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宝钗见过娘娘!”薛宝钗平缓步子上前,跪倒磕头行礼。
“薛家妹妹不必多礼,还不快些扶妹妹起来。”元春如今是动都不敢动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资本,是她日后同皇后较量的资本。掌嘴的仇,元春自认早晚要报,她动不得黛玉,便全都算在皇后的头上!姓莫的丫头上位,一定是因为北静王力挺!待产下皇子,皇上定会向着自己!
早有宫女上前,将薛宝钗扶起,请她坐在元春脚边的小凳上。
“哎呦……”元春拉着宝钗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妹果真是端庄美貌,淑人所说,一点也不假!”
“娘娘过奖了,宝钗愧不敢当。”宝钗谦逊的笑笑:“蒲柳之姿,登不得大雅之堂。在花容月貌、国色天香的娘娘面前,更是不值一提了。后宫诸多嫔妃,又有哪一位能与娘娘相比,但看皇上对娘娘的宠爱,便可说明一切了!”
“妹妹大方得体,实合本宫心意,这几日只管好生住在这里,陪我解解烦闷就是!”这几句话,元春极受用,有些得意的笑起来。
“是!”宝钗忙起身屈膝应下。而后从袖中取出两封信,道:“娘娘,这两封信,是老太太同二老爷的亲笔,还请娘娘过目。”
元春接过信,打开分别看了看。而后叠起来放进袖子里,道:“来人,传本宫手谕至荣国府,为荣府贾宝玉与金陵薛氏宝钗赐婚,就定……一个月之后完婚。”
“是!”一个宫女忙取了笔墨,写下手谕。元春查看过后,盖上了自己的印鉴,着小太监去出宫去宣。
“宝钗叩谢娘娘恩典!”大事已定,薛宝钗再次磕头谢恩。
“起来吧,既是好事,就要早早坐下,一个月虽短,也足够用了!”元春挥手免礼,笑道:“这金玉良缘,淑人早已同本宫提起过,两家亲上做亲本是喜事,本宫何乐而不为呢?提起淑人,这两个月一直没有入宫来探,却不知身子如何了?”
“这……”宝钗面上颇有为难之色,左右看了看。
“你们都下去。”元春将一众宫女皆赶了出去,示意宝钗可以说了。宝钗方将贾府那日的情形说了,只不过一口咬定是周瑞家的作恶,牵连了王夫人。
元春听罢,心中早已明了,只不过深感这宝钗十分会说话,极力为王夫人摘了干净。沉思了片刻,道:“难道老爷当真一点也不为淑人说句话么!”
“娘娘,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一问正中宝钗下怀。
“已无旁人,妹妹有何话但说无妨。”元春道。
“这……”宝钗犹豫着俯在元春耳边,将贾政与李纨的秘事说了,又添油加醋说李纨如何同王夫人作对,老爷被她迷了心智,早已不把王夫人放在眼里。
“啪!”元春气得执起茶碗摔了个粉碎!
“娘娘!”听见声音,外面候着的宫女忙进来服侍。
“都给我滚!”元春喝道。吓的小宫女又都退下了。
“娘娘!宝钗该死,娘娘身子要紧,切勿动气啊!”宝钗跪倒,已有泪落下,磕头认错。心里却高兴的开了花!
“妹妹何错之有……”元春恨道:“我就说,即便是淑人有什么过错,老爷也该为贾家的脸面着想,如何能这般不管不顾!却原来,有这么个贱人在里面搅合!寡居之人,不静心守节,竟然勾引公爹!实是淫贱之人!”
“可怜姨妈,眼下还被关着,精神头很不好。”宝钗哭道:“此次入宫,一切物品皆是老太太强撑着病体打点的,如今大奶奶管家,后面有老爷撑着,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
“实是可恶!”元春恨道。刚刚她看完了贾政的信,本来就一肚子的气。如今自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贤德妃,他却还在念念不忘什么地图,虽没明说,却字里行间口口声声要求她不能忘记本分。难道自己肚子里的龙种还比不得一张虚无缥缈、更不知是否存在的地图吗!贾家又不能谋反当皇帝,盯盯的找那个地图做什么!况且,只不过是传说中有什么宝藏,这么多年都没见谁得了,难得贾政居然这么当真!
“起来吧。”元春站起身,宝钗忙过去扶了。缓缓走了几步,元春摸了摸自己还没显怀的小腹,缓缓道:“可是,这事不能闹开……他们不要脸面,本宫却丢不起这个人!”
