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行回到花厅里坐下,丫环端上四盏清茶,大家边喝茶边聊近来的情况。
薛宝钗说,自打我出事后,孙绍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绣坊的生意。白梅重新接管了绣坊,对佣工的待遇很苛刻。众人拼死拼活的赶工,得到的工钱才只有以前的一半。
李纨还要供应贾兰读书,所以经济状况更加窘迫。本来,李纨也曾有跟宝钗等人另立炉灶的想法,但苦于缺乏缺金,所以只好暂且忍耐着做下去。
宝钗在绣坊里做工,她的美色迅速吸引了一些慕色而来的登徒浪子。几次调戏不成,昨夜就悄悄潜入她的室内,先放了迷香迷倒她,再将她扛在肩上劫持出来。要不是碰巧遇到面圣回来的凤天弦,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迷幻药的药劲还没完全散去,所以昨晚她都记不清自己的住处和名字了。今天一早彻底清醒过来,这才知道自己被平王所救,想过来道谢却又看到我跟绣桔。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大致跟她说了自己和绣桔的事情,不过并没有提打算开火锅店的事儿。毕竟这事儿也还没办妥当,等到火锅店正常营业,再把她们都从绣坊里接过来做工。只是怕人多嘴杂,将我还活着的事情传出去,别人还不妨碍,主要是传到孙绍祖的耳朵里,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不声张的好。等我有了一定的利润,就直接资助她们开一定绣坊好了。
凤天弦已知道了薛宝钗的住处,便提出要差人将她送回去。
薛宝钗忙说:“奴家跟迎春是好姐妹,久别重逢还有许多没有说够的话,王爷能不能再收留几天,容我们姐妹聚一聚。过几天,不用王爷派人护送,我自个儿回韵绣坊就可了。”
聚一聚?我一愣,此时我哪有心情跟她聚啊?几下的事都搅在一起,简直焦头烂额。还有火锅城的事,那么大一滩子还等我去忙活呢!当下清清嗓子,提醒她:“咱们姊妹聚在一起当然开心,只是绣坊里的人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呢!她们肯定急得不得了。尤其是大奶奶,现在还指不定急成啥样呢!要不你先回去,等改天咱们再聚。”
薛宝钗面色有些难堪,双手绞着绢帕,半响才轻声问道:“二姐姐难道不愿意我留在这里?”
我一怔,她怎么说这话?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愿意留在这里?好吧,虽然有些不解,但如果她想留下就留下呗!反正这里又不是我家,只要凤天弦没意见,她愿留多久都没关系。
“宝姑娘误会了,我当然希望你能留下。只是这些天,我有些忙,怕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你。要不问问王爷,只要他同意,就没问题。”我只好勉强解释道。不是我对她冷漠,而是我并非真正的迎春,跟她根本不熟,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为了王夫人的知遇之恩,而救出了她。现在她突然就认定了我,想要跟着我,说实话,我真有些无奈。
薛宝钗绝色的美颜上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她面向凤天弦,柔声问道:“王爷,奴家可以留下住几天,陪陪二姐姐吗?”
凤天弦本是个聪明的男人,应该看得出我并不特别欢迎宝钗住进王府。但面对如此美人的软语相求,拒绝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半晌,只好笑道:“宝姑娘喜欢住就住吧,陪含韵几日也好。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跟丫环说,不用客气。”
“谢谢王爷!”薛宝钗脸上微露喜色,慢慢起身对凤天弦盈盈福身。之后又有些不解地问道:“恕奴家多嘴,含韵是二姐姐的新名字吗?”
“唔。”我只能含糊着答应。心里面还惦记着望仙楼过户房契的事,便对凤天弦说:“我还有事先和绣桔出去了,要不你先陪宝姑娘坐儿,那件事我自己解决就可以。”
凤天弦忙站起身,说:“不行吧,这可是大事,我不去怎么成。你……”
“王爷,久闻平王府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葱蔚涸润,比贾府的大观园有过之而无不及。奴家倒真是有些好奇之心。今日天气又好,不知能否有幸略略游览。”薛宝钗粉面含羞,不失礼数地点出了自己的意思。
凤天弦犹豫着道:“这个,当然欢迎。只是……”
“唔,听二姐姐说,今儿要出门办件重要的事情,王爷也准备陪同是吗?”薛宝钗连忙笑道:“那是奴家太没眼色了,王爷请去,改天游逛也一样的。”
买房子毕竟是大事,我也怕会出什么差错。虽说那掌柜看起来人不错,但没听说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吗?万一跟我玩点花样,五千两银子岂不打了水漂?当下也不再跟她客气,笑着接道:“这样也好。要不叫两位丫头,先陪着宝姑娘逛着,等王爷回来了,再亲自作陪,这样可使的?”我笑眯眯地问着薛宝钗,估计她应该不会继续纠缠。我记得红楼梦里,宝钗是个很识大体的女子啊!为什么感觉她这么难缠呢?
