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玉儿又编在排我!看我不……”狠话还未说完,黛玉早已提着裙子跑开。
莫萧笑着在后面追,故意忽快忽慢,惹得好几次黛玉以为要被抓到了,尖叫连连。
“好哥哥,我再不闹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吧!”随着黛玉左躲右闪,并着求饶。
末了,还是被抓住,由着她挣扎欲逃跑半日,莫萧只左手手臂一搂,右手没收了她遮脸的扇子,叫她粉艳艳的面容正对着自己。
“哪日我捉一只百灵来,看你们两个哪个嘴巧!”一面说笑,莫萧一面不留痕的松开手,过到湖边坐了,去吹吹凉风,冷静冷静。黛玉额上晶莹的细汗,胸口随着刚刚的跑动而起伏不定,看的几乎惹出莫萧的心火。枉他前二十几年的定力,竟被黛玉这个小女子轻易的给破了。
黛玉哪里懂得这些,巴巴的跟着过去,一并坐了,依偎在他的肩膀。害的莫萧身上一阵阵发热,恨不得舀起湖里的水喝几口降温才好!可又不敢乱动,怕被黛玉看出异样。
“姑娘,二公子!”雪雁一路寻来,见他二人相依坐在湖边,不由得笑道:“可不是奴才要来打扰,只是太太体贴,大热天的命人做了些冰镇白梨羹,送来给两位主子用呢。”
“婶子费心,我却正好渴了!”莫萧如同看见了救星,忙从将托盘中的两个盅子掀开,一个递到黛玉面前,一个自己急急的送到嘴边。
“慢着点!有那么渴吗?”黛玉见他的样子,实觉得很有趣,抿嘴笑道。
甜丝丝的梨,并着细碎的冰屑,飞快的进了莫萧的肚子。吃的太快,冷热交杂,只觉得额头都有些嗡嗡作响。难为了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眼睁睁看着心爱的未婚妻,却只能在这里喝冰水降火。
“不够么,喏,我这个也给你好了。”黛玉的确被莫萧的速度吓到了:“早说你这么渴,咱们也该早些回去,我也不该同你闹的。”
“够了够了。”莫萧忙谢过黛玉:“玉儿快吃些吧,凉爽的很。”
“看你那个样子!”黛玉笑容甜甜,拿起小银勺,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挖着梨羹吃。
“雪雁,这几日我不在,你们可要照顾好姑娘。”莫萧一边宠溺的看着黛玉吃东西,一边叮嘱道:“每年的这几天,自有南安王爷代政。皇上已调了些兵马入了城内各营,京城守卫森严,以防宵小作祟。”
“知道了。”雪雁脆生生的应下:“公子回来时,姑娘若是少了一根毫毛,只拿雪雁试问便是!”
“南安王爷?”正努力吃着冰梨羹的黛玉抬起头,大眼睛眨眨的:“可信么?”
“小傻瓜。”莫萧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尖儿,笑道:“偌大的朝堂之上,可不全都是叛臣!”
“也是……”黛玉吐了吐舌头。
“等你吃完,我就回去了,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今儿晚上回去,还要好生准备些,同大哥陪爹娘吃晚饭。”莫萧道:“你可要乖乖的等我回来,不要到处乱跑,皇帝不在京中之时,也是最易有宵小作祟的缝隙。”
“我能跑到哪里,无非是沿着林府的内墙无聊透顶的溜达罢了……”黛玉撇撇樱唇,转而叮咛道:“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俪泉山虽说距离京城不算太远,可到底也是山中,比不得城内,带着披风,还要带好蚊蝇叮咬的药。”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听着她娇柔的叮嘱,莫萧心都快化了。
“你去吧。”黛玉笑道:“这会子也吃完了,我再坐坐就回去。”
“也好。”莫萧起身:“我便先走了,明日你好生睡个懒觉再起,我不来闹你了。”又不舍的说了会子话,方转身离开。
“二哥哥!”走出了几十步远,黛玉唤道:“千万注意身体!”
“放心吧!”莫萧笑着转过身子。
“二哥哥,替我为先皇后娘娘上柱香!”黛玉不停的挥手。
“好!”……莫萧毫无意识的应下后却是一愣,再看黛玉,依旧在那里挥手,没什么异样。他只为自己松了一口气,向她挥挥手,离开了林府。
“雪雁。”黛玉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明日一早,你乔装了出去,看看二哥哥可否在护卫御撵的队伍中。”
“姑娘,这是何意?”雪雁不解:“二公子不是说要随驾护送的么?”
