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元春睁大了眼睛,以为是珍奇宝物,却原来是一幅画。这画为何能被称作是宝贝呢?元春左看右看看不出哪里好,也许是古代的名士之作。
“这画可是一幅古画,有近两百多年的历史,实是稀罕!爱妃来点评一番,如何?”晴川见元春眼神茫然,不由得心中确定了些,却也要再试上一试:“还不拿近了给娘娘看。”
“是!”两个宫女慢慢略将画转向元春一侧。
“爱妃看,两百年,保存这样完好的画作,可是不常见!”晴川笑道:“这画纸坚韧非常不似俗物,似失传已久的金纹纸,装裱的也算精美。”
“皇上慧眼,这画的确不错,马儿身上的毛,好似活了一般!”元春其实并不喜欢这幅画,不过一副万马奔腾的图案,又是一水儿的黑墨着笔,还不如山水景儿的受看。不过皇上说好,自己也不能说不好。
“朕倒是觉得爱妃不是很喜欢!没关系,还有好东西!”晴川道:“戴权,还不快把朕特命内务府打造的蓝月挂珠凤钗呈上!”
“是!”戴权几乎是飞快的命人收起画卷,谨慎的收好,再三查看,方锁了匣子。另有宫女捧了一个蓝丝绒的锦盒呈上。
“看看吧。”晴川笑着将锦盒取过,放在元春手上。
“呀!”元春轻轻打开,不由得惊叹出声。盒子里躺着一对金灿灿的五凤钗,做工极精细,尾翎处点缀着米粒大的蓝色宝石,灿灿生辉。更难得的是,凤身是一整颗椭圆珍珠半剖,正好一对两只,珍珠莹莹发着幽蓝的光,这对凤钗,实是极品中的极品。
“这可是朕赐予爱妃安胎之用,可喜欢!”晴川心底冷笑,愚蠢的贾家,更愚蠢的女人!
“喜欢,喜欢!谢皇上!”元春欲起身谢恩,却被晴川拦了,只见她眼中含泪:“那日在御花园中冲撞了皇后娘娘,臣妾还以为,皇上再也不喜欢臣妾了!”
“哪里的话!”晴川笑道:“今日高兴,不要说那不开心的事。”
“是!”元春飞快的抹了眼睛:“臣妾不好,惹了皇上烦心。”赶忙拿过案上的龙嘴酒壶,为晴川添了一杯。
“怎么没见倚梅?”晴川一面喝了杯中酒,一面问道。
“她那日受了杖责,还没复原……”元春轻轻说道:“打了五十,实是可怜。”
“哦……”晴川很想找水溶问问,黑甲卫这受伤的伪装,是怎么弄的。转换话题,道:“那刚刚在你身边侍候的女子是谁?”
元春掩嘴笑了:“皇上忘记了?便是我娘家姨表妹,薛氏宝钗,入宫探视的。”
“哦,朕想起来了,似乎她还选过伴读?”晴川恍然大悟一般。
“正是。”元春颌首赞道:“皇上过目不忘,臣妾实是佩服!”
“因何不见?”晴川左右看看,不见薛宝钗。
“娘家妹子身份不够,臣妾不敢擅自做主,污了皇上的眼,扰了皇上的胃口。”元春道。
“无妨无妨,还不快去请薛姑娘过来。”晴川命道。即刻有宫女应下,转身去请了。
不多时,宝钗被引了进来,跪在当中,磕头见礼。
“起来吧。”晴川随意挥了挥手。宝钗起身,有礼的低头站在那里。
晴川故意左看右看,而后道:“抬起头来!”
“是!”宝钗似乎一下子又回到选才人赞赏之时,掩住慌乱跳动的心,将头微微抬起一些。
晴川似乎不满意,起身走上近前,伸出一指,挑起宝钗的下颌。宝钗心跳的更厉害,手中紧紧握着帕子。元春心中则警铃大作!难不成,皇上看上了宝钗!
“皇上,臣妾很喜欢这个表妹,今日已经为她与臣妾的弟弟宝玉指了婚。”元春温柔的说了一句。
“朕上次怎么没发现薛姑娘是如此的美人胚子!”晴川深深叹了口气,收回手,似乎有些遗憾。
“薛家妹妹下去歇息吧。”见皇上明白了,元春赶紧撵人。
“是!”薛宝钗低下头,退了下去。
薛宝钗走后,晴川明显有些不开怀,元春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也没有用。忽地传来通报,工部有要事启奏,如今候在养心殿外,晴川便因而离开了。
剩下元春一人,坐在寝殿中生闷气。生皇上的气,她不敢;生宝钗的气,好像也不对,不行,明日就找个借口把她送出去,不能再让她留在宫里!
