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夜里的温度有点凉,屋里的空调悠悠吹着风,林杋没站一会儿,就觉得有种干咳的欲望,他抬手狠狠按住自己的喉咙,努力克制,恐怕声音惊醒了隔壁的人。
林杋又站了一会儿,掏出来手机,犹豫再三,长指灵活的地在手机上跃动,“对不起”三个字在泛着白光的屏幕上跳跃,像是有千斤的重石一般,让他喉咙一哽,看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努力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发送出去。
他知道自己的爱很自私,为林家奉献了一辈子,但他这辈子只想自私这一回,在有限的时间里,让自己放纵一次。只是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无辜牵涉进来,他于心不忍,但心不由己。
……
年柒第二天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还有陌生的摆设。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里装修的非常洁白,有阳光从窗户外面斜斜的照进来,投在米色的地板上,白晃晃的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了心的缘故,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睡了一晚上起来,年柒竟然没有一丝的恐慌,反倒心里格外平静。目前最大的恐慌就是和陌生男人的结婚登记,刚好要在今天发生,现在不过是在不熟悉的地方谁醒过来,实在犯不上心跳加快。
不过,她记着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像是林樾过来把她接走了,这里不会是林樾的家吧?她呆呆在床上坐了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林樾他恨不得自己早点嫁给他哥哥,怎么可能回来管自己的死活?他一定是极其讨厌自己的。
年柒趿着拖鞋开门,就看见一个保姆摸样的中年女人往这边过来。见她出来,保姆笑着给她指了指“年小姐,那边是卫生间。等下你洗漱好之后,林先生就回来接你。”
保姆说的时间真准,林杋几乎是掐着点过来的。
年柒刚抹掉嘴角的一粒面包屑,林杋就西装笔挺的出现在了门口。
他站在逆光处,光线投在他一半的侧脸上,更显得他五官英挺立体,身姿修长,短碎的黑发发着内敛的光泽,他本来就瘦,穿上西装之后,更显得肩宽腰窄。可能是因为心情愉悦的原因,他的唇色也稍微恢复了正常的红。
年柒看了他一眼,不言不语,转身朝楼上走。
林杋耐心很好的提醒她,“妈妈已经在外面等着,柒柒,我们该走了。”
年柒不为所动,仍旧慢吞吞的上楼。一步一步,她走的很慢,像是累极了一样,又像是恨不得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费在上楼梯这件事情上。她面无表情,脊背挺得笔直,倔强又让人忍不住心疼。
看着年柒上楼,然后把自己锁在屋里,林杋也不急不恼,上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就连走路的声音也没有,他不由得慌了起来。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林家要面临破产,他或许只会惊讶,不会惊慌。
可此时面对毫无动静的卧室,他慌得六神无主,竟然都忘了要用钥匙开门。
恰好这时,年妈妈满脸担忧的上来,见这样的状况,心急如焚,一把冲上来用力的拍门“小柒!小柒!你到底怎么了,快开门呀!”
屋里仍旧一点动静也没有,年妈妈更急,拼命的拍门,拼命的喊,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呜咽声,门外的俩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做傻事。
林杋想了一下,转身下了楼,把空间留给她们娘俩。年小宝的病情也不容乐观,所以,他也不担心年妈妈此时此刻会做出什么不和谐的举动。
听见女儿哭,年妈妈也止不住的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趴在门上,哽咽着开口:“小柒,妈妈知道你心里憋屈,可你把门打开,妈妈给你仔细解释,好不好?你把门打开吧……”
声音近乎哀求,虚软的没有一丝力气。
年柒没有开门,脸埋在被子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见外面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鼻子一酸,哭的更凶了,几乎是嚎啕大哭。
解释?原来不管怎么样,今天她是必须要嫁给那个陌生人了?
从小到大,年柒印象中的妈妈一直都是刚强的女人,跟着清贫的爸爸似乎也无欲无求,不论是奶奶病逝,还是姥姥病逝,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滴一滴泪。总是挺直自己的脊背,像一座永不倒塌的大山一样,沉稳有力。
好像从弟弟出生不久吧,妈妈忽然变得爱钱了,有事没事喜欢和爸爸吵,嫌弃爸爸赚钱少。但不论俩人吵得多么凶,她也没见妈妈掉过一滴泪。
可如今,只是自己不想攀高枝,嫁给陌生男人,她就伤心成这样吗?年柒只觉得心酸,还有痛苦失望。
年妈妈听见女儿哭的狠,心疼的不得了,也没忍住,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音,趴在门上,俩人似乎都有把心里的委屈烦闷一股脑哭完似得。
家里顿时哭声一片。
林杋见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生平最受不了女人的哭声,听着就格外闹心,更何况还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在他面前哭,要他怎么能忍下去?
他正要站起来,楼上的门忽然开了,年柒抽抽啜辍的走出来,抱住年妈妈默默的流了会儿泪,然后蓦地松开,盯着妈妈的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哽咽着说,“妈妈,我知道你或许有苦衷,所以我不为难你,我嫁,我嫁他就是了,你别哭了……”
“小柒,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