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眠瞧着他的背影,想起他方才的神情,抿唇轻声道,“明日,你也不要过来,等事情完了,你可以再来看我!你能答应我吗?”
云重华咬牙良久,一字未答,留给她的,只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生气了?
生气了也好,花未眠无奈苦笑,她这般不可理喻的赶他走,换了谁都会生气吧!也许就这么一生气,云重华觉得她这个人奇怪又讨厌,下次也就不来了!
催情药极厉害,她身上热烫,迷香药效袭来,她无法抵挡,头一歪,就这样昏迷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已近巳时,花未眠却仍未在厅中出现,夏氏面沉似水,已是极端的不悦了!
“花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要我们这些人在这里等她一个,这还没嫁过来呢,就这样不将未来公婆放在眼里了吗?”
“你们花家虽说是商贾,但我听说你们家教还不错,怎么你们家姑娘却是这样的?简直太不像话了!”
花家诸人都在,周氏被夏氏当众数落,碍于身份不能回嘴,但心中对花未眠的恨意又深一层!
花雨霏在一旁瞧着,不着痕迹的与对面立着的云之凡对视一眼,她乖巧上前来行了一礼,微微勾了唇角,柔声道:“夫人莫生气!许是姐姐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这儿人多事忙的,祖母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我已让丫鬟去寻姐姐了,说话功夫就能到的!”
她话音才落,外头丹雪就苍白着脸跑了进来:“二小姐、老夫人!不好了!大小姐那里出事了!她屋里有男人死了!大小姐并浮白青芽都昏迷不醒的!晚娘在那儿守着,晚娘瞧的清清楚楚的,她说,大小姐手臂上的守宫砂没了!”
屋中气氛凝滞,周氏、夏氏并云鹤都沉眉坐在那里,花雨霏云之凡并花家的几个掌事的都满满当当的立了一屋子,丫鬟仆妇们都不敢离的太远,皆沉默站在屋外――
游氏坐在床沿抱着默默垂泪的花未眠,瞧了一眼她满是伤痕却无鲜红守宫砂的手臂,又瞧了一眼摆在地上的两具男尸,叹道:“眠儿,别哭了,你跟娘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话虽然糙些,用在这里却再合适不过了!你们家虽不是官家,但是这姑娘家出出入入的,身边总有不少媳妇婆子丫鬟簇拥着,这大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媳妇婆子们都遣散了,只留两个贴身丫鬟在跟前伺候?这不是大开方便之门,让这两个男人溜进来行苟且之事吗?我素日最见不得这般故作端庄的女子,表面上看起来清傲纯洁,实则污秽不堪!就这样的,怎配与我凡儿成亲!”
夏氏瞧着屋中情形,心中恼怒,说话根本不留情面,冷嘲热讽就是一顿骂!
饶是游氏性子温软,素来也不曾骂过谁,耳听夏氏这般侮辱花未眠,她心头更恼,本就心疼花未眠的遭遇,这心头火起,一眼就望向夏氏:“夫人怎可如此说话?我们家眠儿断不是夫人所说的那样!若是眠儿有什么心思想法,那这两个男人为何死了!这两个丫鬟何以被迷晕!我们家眠儿何以伤成这样!”
游氏激愤的眼含热泪,身子都在发抖,“如今这般情形,就连傻子都看的出来!眠儿是被人暗算了!她一身的伤,这么多血!还有这匕首!她难道是自愿的吗?!她难道没有搏斗吗?!你们只知道生气,数落,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可怜的眠儿昨夜经历过什么!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救她,她只能靠自己!她失了贞洁,哭成这样,难道还能是她自愿的吗?这两个男人被她杀了,你们眼瞎了,还在这里这般说她!我不许,不许你们这样说她!”
“好了!别争了,都少说两句罢!”
周氏揉了揉额角,不着痕迹的看了花雨霏一眼,才开口道,“事已至此,就算眠丫头不言语,咱们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眠丫头受苦了!咱们也不是没有责任,且如今说旁的都是无用,这两个男人的身份已着人去查了,依我说,还是看看眠丫头跟云公子这亲事如何解决罢!”
花未眠一直窝在榻上默默啜泣,眸光哀戚而柔弱,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屋中众人的反应,听着游氏跟夏氏争辩,她神色也未动分毫,直到听见周氏开口,她眸光微闪,却起身来,拖着染血的衣裙走到云之凡身前,把没了守宫砂却伤痕遍布的手臂给他看!
“云公子,我已是个不洁之人,我配不上你,虽然我很努力的跟那两个人搏斗,但奈何我是女子,人单势孤斗不过他们,我……我没能保住我最珍贵的东西,我想,我们的婚事还是算了吧……我配不上你,你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女子做你的妻子的!”
“云公子,今生,我们有缘无份,这也是天意,天意不可违,真是对不起了!”
转了头,哀伤的看着夏氏,“夫人,恳求您退婚吧!”
他们既然使计要逼她失去贞洁,那正好,她正想退婚呢!
这一出戏,她可是昨夜就想好了的!
