。
宁深倚着墙壁,窗外城市夜景斑斓纷呈,她在黑夜中无声地轻笑。岁月如流水,自己的风雨羁绊算什么呢,在时间的长河里,连浪花都算不上吧。
传播系的辩论队一向闻名T大,每届辩手都舌灿莲花,高分夺魁,冲进决赛更在意料之中。可今年全校辩论队却意外杀出一匹黑马——企业管理系,以往才初赛就被淘汰的企业管理系这次一路披荆斩棘,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决赛,与传播系形成对峙之势。当然,企业管理系的突然崛起并非毫无道理,他们的二辩是曾两次夺得全国辩论赛桂冠的最佳辩手——莫佐。
决赛前,虽然系里领导都给宁深他们鼓舞打气,可宁深还是觉得凶多吉少,不仅是她,辩论队其他同学也忐忑不安,多次私下表示这次冠军宝座要让贤了。可尽管如此,谁都没有放松训练,日日夜夜在网上看视频,查资料,甚至彼此打趣,不要败得太惨就行。宁深每次听到这些话都只是笑笑,从不发表意见,但是她心里是紧张的,她不愿轻易输掉这场比赛。
转眼来到决赛这天,宁深看了看台下几千人,又看着对手清一色男子军,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企业管理系的辩论队员今天穿的都是非常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装,传说中的莫佐站在那里,淡然微笑,自有一股优雅镇定的气质,似乎什么都了然于胸,周身散发着控制全局的超然自信。
而传播院一改以往正式的西装,除一辩安城是燕尾服,二三四辩都是女生,统一的抹胸碧绿色晚礼服。对于这次的服装安排,三个女孩子起初都抗议了一番,可是辩论队的海归指导老师说,这次和企业管理系实力相差不大,女孩子最好打扮得美美的,让敌方分心,到时候冠军就是囊中之物了。
所以,当传播院辩论队一上场,会场顿时一片唏嘘,甚至还夹杂着口哨声。
同是辩手的学姐低声抱怨:“我这身材真不敢穿晚礼服啊。”学姐望了一眼宁深的胸部,满眼艳羡,“你穿着真好看。”
宁深假装若无其事地笑笑,尴尬异常。她传统保守的性格不太适应这样的低胸裙装。
这时,只听安城一声咳嗽,她们才意识到对方已经在等着握手了,于是窘迫地向已经等待半天的企业管理系的男生伸出手来。
莫佐望了宁深一眼,眼里笑意更甚。宁深不明所以,也没有在意,只是循例握了握手就走回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次决赛的主题是“微博论政的执行力是否利大于弊”,传播系是正方,企业管理系为反方。作为一种自媒体,微博属于传播学研究的范围,因此几个传播系学生在论证的时候,理论扎实,引经据典。而企业管理系也毫不含糊,一路有条不紊,逐一攻破。
公辩环节,企业管理系三辩莫佐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宁深旁边的三辩则是一个大大咧咧的马大哈学姐,自恃理论和证据充足,骄傲轻敌,在莫佐问出一个并不见得高明的题目后,又一头扎进了莫佐设下的逻辑圈套里,等莫佐提第三个问题的时候,传播系已经没有任何辩驳的退路了,直接承认了对方的观点。
那一刻,台下掌声雷动。三辩学姐顿时慌了神,在接下来的辩论中,漏洞百出,完全失去了辩手该有的镇定态度及清晰的逻辑。剩下的时间,传播院几乎没有人向莫佐提出问题,只将火力集中向对方的其他辩手,可怜的企业管理系队友招架不住,更慌张结巴。一旁的莫佐无法解队友尴尬之围,只得在下面猛写辩词。
宁深是第四辩,几乎不用正面碰莫佐,但看着其他企业管理系辩手即将崩溃的模样,她暗自失笑,却不敢放松,句句挑出对方的逻辑错误。而台下观众都感觉出台上的局势和气氛,掌声更加热烈。
等到总结陈词的时候,宁深抓住企业管理系露出来的语意和逻辑错误,用正方的观点一层一层驳回去,论证严密,几乎没有任何错误。反方四辩反应不够迅捷,无法在短时间内反驳她的观点,只好照着写好的辩词念,毫无针对性。
等反方的总结完毕,学姐凑到宁深耳边嘀咕:“我们应该不会输吧?”
