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春纤高兴坏了,抿着嘴想拿又不敢,只缩着手。雪雁和紫鹃还都没拿,如何轮到她。
“你先挑吧!”雪雁把盒子放在她面前。素日夫人和姑娘已经赏了很多了,无所谓先后。
“谢谢雪雁姐姐!”春纤小心翼翼的拿了一条,宝贝的看了又看。
“紫鹃快来!”雪雁招呼道。
“哎……”紫鹃转过来,将两手在裙子上擦了擦,金贵的拿了,小心揣在内怀中。几个人又谢了黛玉,方才罢了。
回到府中,黛玉恢复了些胃口,陪着林如海用晚膳。卫若兰同莫萧知道他父女相见,必有许多话说,加上连日来旅途,的确辛劳,足足的睡上一个下午,傍晚才转醒用饭。
“林府优雅清静,倒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啊……”莫萧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白日里如这般放松睡了整整一下午,而后便饱饱的吃了顿可口饭菜,之前很少有过如此悠闲的日子。
“若是日后想长久住在这里,倒也不难……”卫若兰手握空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以掩饰心中的笑意。
“卫大人,莫大人,我家老爷有请!”不等莫萧挖苦回去,管家早已见二人走出,忙上前道。
“还请老人家带路。”莫萧挖了卫若兰一眼,扁扁嘴,跟着管家走了。卫若兰也掩了笑意,拎了拎袖子跟在后面。
管家引二人进了内院,先进屋通禀,后请进二人,再将院子里的下人仆妇一律清了出去。
“林大人,一向可好!”莫萧进屋,拱手抱拳。
“不敢不敢!下官参见北静王爷!”林如海跪倒磕头,没有一丝病痛的模样,整了衣衫,欲大礼参拜。此刻,卫若兰守在门口看护,免得有闲杂人等忽然闯进。
原来,那神秘莫测的北静王爷水溶,摘下面具便是太师莫家的二公子莫萧!
“免礼!林大人切勿这般,论起来,我还要摆谢大人才是!”说着,扶了林如海上座,自己则抱拳行礼拜谢。
“这是何意!王爷不可啊!”林如海唬了一跳,忙又要撩袍子上前行大礼。
“林大人,本王今日先要拜谢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却还有一不情之请!”水溶不肯受他的礼,只命卫若兰扶了林如海上座,林如海当真是一头雾水……
黛玉陪着爹爹用罢了晚饭,又闲说了会子贾家的见闻,因知道晚上爹爹必要与莫家二哥他们见面,因此便告辞回了房间。
“如今已经回到了府中,姑娘为何还要叹气呢?”紫鹃递过一杯茶来,顺便为黛玉松了发髻,只用一根簪子别住,准备就寝。
“林家这般遭贼人惦记,爹爹屡次处于危险之中,我却没有早回。爹爹说已经寄了好多信到京,可我竟一封也没收到,若不是莫伯伯全家相助,万一……万一爹爹……”虽说爹爹眼下安好,可黛玉仍旧很伤心,想起外祖母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强给宝玉做亲,连爹爹重伤来信都不让见,岂不是要逼死自己。
“姑娘莫伤心,这不是已经回来了,有了姑娘在身边,老爷一定能逢凶化吉的!”紫鹃劝说道,从春纤手中接过了睡衣,扶黛玉到床边更换。这件事,紫鹃也觉得贾母做的真的过了,做亲也好,疼爱也罢,还能真越过人家爹去?连重伤成这个样子也要隐瞒,那还叫疼爱么?想起自己前阵子信了老太太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心想让林姑娘跟宝玉好,实在是惭愧。
倚在熟悉的床边,黛玉披着衣裳,叫雪雁去书房取本书。忽然想起了贾母给贾敏的那些信件,起身便要去寻。
“哎呦,姑娘这又是要哪去?拿什么吩咐一声就是了,虽说是南边,夜里还是不成的!”紫鹃刚去倒了洗脸水,回来见黛玉起身正找鞋,放下盆便过来挡了,好说歹说硬是不让她下床:“春纤这蹄子哪里去了,我和雪雁都不在,也不知道照看一眼。”
“她年纪小,今儿又不守夜,我让她先睡了。”黛玉道:“我睡不着,只去前边书房,一会子就回来。”
“不成,姑娘要什么,我去拿,可不许出门。”不由分说,紫鹃把被子盖好,放下帐幔,自己坐了床边取了针线笸箩做路上没完成的香囊。
“罢了,明日再说吧。”黛玉知道紫鹃一向是不容的自己有半点闪失,无奈的翻了个身,明天再去看好了。
雪雁拿了书回来,见情形掩嘴一笑,轻声道:“姑娘又想起来逛?”
