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进了教室之后没有立刻找位子坐下,要不是她在我眼前停留那么久,或许我真的不会注意到她。我不习惯注视别人,人群之中我从来都自顾自地向前走,也不在意周围的眼光看向哪里。可是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她愣愣地站在那里,我以为我身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没有,我以为她是在看别处,但是我敢确信,她就是在看我。视线和她交集了五秒钟——五秒钟已经是很久,然后她身后的那个女生拍拍她,指了指靠窗的位子,然后她们就坐去那里。我在她们的后排再后排,不是正后方,但只要将头向左偏转30度就能看到她们,准确地说是,她。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清爽,在这个还依然闷热的九月里,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喝了一口雪碧——我不太懂得比喻,我语文并不是太好,而会选择一门文科选择历史也是因为我理科全都不太好。高中第一年里,唯一考过高分的也只剩历史——其实要是我期末的时候多一门课不及格我就会留级——我想那样的话我也不会看到她。
初中的时候我觉得学校里大多数女孩子都一脸清纯,而升入高中后都变样儿了。该染发的染发,该烫发的烫发,该化妆的化妆,连戴眼镜的都少了。我想这不合理,照理来说能考进高中的都算是初中里勤奋过的,怎么一上高中以后近视的反而少了呢。后来才知道原来都改戴隐形的了。这些改变不仅仅只停留在外表,还有她们看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行为举止等等一系列的。
3班有一个女生是我原来的初中同学,她原先斯斯文文戴一副眼镜,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从前她也很少跟人大声讲话,看着挺安静的一姑娘。后来高一下学期一开学,在走廊上碰上她的时候我都差点认不出了。首先就是那副眼镜不见了,顿时发现她的眼珠子大了好多,还是蓝色的。头发也不是全黑了,发尾似乎还有点儿卷,妆容不算太明显,但看得出脸上擦过粉。跟身边另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在走廊上放声大笑——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去做的整容手术。
其实这一点也不夸张,但这也许和我们学校不是重点高中有关。不过说实话大街上那些穿短裙穿丝袜化着浓妆的姑娘,我在心里估摸着她们应该也有二十多了吧,可是实际年龄就只有十七十八,更小的也有。总结成一句话,时代在变。
我不是炫耀自己经得住诱惑,而是我其实就喜欢清纯点儿的。一个人清不清纯,其实从她的眼神就看得出。她愣在那里的时候我就看着她的眼睛,不算太大,可能那是因为她脸圆圆的,所以显得眼睛不太大,但是有神,像是有光在里面,很透彻。神情里带着惊讶,像个木头人一样地立在那里,坐在座位上的很多同学都盯着她看,而她完全没有察觉,保持木头人的姿势,一瞬间我有点想笑,但被我忍住了。不高也不矮,不瘦也不胖,不过她身边那女生特瘦,所以这让我觉得她有点肉肉的,其实也还好。黑色的头发,齐刘海,马尾辫扎得有点歪,不过那更显可爱。不能说五官长得有多精致,但搭配在一起就特别和谐舒服,干干净净的。
她坐到位子上之后又转过来看了我一眼,虽然那时候我在跟周杨讲话,但我还是发现她回过头来——我真不是那么自恋的一个人,而我偏偏就是认定她在看我。
第一堂课她就没好好上,我在记完笔记的间隙侧过头去偷看过她——所有人都在埋头记着笔记的时候她把手撑着头,又松手低下头愣愣地盯着课本,后来手里像是拿着笔在记录但更像是在课本边缘的空白处涂鸦……
要是一节课心思都不放在课堂上,那你就会觉得那40分钟过得如此之快。下课铃响后,她仍是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我不禁笑出来。趁她们在收拾东西准备走的时候,我跟周杨说,周杨你帮我个忙。
我就站在走廊上等他,不好意思正面对着她们站,只好侧过来。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周杨他会不会坏了我的好事,可你让我自己去问人家的电话,我还真不敢。反正那时候我心里就是忐忑不安,心脏似乎都快要跳出来。我自己也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追女生,用得着这样嘛。
周杨跑回来,拿了张纸条给我,一串数字,我说这是什么。几秒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电话,我脑子迟钝了我承认。“她叫盛夏,4班的。”我赶紧把纸条收进口袋,怕被人知道,也怕不小心就掉了。我知道她还站在那儿没走,但我始终是没敢抬头多看一眼,其实我心里想的是:以后看的机会还多着,也不差这一眼。
回教室之后周杨笑嘻嘻地凑过来:“是认真的嘛?”
我一脸严肃:“当然。”
“眼光还不错啊你小子,看上去这么清纯的在我们学校还真是难找……上一届的就没有,我想到这一届应该有了吧,结果还是没有,什么世道……”周杨摇摇头,作扼腕叹息状。
“你一星期就把高二整个年级的女生看遍了?”
“差不多吧,也就这几个班级,一天看一个班也够了。不过刚才那什么盛夏,她边上那个倒是不错,奇了怪了,前两天怎么没发现她们俩。”
我锤了下他肚子,“边上那个你拿去,盛夏归我。”
他抿了抿嘴,皱了皱眉,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像真的一样,说:“行,反正我也不喜欢肉感的,骨感的好些。”
去你的,我说。
我们俩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