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没有想爱的人,也没有登记领证,可以摇摇晃晃的走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大笑、吵闹……
毫无预兆的,年柒忽然间就想起来了林樾。今天好像没见他,心里失落的同时,也有点庆幸,幸好没见。如果真的见了,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毕竟他笑意盈盈的称呼她“嫂子”时,那声音太刺耳了,刺耳的她恨不得死在他面前……
“小柒,今天你来点歌。”齐雪腾出来点歌机的位置,往旁边挪了一下。
年柒想了半天,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首周华健的“有没有一首歌会让你想起我”。
感冒唯一的好处就是,声音沙沙的,很适合唱某些抒情的歌曲,听起来颇有股缠绵柔情的失落感。
“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静静看着,谁孤枕难眠……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却为何没有再见面,就只和陌生人擦肩……有没有那么一首歌,能让你心里记着我,让你欢喜也让你忧这么一个我……”
年柒从小爱唱歌,加上有副好嗓子,不管是心情好或者心情坏,她总能随便捞出来一首歌,配着当时的心情,唱出自己的格调,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特别喜欢用歌曲来记人。
与林樾的初次见面,时间可能长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什么时候了。
只记得那是个夕阳绚烂的午后。
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时下流行的言情小说,白色的耳机数据线迎着夕阳的余晖在书的旁边安静垂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忽然间就多了一个人。
他白色的衬衣配黑色的西裤,一只手背放在额头上,闭着的眼睛中间攒着微皱的眉心,他另一只手里无力捏着一张纸,看起来像是病例单子,黄澄澄的夕阳铺撒了他一身,映衬着他英挺好看的五官,仿若努力放松但却仍旧很无助的王子一般,清贵又忧郁。
彼时,年柒耳朵里传来蔡淳佳轻柔有缠绵的音调。
“依恋,坐在我旁边,厚厚的想念,随月光蔓延;依恋,跟在你身边,看你得笑脸,吻你的唇边……”
低柔的歌曲还在耳朵边,年柒就这样看着旁边的男人,在一片温暖夕阳余晖里,他周身散发出来淡淡的金黄光晕,似乎很不真切,画面定格在那个午后,乐声浅浅人静默。
……
年柒和齐雪配合默契的合唱,引得不少人动容。可能是歌词牵动了人的记忆,包厢里满满的都是怀念的味道。
角落里的林樾,不期然湿了眼眶,晦暗的光线交错,轮番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流转,他不动声色的捂住了眼。
其实,真的有一首歌,让他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年柒。
……
一群人还没有散伙,林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年柒看着手机上闪动跳跃的“老公”字样,心里突然觉得好笑,这林杋也太幼稚了,竟然把自己的手机号编了这么个俗气的称呼。
她笑了一下,越过齐雪和宋辰,拿着手机到走廊上接。
“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林杋像是刚洗完澡,声音也清清透透的,短促干脆。
“唔,等下吧,里面他们也玩得差不多了,我去和小雪他们打个招呼,就回去。”年柒捂着一只耳朵说。
“嗯好。”林杋应道。
走廊里安安静静的。
年柒背靠着墙,右手拿着手机,仰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像是在期待什么。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听到林杋的呼吸声,有个提气的声线格外明显,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忍没有说出来。头顶白亮的灯光打在红艳艳的地毯上,大部分光线被吸附了去,留下的红色看起来也温和了很多。
年柒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林杋像是低低笑了一声,“你怎么不挂电话?”
