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紧紧的搭着她的手道:“想你了!”
探春心中甜蜜,含笑道:“这几天不是天天见吗?有什么可想的!”
两人行到凹晶宫一处偏僻处,十四阿哥方道:“你不要表现得那么突出,我都要嫉妒了。”
探春奇道:“你嫉什么?”
十四阿哥道:“我怕皇阿玛看上你。”
一语说完,静静的看着探春,探春不禁脸不红,不敢对上那又深遂的眸子,低下头绞着绢子不语。
一弯新月如眉,印在蓝丝绒般的夜空中,一树紫藤自水边树枝上缠绕着横逸而出,泰半临水,风过颤颤轻摇,墨绿枝藤底下,深紫粉白的小巧花瓣翩翩飘落水上,自是落得一片芬芳娇艳,水月相印,暗香浮生,令人沉醉。
“明日我就去向皇阿玛求他赏你作我的福晋可好?”十四阿哥追问道。
探春脸更红,一甩绢子道:“谁要嫁给你了?”
十四阿哥看她娇俏可人,喜怒生情,更是情不自禁,搂了她在怀里道:“你不嫁我也难,任谁想娶你,我必用尽各种方法迫他放手。”
探春依在他怀里吃吃的笑道:“原来十四爷是个极爱吃醋的人!”
十四阿哥点着她的鼻子道:“那也得看是谁!今晚这情景倒让我想起了一首词: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探春听了却沉下脸道:“原来十四爷拿我取笑儿,竟比成那偷情的小周后了!”
十四顿时慌了,连忙赔罪道:“是我说话不提神,我错了,好妹妹,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去回禀皇阿玛,让你明正言顺的和我在一起。”说完就要去找康熙。
探春忙拉住他,也顾不得生气,嗔道:“这又不是什么正经事,现在万岁爷都歇下了,你又触这个霉头做什么?纵是去了,我也不同意。”
十四看她不恼了,一颗心方放了下来,两人正说着话儿,忽然听到草丛里有动静,接着听到一声咳嗽,吓得赶紧分开。
十四阿沉声道:“谁?”
唯见花草微微摇生,却没见人影,两人受此惊吓,也不敢久留,便各自散了。
康熙正要休息,听到李德全和一个小太监在外面细语,不知道说些什么,皱眉道:“李德全!什么事?”
李德全忙进来道:“回万岁爷,小太监看到十四爷和……和贾府的三姑娘在……”
康熙皱眉道:“不要吞吞吐吐的,说完。”
“跟三姑娘在一起,还说要娶贾探春为福晋。”李德全忙将听来的话说完。
康熙皱眉怒道:“混帐!李德全,传朕旨意,明日一早,起驾回宫!”
“喳!”李德全擦了擦头上的汗,替康熙放下帐缦,慢慢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康熙离开贾府,贾家的人总算松了口气,却带了晴雯和宝钗一起回宫。
因只是两个宫女,因此宫中的嫔妃也都不在意,宝钗分到尚功局,由教引姑姑教导要学的东西,晴雯被分到尚衣局,菲燕负责教她各种礼仪。
宝钗为人敦和,又深谙宫中规矩,早备了各色厚礼分与众人,众人知她是圣上亲点的,又收到好处,无不赞她会处事的。
宝钗亲备了礼至黛玉处,含笑道:“自从妹妹走后,我日夜牵挂,想不到机缘巧合,咱们姐妹倒能在一处服侍万岁爷。我初来乍到,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要妹妹帮忙。”
黛玉道:“宝姐姐太客气了,咱们各司其职,我对尚功倒也不太懂,只是陪姐姐说话解闷儿倒是可以。”
宝钗自此后每日都要来碧草堂坐上一会,或与黛玉聊诗书,或侃字画,或下棋解闷,或刺绣取乐,竟陪黛玉消磨了不少时光。
原来她还小心加意远着宝钗,紫鹃和雪雁更是对宝钗爱理不理,但天长日久,宝钗仍是不气不愠,反以真心待人,三人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因此态度也慢慢转变,四人竟形同姐妹了。
宝钗去元春的宫里请安,元春面上笑道:“妹妹今天得偿所愿,以后可要好好的侍驾,大好的前程等着呢。”
宝钗只装作不懂道:“大好的前程是娘娘才有的,宝钗只是一个小宫女,纵是做得再好也是奴才罢了!”
元春抚着她的手笑道:“此话甚是,在这宫里能守本份最好,若是不能,只怕三灾八难是少不了的。”
宝钗只是恭敬的记下,请了安告退,元春瞧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
这一日,宝钗因要送一套花样子给各宫娘娘,待回来时,却下起了大雨,因没带伞,只好冒雨跑回乾清宫。
康熙正站在廊下看雨,瞧见她半边身子被雨湿透,如一只粉蝶带雨,忙道:“过来避一避雨。”
宝钗含羞了走了过来,弯腰福了一福道:“谢万岁爷。”
因她体态丰满,此时被雨打湿,更显得玲珑毕现,康熙不禁心中一荡,问道:“做什么去了?”