“可不是,已经换了衣裳,哪里敢让她吹凉风。”紫鹃道。
“你去睡吧,我今儿守夜。”雪雁知道除了在对待宝玉的问题上,紫鹃照顾黛玉很周到,比自己细致十倍,不管怎么样,还是很有好感的。
“好,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叫我,我夜里觉轻。姑娘四更天里容易口渴,茶已经放在暖包里了,还有……”紫鹃细细叮嘱着。
“好了,我的紫鹃姑奶奶,你快去歇着吧!再说我头都大了。”雪雁不敢大声,赶紧把紫鹃推了出去。
春纤先躺下了,给她留着两根蜡的光。紫鹃解了腰带放好,刚脱去外面的袄子,却听见对面床上有动静,回头看了,春纤的被蒙住了头,似乎在动。
“你这蹄子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妖呢。”紫鹃过去查看。
“紫鹃姐姐,快来!”春纤被捉住,倒是掀了被子让紫鹃上床挤了坐。
“紫娟姐姐,这条项链真好看!”原来这春纤头回得了这么重的赏赐,这会子还在高兴中,手中的琥珀借着蜡烛幽幽的光,剔透晶莹,金链子晃悠悠。紫鹃看的爱极了,也从怀中掏出来自己的轻轻摸。
“这细纹的链子我只见鸳鸯姐姐带过,是老太太赏的。”紫鹃忍不住说道:“不过可没有这宝贝坠子。”
“要不是林姑娘那要人,我连老太太的院子都没去过。”春纤叹了口气:“那时真羡慕伺候主子的丫头,又体面,又不用做粗活。后来跟了林姑娘,别提我多高兴了!”
“伺候主子也有伺候主子的难处。”紫鹃叹道:“若是主子性情好的,算是得了济。若是……琏二奶奶带来了大小六个丫头,最后不也只剩下了平姑娘。老太太身边也是,稍微个错儿便不成的。”
“别的便不管了,我是跟定了林姑娘,便是姑娘待咱们这份子情,贾家哪个主子有对奴才这般用心?”春纤看了看紫鹃:“你也别再想着贾家了,那里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与人都跟乌眼鸡一般,整日里上下争斗。”
“你这小小年纪,说话到像是个大人!”紫鹃卷了卷被子,掩至两个人的前胸,只露出肩膀。南边的冬天不甚冷,黛玉的屋子里间外间皆温暖如春,单衣薄衫也丝毫觉不出寒冷。
“那是紫娟姐姐你命好,家生子里也是十分出挑的,模样手艺样样都好,自小被老太太要了去。我可是自打被买进来便在工坊长大的,谁好谁赖都在眼睛里呢!”春纤撇撇嘴,仰头靠在床头,她对贾家可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别看她年纪小,她见过贾府下人间好多肮脏龌龊的烂事,紫鹃也未必得见。
听得此言,紫鹃忽地想起黛玉那时对她说过的话,“细致又聪慧,论貌胜得袭人,论见识胜得麝月,论温良胜得晴雯……”林姑娘不似宝姑娘那种横的说成竖的,圆的说成扁的来敷衍人,她若说自己是好的,那么一定不必别人差!
“你想什么呢?”春纤又道:“反正今后姑娘去哪我就去哪,即便老太太没给姑娘咱们的奴籍,我也早就自当是林家的人了,我知道姑娘心眼好,不似她人,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记着咱们的。”
“我也是……”紫鹃悄声道。路上这段日子,虽然宝玉的身影时不常的便浮现在眼前,别人一句“二爷”便叫她以为是宝玉。日子久了,见识多了,似乎宝二爷并非之前所觉得的那么完美的男子,单看这一路,虽说谈不上风餐露宿,饮食供应极好,却也因冬日行进,奔波劳苦。链二爷后来已经骑不得马了,只坐在车里。可莫公子并卫大人却始终精神百倍,还有那些轮班值守的御林军将士,男儿,当如是!
远离了那里,也许,这一点子的情愫,也会缓缓消失……
待再回过头去,春纤已迷迷糊糊的睡着,紫鹃轻手轻脚下了地,为她掖好被子,才自己去睡了。
子时已过,林府各房中都已熄了烛火,除了上夜的家奴守着灯,便只有林如海的屋子里,亮着几支蜡烛。
“也就是说,这暗杀的命令是从京城出去的?”林如海紧锁眉头:“连带着河盗事件,费了不少力气,只是为了除了我不成?”
“按照情况看,那贼人被严刑拷打,也只供得出那蒙面中间人的穿着,画出图样来。”水溶分析道:“我派出诸多暗卫搜集各处衣饰图样,对方谨慎的很,大的异处没有。不过核对出袍子一处褶皱的样式却是京城近一年的式样,虽说也渐渐流传了出去。不过依照杀手口供,那袍子半旧,不似新的,故而十有八九来自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