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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骂了半日方有一个小宫女磨磨蹭蹭的过来,元春随手拔下头上的金钗对着小宫女一顿好扎:“我让你偷懒,今天不打死你才怪!”

小宫女痛得哇哇大哭,正闹着,忽然听到珠帘响动,有人报贵妃驾到,却是佟贵妃扶着宫女的手缓缓的走来。

她嘴有含着一缕轻笑,摇着宫扇道:“听闻元嫔抱恙,本宫特地来瞧瞧你,不过本宫瞧你精神倒是不错,还有力气打人呢!”

元春扔掉金钗冷冷地说:“不劳佟贵妃挂念,我好得很。”

佟贵妃挥手,命宫女退下,室内唯余她两人,静静的对峙着。

一室的药味因为门窗紧闭而散不出去,空气中便有了苦涩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室内光影斑驳,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有细小的灰尘在跳跃。

元春一头青丝散着,越发衬得雪青的脸,尖尖的小巴,她用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冷冷的盯着佟贵妃,不屈的昂着头。

佟贵妃笔直的坐着,慢慢的摇着扇子,不急不怒地说:“你知道你为何会小产吗?”

元春瞳孔蓦地张大,强撑着坐起身子,不安地问道:“难道是你?”

佟贵妃微微一笑:“还记得那盒‘万芳醉’吗?那的确是难得的香料,不过也是害人的毒药!你可知道那里面有麝香,所以你才会流产!”

元春惊恐的瞪大眼,浑身颤抖地指着佟贵妃,厉声道:“是你,是你指使薛宝钗这个贱人给我送的香,是你害我的孩子!”

佟贵妃笑得越发动人,怜悯地看着元春一字一句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以后也像我一样,再也不能怀上孩子了!你以为我要害你吗?你错了,这盒香料是皇上亲手交给我,命我转赠给你的!”

元春的的脸因惊惧和愤怒而变成扭曲得可怕:“皇上?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你骗我!是你,是你,害得我没有孩子!”

佟贵妃被她的疯狂吓得后退了半步,强装镇定地道:“贾元春,若是我让人害你,太医为何不告诉你那香里有麝香?为何你没了孩子皇上毫无伤心之色,还宠幸了薛宝钗?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元春颓然倒在床上,泪水顺着如青瓷一般的细腻的脸庞缓缓落下,怔怔地问道:“为什么?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不是一向都很宠爱我吗?”

佟佳氏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最终顿了顿道:“因为你是贾元春,是四大家族中贾家的长女!四大家族把持朝政,贪污纳污,导致国库亏空。但却因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这才按兵不动,早就想一个一个的除掉!你若生了皇子,岂不是更了倚仗?皇上不少儿子,他要得是大清的江山,所以,你注定是一个悲剧,一枚弃子!”

元春眼中最后一点希望熄灭,她笑,大笑,狂笑!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是她自己太傻,还一心一意的爱着那个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男人,却不知他将一颗心分成了千万片,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一片!

这万里江山血染成,他宁肯牺牲一切,也要保证大清的江山稳固,所有的人,包括皇子嫔妃,在他手中,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信念陡然坍塌,元春急痛交加之下竟然如傻如狂,乱掷东西,胡言乱语,满口大逆不道的话乱说。

佟佳氏命人将她禁足于凤藻宫,不得外出一步,只说元嫔因失子而导致失心疯,不许任何人接近探望!

元春疯了,宝钗暗暗心惊,心中愧疚,便常常于夜静无人时默默的祈祷元春不要怪她,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黛玉至现才信了那日之事,定有宝钗参与,因此只与亲近的人说了要小心提防着。偏偏晴雯是个火炭脾气,一听说此事早就按捺不住,立时便要找宝钗理论。

紫鹃道:“她比你官大不说,只说你没寻到证据就去,不是白白给人打嘴吗?”