可。还是晚了一步,就当元春已更衣准备就寝之时,却有杜公公带了小轿来接人,说是皇上召见薛家姑娘问些事情。这借口,也太明显了吧!元春愤懑不已,皇上明明知道她已经给薛宝钗指了婚,却仍旧不放过!可是又不能反对,反对便是抗旨,元春沉默了会子,便叫人去唤了宝钗,再多叮嘱也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由着杜公公把人带走了。
宝钗紧张的手直冒冷汗,她可没想到这一点,自己已非处子,一旦被发现,可就是杀头的大罪!即使是被陷害的,可是说出去,又有谁信!
“请姑娘下轿。”战战兢兢,忽然轿子停了,外面的杜公公言到。薛宝钗一时间脑中无数念头,用指血伪造只怕不会太容易,可之前也根本没有想到,一点准备都没有,手臂上的守宫砂也没了,平日里自有衣裳掩着,若点了假的反倒容易蹭掉……可,万一敷衍过去了,这皇宫的梦想,便坐实了!纠结的下了轿子,饶是素来沉稳得体,脚步也有些不稳。
“姑娘慢些。”杜公公挥挥手,命了两个宫女上前扶了宝钗,一路走进养心殿……
这一夜,元春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中酸涩闷怒。那时选才人赞赏时,她也有所耳闻,皇上当时也是见过薛宝钗的面的,怎么今日竟对上眼了?满脑子都是皇上宠幸薛宝钗的画面……
一连三天,不要说陪元春解闷聊天,薛宝钗压根就没有回凤藻宫,皇上这几日虽然按时上朝,却也没在这里朝面。别的不快,只这些小道消息和流言,在后宫中传的异常快,皆骂元春不要脸,给姨妹子和自己弟弟赐了婚,却还利用她勾引皇上!骂什么的都有,难听极了。
第三日晚,元春左思右想焦虑万分,忍不住亲自去找休养中的倚梅出主意。
倚梅本来在装杖责受伤,乐得悠闲,只在暗中指挥人监视元春就是了。她的任务大致已完成,满后宫的嫔妃皆对元春十分不满,至少得有倚梅挑拨离间的一大半功劳,不过,也得愚蠢的元春配合。不料听闻通传元春到她这来了,有些意外,赶紧伏在床上。
“倚梅,本宫来看看你,伤可好些了?”元春伸手止了倚梅起身的动作:“别动了,再扯了伤口。”屋子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床边小几摆着不少外敷的药。
“谢娘娘恩典……倚梅无事。”只松松挽着发髻,倚梅面色苍白,似乎疼痛难忍。
“无事,怎么能无事……好好的身子打了五十棍子,谁也受不了啊……”说着,拎起帕子抹眼睛。
“娘娘莫要伤怀,千万当心腹中龙子。倚梅本是奴才身子,不敢委屈……”倚梅弱弱道。
“都是本宫无能,连贴身的宫女都护不住。”元春不敢在宫中轻易诅咒梨阳和黛玉,只能恨恨道。
“娘娘如今有龙子护着,皇上的心也都在娘娘身上了,虽说娘娘挨了责罚,可皇上也没少驾临,不过是那日不好驳北静王爷的面子就是了。这宫里,王爷同皇上一般的尊贵,皇上虽不能免了,却也降到最低了……”倚梅宽慰着元春。
“别提了……”元春轻声长叹:“男人家,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本宫腹中虽有龙子,却也挡不住皇上的心,那薛宝钗被皇上问话问了三天,还没回来。本是本宫的解忧探视,却探成了这个样子……本宫实是无法,只能找你商量个法子。”元春伤心道。
“娘娘……”倚梅自然明白了,不过皇上没有吩咐,她也不能轻易诱导元春做什么,因而道:“薛家姑娘,是娘娘的表妹,平日里淑人也说过,很是亲近。虽然淑人一直有将他配给娘娘兄弟的意思,也还没做亲,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看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真喜欢,便大小给个位分,置在凤藻宫随便那个殿阁中。”
“我何尝没有想过。”元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愁道:“这丫头心眼子多,嫁入贾家能使唤,可留在宫中则迟早是个祸害!如今却已骑虎难下,只求快些将她送出去,我也安生……”
“这……”倚梅忽然有些懂了,恐怕皇上另有意思。因而只装作震惊,同样哑口无言,静默了半晌方道:“奴才需好生想想,请娘娘稍安勿躁,想到了什么法子,奴才一定马上告诉娘娘……”
“倚梅,我却只能指望你了……”元春见一向聪慧的倚梅也没有法子,心底虽焦虑,却也知道这事不好办,连着嘱咐几句,便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