“娘娘,依我看,不如……”宝钗悄声说了几句。
“眼前也只能这么办了……”元春点点头:“等妹妹回府那日,带了本宫的手谕一道就好。”
“是!”宝钗面色不动,心底却喜上眉梢……
如今贾家要做金玉良缘,虽说等于救了自己,却也不能随随便便甘心做个悠闲度日的奶奶!依照现在的情形,就算自己嫁过去,只要有李纨在,她便没有办法将贾家的管家权拿住,因而必须先把这个障碍除了,这偌大荣国府的当家奶奶,除了她,还能有谁!
“启禀娘娘!戴公公来了。”门口宫女怯生生的露出了半个身子通报。
“还不快请进来!”元春听闻戴权来了,定是皇上吩咐的,不敢怠慢。
“奴才见过元妃娘娘!”戴权抱拳做了个揖:“娘娘身子可好?”
“有劳公公惦记。”元春赶忙笑着抬手免了戴权的礼:“公公这时候过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命奴才送了些补身安胎的佳品给娘娘,已经命人收了。”戴权笑道:“还请娘娘做好准备,皇上今儿晚上过来用晚膳呢。”
“本宫记下了,谢谢公公代为传话。”元春客气中透露着着一丝高傲,挥手叫了小丫头取银票打赏。戴权也不客气,直接传进袖子里告辞离去了。
“恭喜娘娘,如今娘娘可是皇上心头一等一的红人,依我看……”宝钗压低了声音,道:“便是刚册封的皇后娘娘,也无法同娘娘相比较呢!日后娘娘生下皇子,这宫中,又有谁敢同娘娘并驾?”
“不可乱说!”元春笑着斥道:“在宫里,处处说话都要小心谨慎!”
“是!宝钗大意了,宝钗记下了!”宝钗忙垂首认错。
“不过,这是本宫的凤藻宫,你倒是可以实话实说的!”元春得意的掩着嘴轻笑,宝钗立刻换了番面孔陪笑,扶了元春进到里面去。
下晌,宝钗又命人将贾母准备的东西一一给元妃过目,并特别指出了要送给皇帝皇后的两份礼物。元春虽意外贾母竟然会为皇后准备东西,不过转念一想,不过是些虚礼罢了,为了面子上好看的,因而叫人收了起来,改日再送。
“给王爷请安!”听到院子门口婆子请安的声音,紫鹃和雪雁忙出去外间打起棉帘子,将水溶迎进里面。外面还在下雪,黑色大氅之上,落了一层晶莹的雪花。雪雁忙帮着解了,拿去外间轻掸。
“玉儿,不要太辛苦了。”水溶靠近暖炉暖手烘衣裳,怕寒气冲了黛玉。
“不过才坐下写了几笔。”黛玉笑道,起身拿了自己的茶杯,将小铜壶从铺满厚绒的小桶中取出,倒了一杯热热的姜汤,捧到他面前。
“毛球儿呢?”水溶将烘暖了的手罩在黛玉的柔荑之外,一同捧起杯子,放在自己的嘴边喝了一口,温柔道:“微辣甘甜,确是驱寒的佳品,玉儿该多喝一些。”
“你去见过爹娘了?”黛玉脸红着抽出手,将杯放在他手中,转身又想去弄热毛巾给他,却见春纤已经绞好了端上,因而也不再乱忙,回身歪在榻上,从篮子里把冬日贪睡的毛球抱出来轻轻摸着,长大了不少,肉呼呼的。
“见过了岳父岳母大人,方才过来的。”水溶擦了脸,从书案翻看着拿了两个折子,坐到黛玉身旁,笑道:“还替岳母诊了诊,胎儿极好。”
黛玉案上放着不少国书与奏折,她这几日正执笔临摹。这些都是她托水溶从宫里拿来的,有栖月溥宸溥宪的亲笔,有西罗国王的亲笔,有忠顺王与贾政的手迹,甚至还有凤姐暗帐上列举官员的手迹。
“那就好,前一阵子可是把娘折腾坏了,吃也吃不下,连喝口水都要干呕。”黛玉叹了口气:“幸亏你一直给看着,又配了好些舒缓的药,不然,可得瘦上一大圈。”
“这次我正好可以摸出些调养的经验,日后才能更加游刃有余。”水溶坏笑道。
“做什么?你要开医馆啊?”黛玉没有意识的接了一句。
“是啊 ̄在王府中开个医馆,只给你一人瞧……”水溶环住她的腰身:“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闭着眼睛给你开方子……”
“你又做好了套子算计我!”黛玉听得这样直白的话,实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轻敲着他的胸膛:“不跟你说话了!”
“啊哈!小狐狸生气了,那我得赶紧承认错误!”话是这般说,脸却紧紧的贴了过来,不料黛玉回手抽出他手中的折子一挡,水溶很郁闷的亲在硬邦邦的折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