没了贞洁的女子,就算云之凡不想放手,还想利用她,那眼高于顶瞧她不上的夏氏,是断不会再同意这门婚事的!
云之凡皱眉:“眠姑娘――”
夏氏哼了一声:“是啊,你如今确实配不上凡儿了!”
她转头看向云鹤,挑眉道,“你待如何?”
云鹤从头至尾未发一言,只是眸光深深的瞧着屋中众人,听到夏氏问她,深邃眸光便落在花未眠身上,凝她良久,才蹙眉沉声道:“嗯,本候,同意退婚!”
云鹤都同意退婚了,更是遂了夏氏心意,云家要退婚,何况花未眠已然失贞,花家自然无话可说,所幸两家刚刚过大帖,换鸾书,纳吉通书,还未纳徵收彩礼,这会儿退了通书,各自收了鸾书,这婚事也就作罢了!
夏氏瞥了花未眠一眼,讽道:“别说我们家凡儿,就是别人正经人家的公子哥儿,谁会娶一个失贞了的女子为妻呢!你们还是赶紧带着你们的大姑娘回家去,莫要再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毕,夏氏就带着云之凡同云鹤一道走了!
游氏到底还是心疼女儿,女儿退婚了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担忧女儿将来,默默在一边哭起来――
“你哭有什么用!眠丫头已然如此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还有脸哭!跟云家的亲事算是完了,但是眠丫头以后怎么办!你身为母亲也该想想!她如今这个样子,哪还能当家做主啊!”
周氏不悦的看了游氏一眼,心里盘算着花未眠这件事,花家名声受损,但她却获利颇丰,等她重新收拢家仆之后,再摆弄花未眠也不迟!
“祖母,这到底是别人的地方,有什么话,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罢!”
花未眠唇角微微勾起,看着周氏点点头,众人因为花雨霏这一句话而起身要走,她亭亭立在屋中,淡声道:“你们当真以为,我被这两个男人玷污了吗?”
昨夜不慎吃下的催情药,药效已经在她跟云家退婚之时消耗殆尽了!
她如今重又有了力气,既然婚事已经退了,她也不必装下去了!
众人因这一句话愣住,都回身惊异看着她,花雨霏道:“姐姐,你莫不是受刺激太深了?你这手上连守宫砂都没了,怎么能说没有被玷污呢?姐姐,我知道你骤然遭遇这种事情心绪失常,但若你要闹,咱们回去再说,好吧?”
花未眠一身染血却眸光清亮无垢,犹如一朵洁白的莲花,微微一笑:“谁说我的守宫砂没了,就一定是被玷污了?谁又说过,我的守宫砂,就一定是被人玷污了才没了的?”
游氏一听这话,愣了一下,跑过来抓着她的手臂仔细查看,过后道:“眠儿,你,你在说什么啊?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娘,你看啊!”
花未眠浅浅一笑,随手拿了一杯茶水泼在自个儿的手臂上,茶水洗尽血迹,也洗尽了她昨夜在昏迷之前涂抹在守宫砂上的胭脂白粉,血液浓稠,白粉粘着血迹在这守宫砂上,不用水洗根本去不掉,之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没了的守宫砂上头,谁还会注意她的守宫砂是不是做了手脚呢!
对于这凭空又显形的守宫砂,众人反应不一,周氏沉眉不语,花雨霏却道:“姐姐!你闹什么!你不能因为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就弄出假的来糊弄我们啊!”
“假的?”
花未眠冷冷一笑,走上前去,把那鲜红的守宫砂给花雨霏及周氏诸人看清楚,“这守宫砂是祖母当年点的,咱们都知道,若非行房,根本不可能消失!它就跟长在身上一样,我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没有离开过你们,怎么弄虚作假?我只是暂时抹掉了它,并没有弄掉它啊!何况你也瞧见了,这守宫砂曾被匕首割开,还有伤在上头,说明这守宫砂就不是假的!”
周氏皱眉:“眠丫头,你搞什么鬼?既然有守宫砂,你方才怎么不说?”
心中狐疑,瞧了她那手臂良久,又道,“你跟这两个男人昨夜的事情,光听你一面之词也是无用的!你的两个丫鬟昨夜昏迷了,谁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单单听你这样说,又怎么知道你就保住贞洁了呢?依我说,还得证明了才行!”
“老夫人若要证明,那只能去请了稳婆来才知道的!”
花尔珍瞧了花未眠一眼,“这一时半会儿虽请不到真正的稳婆来,我却想起一个人来,老夫人实则也是知道的,这清和观的张道姑出家之前做了十多年的稳婆,她是五十多岁出家的,如今虽出家二十多年了,但是那年轻时候的本事定是未忘的,她是出家人,不会骗人的!眠丫头这身子,让她来验验也就知道了,到时候究竟如何,自然分晓的!”
周氏听了点点头:“你说的正是,快着人请了张道姑来!”
花雨霏闻言冷笑:“姐姐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花未眠只是微笑,并未答话,见游氏担忧的望过来,她也只是回以安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