晴雯愤愤不平地道:“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先时在府里就装神弄鬼的,大中午的跑到宝玉房里坐着闲聊,后来又在皇上游园时大出风光。她自云是知书守礼的女子,我瞧她才是真小人,伪君子!她若再敢进碧草堂的门一步,看我不让她好看。”

黛玉道:“她也是受人指使的,咱们知道她的为人只远着她就是了,哪里就撕开脸了。再则她现在已经处在危险之中,不用我们费事,自有人来寻她的麻烦。”

雪雁拍手笑道:“这才叫‘自做孽,不可活’呢,我们且等着看热闹吧。”

黛玉既知康熙心思,反觉心寒,他为了扳倒四家,不惜利用这些如花的女子,将她们年轻的生命一一零凋,而自己,不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吗?想到这时,更有唇亡齿寒之感,只觉得帝心难测这四字用在康熙身上极为恰当。

这一日,宝钗吃了药,发过汗,觉得身上松快了一些,便起来松松的挽了发,出来晒晒太阳。

因到了六月,天气越发热了,时近午时,四周静悄悄的,唯听蝉音满耳,绿荫成堆。宝钗沿着树荫慢慢地走着,想着入宫来发生的事情,竟觉得比在家中更烦恼了十分不止,暗暗后悔自己进入这紫禁城内。

行至太液池时,看到池中千百头金鲤竟相捉虫而食,溅起水花朵朵,便站在桥上看得痴了。

谁料身后有一双手猛地一推,宝钗一时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她唯觉得四壁的水将自己淹没,那花盆底的宫鞋如给自己坠了一块巨石,身体更加加速下沉下去。

想要呼救,一张嘴,便呛了几口水,越发沉得快了,不由得心胆俱惊,难道今天她就要死在这池中了?

吃了几口水后,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整个人迅速的向湖底沉去。

正在她以为要死掉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跳入水中,快速的朝自己游来。接着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揽住了她的腰,宝钗下意识的抱紧这人,死也不肯撒手。

游了一会,那人身体腾空而起,带着她一齐到了岸边,替她按压了几下,吐出几口水,宝钗这才缓缓的睁开眼。

一张放大的俊颜映入眼中,她眨了几下眼,视线渐渐清晰,这才发现原来是八阿哥将自己救上了岸。

宝钗又慌又急,想坐起身子,却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得靠在八阿哥的怀里,软软地说:“多谢八爷相救!”

两人的衣衫都湿了,又贴得极近,宝钗鼻端闻到一股成熟男人的味道,心便剧烈的跳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红晕。

八阿哥也觉得不妥,忙将她放在地上,背过身去。

宝钗拧了一拧裙角的水道:“幸好八爷遇过,不然宝钗今天就要……”

八阿哥淡淡地说:“宫中的路不好走,以后小心点。”说完便大步走开。

宝钗怔怔地坐在原地,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只觉得八阿哥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那颗从末为谁动过的少女芳心砰砰的跳着。

回到房中,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榻上,脑海中却反复回忆起八阿哥救她时紧紧抱着她的情景,一时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她搓了搓发红的脸,慢慢地想着自己遇到的三个男子。

先是贾宝玉,但他在自己眼里只是个徒有虚表,不解世事的小男孩罢了,根本不能与自己相配;后是康熙,自己说不上爱或是不爱,只是一心想争个富贵,好光宗耀祖,这才有目的的接近。

自那夜的事之后,她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什么,又看着元春疯掉,宫中的嫔妃为争宠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自己差点被人害死。那心便寒了一半,才知道皇上的女人并不好当。

思来想去,反是八阿哥舍身救自己令她最为感动,那样的男子,温润如玉,身居高位,又是最有要能当上末来皇帝的人。

风度翩翩,斯文俊雅不说,还能为自己这一介小小的宫女而舍身,若得此人为良人,此生无憾!

但她现在虽不是皇上的女子,但那一夜留宿却被坐实,众人以讹传讹,八阿哥自然也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宝钗不禁幽幽叹息,红颜薄命,果真如此!

宝钗自落水之后,暗中查访是谁在背后推她,但那天四周无人,推她的人速度又快,根本无从查起。宝钗心思缜密,虽没查到实证,却想到自己和佟贵妃联手害元春之事,料定是佟贵妃怕事情败露,暗中下得黑手。

佟贵妃的宫里自然是不能去了,别的人又嫉恨宝钗,思来想去,只有黛玉对自己最好,闲着无聊,便寻黛玉解闷。

那知刚行至碧草堂,雪雁便咚一声把门关上,把宝钗晾在门外。

宝钗莫名其妙,含了一丝怒气道:“雪雁,是我,还不开门?”

雪雁冷冷地说:“我家姑娘身体不爽快,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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