宝钗回道:“给各位主子送花样子去了。”
康熙走近几步,宝钗僵着身子,一步也不敢动。康熙闻到一股奇香从宝钗身上传来,只觉得那幽香萦绕,不绝如缕,直如欲透入人的骨髓一般。禁不住注目,只见宝钗乌黑的鬓发腻在白玉似的面庞之侧,发梢犹带晶莹剔透的水珠,历历分明。
却有一滴雨水缓缓滑落,顺着那一颈雪色的粉颈,落下去转瞬不见,禁不住喉结滚动:“你熏得什么香?很好闻。”
宝钗红了面道:“回万岁爷,奴婢末曾熏香,想是早起吃得冷香丸的丸药味道没散开。”又见康熙盯着她看,不禁微微局促,拿出绢子来轻轻的拭着面上的水珠。慌乱里手中帕子又滑落下去,轻盈盈无声落地。
宝钗粉面添红晕,恰如一朵初开的牡丹,还凝着新露,康熙弯腰拾起那帕子,回手将手帕往自己袖中一掖。
正是这时,李德全正走了过来,看到两人如此光景,忙站住脚。
宝钗匆匆福了一福,含羞走开,康熙却面上含笑,望着她的背影不语。
李德全上前小心地说:“万岁爷要不要传她……”
康熙摇头:“不传。”
宝钗回到自己的住处,姑姑看她满面潮红,问道:“怎么了?”
宝钗拿宫扇遮住面道:“没事。”
姑姑是个老人儿,自然猜出了原因,笑道:“你不必瞒我,咱们这里从宫女变为娘娘的人也不少,若是时机得当,怎知你不会?”
宝钗咳了一声道:“我换身衣裳。”说完抬脚进了里屋。
第二日上完朝,众人都退了下去,李德全却独把宝钗留了下来。
宝钗微微紧张,绞着帕子立在一边,只盯着那明黄的靴子心砰砰的跳着。
康熙道:“朕的发有些散了,帮朕结一结发。”
宝钗上前道:“奴婢遵命。”
她上前替康熙轻轻的散了发,接了那犀牛白的梳子在手里,先轻轻解开了辫端的明黄色长穗,再细细梳了辫子,方重新结了。
“奴婢手笨,万岁爷瞧着还行吗?”宝钗将紫檀镜打开,跪在地上道。
康熙照了一照道:“嗯,很好!”
宝钗这才松了口气。康熙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批着折子,宝钗没有命令,退也不是,留也不是,一直陪了大半个时辰,康熙批完折子,这才道:“去吧。”
宝钗方满腹狐疑的退下。黛玉见了她打趣道:“好姐姐,万岁爷又单留了你吗?”
宝钗笑着要扭她的胳膊:“看我不拧你这张嘴,瞧你还混说不混说?”
两人正在闹着,忽然听到一声咳嗽,原来是元春来了。
黛玉不必行礼,宝钗却只是五品,要给元春请安的。
元春瞧着她半晌才道:“起来吧。”
元春看着宝钗道:“你哥哥为抢一个戏子闹出了人命,这会子官府正在追捕他呢,你倒在宫中过得自在。”
宝钗一听白了脸道:“什么?哥哥又惹祸了,舅舅现不在京里,一切要靠姨夫多多打点撕罗了。”
元春道:“你得空到我宫里来,再详细商议此事。”
黛玉看宝钗魂不守舍,安慰道:“姐姐不必着急,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若这次的事是真的,姐姐当真要劝劝薛大哥,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
宝钗含泪道:“何曾没劝过,只是他不听人劝,谁有什么法子?”
黛玉宽慰了她一番,宝钗方郁郁的回去,心中却在盘算元春让她去是何用意。
第二日恰不是宝钗当值,她只喝了一碗豆浆就无心饮食,为哥哥的事发愁。想起元春说的话,咬唇百般思量,却也无计。只得换了衣赏,专捡偏僻的地方行走,避了众人,曲曲折折的向凤藻宫行来。
此时晨光熹微迷离,一轮红日初升,空气清新怡人,偶有早起的莺儿一声啼叫,忽地飞起,摇下两滴清露。
行了片刻,来到凤藻宫殿前,尚末进殿,便瞧见里面两株西府海棠开得遮天匝地,花丰叶茂,柔枝绰约,嫣红花朵英英如胭脂,缕缕香气由殿外缓缓溢进,充盈内室,清幽香气甜美甘馥如樽樽美酒清泉,令人直欲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