“额,你的话说完了?我还以为你还有话要说,一直在等着呢。”年柒站直了身子。
林杋难得用宠溺的语气道,“我在等你挂电话。”
年柒呼吸一滞,缓缓低下头,嘴角似有若无的勾了一下,挂断了电话。她抿嘴看了眼头顶的水晶灯,白刷刷的光线,竟然奇迹般的不觉得刺眼,心里某处不属于爱情的情绪,此刻格外的满足。
刚一转身,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晶亮的灯光下,他的脸色竟比他哥哥的还要苍白一些,清澈干净的眸子此时盈满了颓废,怔怔的站在包厢门口,隔着几米远的距离望着她。
林樾。
年柒抬起来的脚虚虚顿在地毯上,她收也不是,迈出去也不是,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震天的音乐声从他身后狭小的门缝里传出来,是海明威的《身不由己》,柔情舒缓的调调,让年柒一时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她愣了一下,很快就会过神来,礼貌的笑着着朝林樾点了点头,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错身就要往包厢里进。
“阿柒。”被酒熏了的嗓子干干哑哑的,在年柒错身而过的霎那,林樾开口叫住她。
听见林樾开口的瞬间,年柒眼眶没来由就红了,抬起来的右脚顿在半空,要落不落的样子,故意等他叫喊一样,没有一点意外,她缓缓收回脚步,身子也跟着往后移了点,站在和林樾同一水平线上,一个面朝走廊,一个面朝包厢,俩人挨得很近,是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手的距离。
“你应该叫我……嫂子。”年柒咬着嘴开口。
“阿柒,你别这样。”林樾退了一步,双手放在年柒胳膊上,微微俯身,面含伤痛的看着年柒。
“那我该怎样?”年柒垂着头,反问。
“阿柒,我……”林樾朗若冷月的眼睛,一片清透,紧紧盯着年柒的脸,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积蓄在喉间,那日日夜夜的思念,和大醉酩酊试图忘记时的心痛,都恨不得此时此刻一股脑都告诉她,让她知道,他也是爱她的。可话在心里百转千回,像是一簇簇带着利刃的冰尖,将他狠狠戳的体无完肤。
但,他不能。
好半天,林樾的手顺着年柒的胳膊颓废地滑下来,他别开眼说,“我哥哥会对你很好的,他会是个好丈夫。”
年柒心头猛地一痛,上下两颗牙齿下意识死死的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她才苦笑开口“不管你哥哥对我好不好,林经理没必要对我解释。林杋或许是一个好哥哥,不过那是针对你而言,而他能不能扮演好丈夫这个角色,还需要我自己来感受。很感谢林经理对我的挂记……”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竟然格外的沉不住气。
明明不想说出这样的话,可憋了几天的情绪,蠢蠢欲动,就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包厢里的乐声忽然切换成了剧烈的重金属乐音,震耳欲聋又聒噪的一下下敲击在年柒的耳膜上,脑子里似乎再也装不下别的声音,
但林樾低沉又愧疚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传入年柒的心上,“阿柒,对不起,我当初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总以为,看得到的东西,是最让人放心的,所以我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总想找等一个好时机,然后郑重的对你说。阿柒,我……”
“林樾!”年柒勇敢的抬头,第一次无所畏惧的直视林樾,他那双黑宝石般幽深黑亮的眼里,此刻像是被蒙了层薄薄的轻纱,纠结又无措地垂着眼,头顶的光线在他眼见下方投下浓密的阴影。
“林樾,我不是你的所属物品,我的感情更不是,你所谓的胜券在握,那是对你而言。你不是神圣,没有权利来决定我自己的感情,更没有资格来左右我的生活。过几天就是我和你哥哥的婚礼,下次见到我时,请叫我一声嫂子。”
年柒说完,不等林樾开口,上前走了两步,推开门就要进去。
“阿柒,离宋辰远点。”林樾满脸好心的提醒。
年柒握在门把上的手倏地紧了紧,她冷笑,“怎么?是担心我给你哥哥戴绿帽子吗?呵!你比你哥哥虑的还要深远呢……”
……
过几天就是年柒和林杋的婚礼。按照年柒家里的习惯,结婚当天要新郎率车队去新娘闺房把新娘迎娶回来。婚礼的头一天晚上,年柒才被林杋开车送回了她的家乡嘉镇。山路不好走,所以就把新娘的闺房安排在了镇上的金阳光大酒店。
接到年柒要回来的消息,年爸爸年妈妈紧张的早早站在酒店门口等,生怕怠慢了地位高贵的女婿。车子刚停稳,年爸年妈就赶紧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闷闷不乐的小宝。
“回来了?”年爸爸心疼的看了看女儿问,见年柒点点头,才把目光移到女儿旁边站着的女婿身上。
小宝本来就精神不济的样子,抬头看到林杋,圆乎乎的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忙缩到年妈妈的身后,拉着年妈妈的裤子,神情害怕的看着林杋,就像林杋是路边的抢劫的坏人一样,大气也不敢出。
大人们忙着寒暄,没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妈。”林杋单单喊了一声年妈,年妈妈神情激动的忙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