“你只去就是,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道理!”黛玉嘴里冷静,可眼光,却依旧不舍的看着他刚刚离开的那条小路。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发亮,雪雁已穿了一身灰色短衣夜行装,悄悄匍匐在朝华街旁那个三层的茶楼顶上。这衣裳颜色非常好,底下的人向上看,根本看不清。
街两侧皆用青布幔拦起,早已有差役半夜里拉着满车的黄土垫道,有用净水泼街。如今每十步一个小太监,站了多时,只候着皇帝路过。这次是极重要的祭祀,仪仗也是最为庄重的大驾卤簿仪仗,
等了没多一会儿,远远的,已见先头拿静鞭的使者。虽说时间尚早,本就没多少人出门,街上又早已清了干净,只这规矩便是如此,静鞭一甩,则皇帝出宫。
明黄龙牙旗林过后,两百余仪仗骑兵开道,接下来则是铜质的品级山队伍。云旗高耸、长杆团扇上腾龙威武、麾金节仪仗之后才是明黄和黑红两列华盖,标示出了队伍中最尊贵人的身份。
前面的仪仗队皆不可能有莫萧,他好歹是个骁骑校,此行实为护驾。雪雁待两座帝车过去之后,方往下看去。几个花卉华盖引着的是几驾后妃的车马,后有百余宫女隔了,东平西宁二位王爷的马车紧跟、然后是随行官员几十余辆车,最后,才是侍卫骑校。第一遍,雪雁在骑校中没有找到莫萧,悄悄跃过几个高高的楼顶,又重新观察。骑校虽着金甲,却没有遮住脸,莫萧又是那般出众,如何能找不到?
眼瞅着到了城门,前面没有高楼可藏,太阳也渐渐驱散了早晨的朦胧,她不得不离开了。
雪雁回到林府后,悄悄换了衣裳,方到了黛玉的屋子里。
“姑娘!我……”
“你先别说,我猜猜。”黛玉早就起了,如今正在窗前读书:“若我猜的不错,你刚刚根本没得见二哥哥。”
“姑娘怎么知道的?”雪雁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我也许……早就该知道的。”黛玉合上书,淡淡的表情。手上那枚戒指上的花纹愈加神秘,折射着朝阳的光。贾敏获封那日,她已有些发现,虽然莫萧答了她的问题,却打消不了心底的疑惑。凭着对莫萧的信任,她硬是不叫自己胡思乱想。只梨阳的来信,却又把她这心事勾起。
两天前,莫萧送来梨阳的来信,黛玉不禁欣喜若狂,反复看了。信中说,黎阳一行日夜兼程,不过十天,就到了水朝东边边境,这封信,就是过了边境便使人送出的。茜香国女王特别派了亲妹子长河王至边境迎接,一路护送到都城。当然,没有给莫家写信,更没给晴川。信中百般请求黛玉代为安慰爹娘,照顾好二哥,还有大哥的亲事等等,虽说情伤甚重,却仍旧是一副热心肠的性子。
梨阳是莫萧送走的,为何女王会如此重视,还派了茜香最有实权的长河王亲自到边境去接,只因为梨阳的身份么?不对,就算女王再好心,也不会顺着梨阳而瞒着水朝皇帝,可晴川是真的不知道梨阳的去向,。那么这里很可能有一个大人物递了话,方使得茜香不敢怠慢,又不敢与晴川通气。这人,不会是莫萧,最可能的就是同晴川并驾的--北静王水溶!
那么问题又来了,北静王同莫萧是什么关系?除了自己,就只有莫萧知道梨阳的去向。难道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般离奇?自己昨日故意说出让莫萧替自己上香,他竟脱口应下,不合常理,一个骁骑校,哪里有资格上香?这不该是他的第一反应才对!雪雁的归来,也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怀疑。
“天啊!”黛玉抓狂的挠了挠刚输好的发髻:“乱死了!”一推纸笔,俯在案上。
“姑娘怎么了?”紫鹃正在里面收拾床铺,听见黛玉的娇呼忙出来查看,惊道:“小姑奶奶,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黛玉充耳不闻,只侧着脸枕在案上,将戒指摘下来拿在手中看。黑色,平常人家从不轻易使用,再配了红,可是北静王的专属颜色。别人送女孩儿首饰,都是金啊、翠玉啊、宝石之类的,哪里有送黑色的。当段日子里只顾害羞,混没注意到,待后来有所怀疑时,却怎么看这戒指都不对头。
忽地!黛玉想起什么,起身将桌上乱了的纸全都扔到一边,取过红色印泥盒子,将戒指摘下便往里沾。
“姑娘!”
“姑娘!”两声疾呼,吓傻了刚端了早饭进来的春纤,却没拦住黛玉的动作。沾了红泥的戒指轻轻往纸上一按,花纹都滚到,而后离近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