宁深摇头:“这可未必,虽然对方一二辩无招架之力,但是我们刻意忽略了三辩,这是狡诈的战术。”
“没办法,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们会直接围攻一二辩,莫佐再厉害也没法子。”
其实这个战术是指导老师提出来的,他见过莫佐和其他院系的辩论,莫佐的队伍从立论到论证几乎无瑕疵可挑,对方也无招架之力,所以他才想到了这招并不见得磊落的战术。
当然,结局如指导老师所预想,到底是传播系赢了,不过企业管理系分数仅低于他们零点一分,最佳辩手的桂冠也花落莫佐。
“我恨莫佐!”连夺两届全校辩论赛最佳辩手的大三学姐大声宣泄不满。可等两队握手的时候,她却目不转睛地望着莫佐,笑得跟花儿一样。
对方男生显然都很有风度,虽然败于传播系,但没有任何情绪。几个男生把宁深赞得跟女神一样,趁机卖乖问几个女生的手机号码,其他两个学姐也很爽朗,当下就痛痛快快地报出了号码。宁深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也报出了自己的电话。
当宁深说出那串数字的时候,正和安城聊天的莫佐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是那种若有似无的微笑,轻轻浅浅,摄人心魂。
当企业管理系的男生提议去吃夜宵的时候,另外两个女生兴奋至极。宁深想起自己在网上接了一个剧本校对的兼职,便准备拒绝。
但企业管理系的几个男生颇为执着,硬要她参加,其中有个男生不屑地看了一眼宁深,讥讽道:“宁深,放心吧,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不会用你的钱的。”
众人愕然,尴尬地望着宁深。
宁深心里泛起薄薄的怒意。可很快,她便笑道:“我从不需要掩饰我的经济拮据,但我也不喜欢与你站在一起,侮辱我的智商。”
没待男生做出任何反应,宁深转头对惊愕的队友说道:“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男生显然一下子就明白宁深话中深意,很是恼怒,竟然要追上去拉宁深。莫佐眼明手快,钳住了男生,等回头再看宁深时,门口只余下一抹僵硬又挺立的身影。
那男生骂骂咧咧,道:“不就是一骚货吗?装给谁看!”
一时间,气氛尴尬无比,传播院两位学姐讪讪地解释:“别往心里去,宁学妹确实任务比较重。”
于是不久后,在以理工系为主的南校区又开始流传说,北校区传播院的宁深说话犀利恶毒,不知好歹,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但只有星星知道,宁深是在用这种尖锐的言辞维护她自己的尊严,面对其他同学的议论,星星总是用力地帮宁深辩解,次数多了,其他同学也并不待见星星。
一夜,星星谈到这件事,宁深无所谓地笑笑:“对跟自己扯不上关系的人,又何必和颜悦色?”
熬完一个学期的最后半个月,终于迎来了大一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考完最后一科,宁深提前十几分钟交卷,从窗外看去,星星正咬着笔头苦思冥想,那模样还真是十分可爱。
走出教学楼,宁深看着静静被阳光沐浴下的操场,竟然有一瞬间的晃神。宁常已经离开半年了,和乙纯的联系也断了半年,即便同城,也半年没回去看过宁瑟,不知道他有没有长高呢?
有些东西,从来不会刻意回忆,一旦不经意想起,心里的某个角落绵绵的青苔就会慢慢剥落,然后所有往事都清晰如昨。
“哎呀,宁深,你答题不要那么快嘛!”星星和许微一起结伴回宿舍,看到宁深正在收拾东西,不禁嚷嚷。
许微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旁,打开电脑,音响里又传来《破军》典雅的仙侠风开场音乐。
宁深也没有抬头,淡淡地说:“大学考试无非就考一个熟悉度,都是复习过了的,随便背诵一下就能答出来了。”
星星吐吐舌头,边登录《破军》游戏界面:“你今天就回去吗?回家多不好玩啊。”
宁深顿了一下,最后自嘲地笑了:“我一个学期没有回去了。”
“你也是,明明就在另一个县,偏偏能忍住不回家。真是佩服你。”
宁深没有接话,反倒是许微看了星星一眼,问她要不要组队刷图。星星一听到有全服前十的高手主动带自己挑战远古级别的副本,也不再唠叨宁深了。
过了十多分钟,星星把鼠标一扔:“爽啊,升级了。”
“是啊,下次见面的话,我们就是大二了,终于不用再天天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狗腿地叫学长学姐了,大一新生可供我们欺压了啊,哈哈——”许微乐道。
“哎,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一说起来就气死人了,以前那些大二大三的老油条总是指挥我干这个干那个的。下学期我要退出团总支,安心玩游戏。”星星蹲在凳子上,挥舞着手臂,做胜利状。
宁深和许微满头黑线,视线也不由得对在一起,两人都显得很尴尬,飞快地转回了头。宁深感觉,她们之间的疙瘩在一点点地消融。
星星的话有道理。大一生是学校的菜鸟,什么都不懂,为大二大三的学生鞍前马后,还特别虚荣。诚如在聚会中听到的一个说法,刚上大二的时候,听到新生叫自己学长学姐,真他妈有成就感!
宁深突然记起,湘语好像也会来T大,只愿她不是北校区的,自己真不愿意和她有任何纠葛。有些人只适合萍水相逢,而曾亲近如姐妹的赵湘语,现在只适合当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