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家里静得近乎无声无息,除了斯佳丽、韦德和三个有病的年轻女子,所有的人都去沼泽地找那头老母猪了。
这种寂静多像逃亡路上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呀。
斯佳丽真难以接受这种静。要不是她的脚趾溃烂了,她也会去找那头老母猪的,不知道他们逮住老母猪没有。必须要逮着,它可是他们一大家的美食。可是吃了猪以后又怎么办?要想把日子过下去,就得有食物填肚子。等冬天到了,这个家里还能有什么可吃的?必须为冬天的来临尽早做准备,还有过冬的衣服……
需要斯佳丽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斯佳丽曾偷偷地搜遍杰拉尔德的口袋和银柜,找到的只是几个小钱,充其量只够他们一家饱餐一顿。不过,话说回来,真有钱,斯佳丽又能到什么地方去买食物?如果真买到食物,她又能怎样把食物拉回来?
斯佳丽希望自己的脚早日好起来。只要她的一双脚还能走,她就有办法可想。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寂静,也打断了斯佳丽的沉思。
斯佳丽的心突突地跳得厉害。马呀,还有谁骑着马来到这个地方?
竟是一个北佬骑兵!一个长相粗鲁、身材矮壮的汉子,一个臀部插着长筒手枪的北佬!他下了马,慢悠悠地沿着院径走过来,一只手放在枪套上,两只小眼睛警觉地左右看着。
斯佳丽的心都快窜到了嗓子眼,头脑里嗡嗡直响。她涌起的第一个冲动是躲起来,躲进贮藏室,或钻到床底下,从后扶梯飞奔下楼,一路尖叫着往沼泽那儿跑,只要能从那人手中逃脱……
斯佳丽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像给定住了。
那个人没有发现人,胆子便大了起来,他走到餐厅里。
他是想找吃的吗?厨房有吃的,正煮着一家人的饭菜,而分量却连两个人都吃不饱。
一想到那饭菜可能被这个北佬填进肚子,斯佳丽怒火中烧。愤怒让斯佳丽忘记了害怕,也忘记了脚的疼痛。她光着脚,敏捷地走到写字台前,悄没声儿地拉开最上边的抽屉,抓起那把查尔斯的手枪。给枪上好子弹,斯佳丽把枪藏在裙子里,飞身下楼。
“谁在哪儿?”那个北佬喝道。
斯佳丽在楼梯半道上站住,这时血直往她的脑门上冲。
“别动,要不老子开枪打死你!”那人的脸狰狞地扭曲着,把枪对着斯佳丽,他的另一只手上是埃伦的针线匣。
“就你一个人吗,小美人?”他朝斯佳丽走来,一边把枪插回枪套里。
斯佳丽以闪电般的速度掏出枪,举过栏杆,对准他的脸。等他去掏枪时,斯佳丽已经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大的响声过后,他扑通一声朝后倒去。他死了。
看着那鲜血在楼梯上蔓延,斯佳丽手中的枪哐地落在地上,那只手已经没有一丝的气力——她杀人了。
是的,她杀人了,杀的是一个该杀的人!她为塔拉庄园报了仇,也为埃伦报了仇。斯佳丽重新拾起枪。
这时,玫兰妮出现在扶梯的顶上,她的手上是查尔斯的军刀。玫兰妮看着眼前的一切,病态的脸上流露出赞赏和狂热的喜悦。
“斯佳丽,斯佳丽,你不知道我有多骄傲……”玫兰妮喃喃地说。
听到枪声,苏埃伦和卡丽恩惊恐而虚弱的声音从她们关着的房门里传来,连韦德也在拼命地喊着:“姑妈!姑妈!”
斯佳丽正要说话,玫兰妮急忙示意她别出声,然后她到苏埃伦和卡丽恩的房间,告诉她们是斯佳丽擦枪不小心走了火。接着,她又告诉韦德,枪是妈妈放的,妈妈想看看枪还能不能用。
玫兰妮又出现在楼梯顶上,她扶住栏杆一步一步下来。
“斯佳丽,在家人回来之前我们得把他弄出去埋了,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玫兰妮悄悄说。
斯佳丽承认玫兰妮的话有道理,她拧眉想着适合的地方。对了,花园角落里的凉棚底下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地方。波克前几天曾从那里挖出一桶酒,土还是松的。可是怎么把他弄到那边去呢?
“我们俩一人抓住一条腿把他拖去!”玫兰妮果断地说。
斯佳丽敬佩地看看玫兰妮,想不到弱不禁风的她竟有这样的胆略。
“你连一只猫也拖不动,还想拖一个人?你马上回到床上去!”斯佳丽命令说。
在玫兰妮的提议下,在埋掉他之前,先搜搜他的身上,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两个人忍着厌恶,翻了他身上所有的口袋。
搜寻的结果让她们惊喜:皮夹里塞着许多的钞票,其中还有一枚十美元和两枚五美元的金币;裤袋里有一个蜡烛头、一把大折刀、一块嚼烟和一根细绳;背包里有一小包咖啡,一块压缩饼干,还有许多的金银器。
可以说,这些绝大部分的东西是他抢来的,或偷来的。他来到塔拉庄园,显然是想再偷走点儿什么。
看到这些意外的收获,斯佳丽仿佛看到了大堆大堆的食物。而且,他们还拥有了一匹马。
对这匹突然出现的马,斯佳丽告诉别人这是一匹掉队迷路的马。那个北佬被斯佳丽埋在了葡萄棚下。那里原先支撑葡萄藤的几根柱子已经腐烂,当天夜里斯佳丽便用菜刀一阵乱砍,直至柱倒棚塌,让盘根错节的藤蔓严实地覆盖住墓穴。
当斯佳丽的脚痊愈到能穿鞋的第一天,她骑上那匹北佬的马去看望近邻方丹家。
当方丹家的三个女人见了斯佳丽,又是亲吻,又是欢呼的时候,斯佳丽幸福得几乎热泪盈眶。方丹家的情况要比斯佳丽家好多了,他们家有牲畜,还有粮食。
“孩子,一个女人碰到最坏最坏的事情本身就非常糟糕,因为她碰到最坏的事情以后,任何事情再也不可能真正使她害怕了!”这是方家老太太在听了斯佳丽讲叙母亲的遭遇后说的。
斯佳丽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回味着这句话。
后来,斯佳丽还去了塔尔顿家。
这两家都十分慷慨地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食物拿出来与斯佳丽家分享。
地里的那“三包棉花”,在斯佳丽的强迫下,那些从来没有摘过棉花的仆人,以及她的两个妹妹,都去了棉花地。
虽然数量不多,但那也是“收获”呀。
斯佳丽的手头上有了点儿棉花,贮存了一些食物,有了一匹马,还有一笔数额不大但是弥足珍贵的钞票。
这些意味着斯佳丽的希望,也意味着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