“你们忙,我不妨事的。”薛宝钗有些羞赧地答道,“我也是好奇,再者离开贾府这么长时间,实在有些想家。久闻平王府的建设风格跟贾府的大观园有异曲同工之妙,方兴起了游览之心。既然你们有事,完全不用为难,让丫环带我去也是一样。”
嗯,这话倒说得有些在理。我冲凤天弦打个眼色,他立马领会,叫过两名丫环,让她们带着宝钗游览王府。安排妥当,这才和我还有绣桔一起乘马车出门。
没想到望仙楼的掌柜竟然跟凤天弦认识,这样事情就更好办得多了。不但地契过户办得很顺利,而且最后掌柜又让了五百两银子的差价。他说,这酒楼急着出手,他原本并没打算卖这么高的价。但见我买房心切,所以就略略抬了下价位,我也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现在见我是平王介绍来的人,自然不好再欺生,所以就将多收的五百两退了回来。
我暗暗试了把汗。果然是无奸不商,见他一身的道风仙骨还真以为是不沾铜臭的世外仙人了。却不知在生意场浸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染纤尘?不过他仅仅多抬五百两还不算黑心,只有欺生之嫌,倒也罢了。
办妥地契过户,这幢三层楼的酒楼正式成为我章含韵的私人房产。我兴奋莫名,在凤、绣两人的陪同下,又重新参观了一遍酒楼。啧啧,真是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满意!
凤天弦从王府里调派了人手,负责打扫收拾卫生,还承包了招工的重要任务。
对于他的慷慨仗义相助,实在是感激涕零无比为报。所以我一咬牙就郑重跟他承诺,除了利息,每年再从利润里抽百分之三十给他,作为对他的倾力相助的回报。
他唇畔含笑,戏谑道:“要不干脆我做掌柜好了,你帮我打工,每年净分你百分之三十的红利。”
我顿时汗颜!是啊,如果人家为钱而来,还不如直接自个儿当老板得了,还用得着我给人家分什么红利?他这是在变相地告诉我,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给我的,但他并没有任何庸俗的附加条件。希望我不要亵渎他的感情,既使开玩笑也不可以。
这家伙貌似清纯,有时候嘴巴也挺刁毒。也许还在记恨上次我硬要给他写借条再付他利息的事,所以新帐旧帐一起算。也没什么废话,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将我奚落得灰头土脸。幸好当时身边没人,绣桔也帮着忙活去了,不然可让素来要强的我有些下不来台。
不可轻侮啊!我终于对他另眼相看,这家伙虽然跟那腹黑的天翔王爷不是一个娘养的,不过到底传承了同一个爹的血脉,有点异曲同工之似!
人多力量大,日落之前,终于将整幢楼房彻底打扫干净。一行人疲惫而充实地乘上马车浩浩荡荡地返回平王府,一路上说说笑笑,计划着装修的问题,别说有多开心。
生活,是多么的美好!我眉开眼笑,舒畅无比。霉运总算走到头了,以后风生水起,我章含韵要时来运转了!
回到王府里,晚膳时,将薛宝钗也叫过来一起吃。她倒也没推辞,丫环去叫时,直接跟着过来了。
落坐后,她微微笑着说:“听说二姐姐买下一家酒楼,正准备重新开业。怎么不告诉我呢?反正我闲着没事,也好跟去帮帮忙。”
“不用了。”我忙答道:“有这么多的人呢,哪里再用宝姑娘操劳?再说宝姑娘也干不惯这种脏累活儿。”
不说还好些,这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见薛宝钗迅速红了眼圈,一双美眸瞬间笼上泪雾,用绢帕揩揩眼窝才哽咽道:“二姐姐快休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现在哪里还如从前那般尊贵?刑部大牢里的苦楚都吃过,还有什么吃不了的苦?至于脏累活儿,在绣坊里也没少干……”说到这里又停住,抬头看看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