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我觉得事情多半是这样的，却没有细想，赤术本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他行事痛快从不拖泥带水，现在这样前瞻后顾岂不是不符合他素日的果断性格？

晚上随着中山狼一起入宫，宴席就设在赤术寝宫外的花厅。我们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到花厅里，赤术正和一名美丽的年轻女子坐在那里等候着。

赤术和中山狼名为君臣实际上情同亲兄弟，私下里根本不拘礼。此时，他抬眼望了望老孙，再似是漫不经心的扫视我一眼，不知怎的，我觉得他眸底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坐吧！”他半低着头，没有再看我们，只指了指他旁边的座位。中山狼在他的上首入坐，我则紧挨着中山狼坐着，而那名女子则坐在赤术的下首，目光有些好奇的望着我们俩，奇怪我们怎么会不用对皇上行那繁琐的君臣之礼。

桌子上已摆好了凉菜，我们入座后喝了会子茶，赤术便命上热菜。不一会儿，精心烹饪的各色珍馐佳肴便纷纷端上桌子。

桌旁侍立的宫女把杯里勘满美酒，赤术先端起酒杯，说：“今晚我高兴，请两位来我这里坐坐！自打做了这个皇帝其实感觉无趣得紧，跟你们的距离也疏远了很多，还不如以前在马帮里亲密，可以随时随地碰面。有时候住的房子太大反而更显得空落，地位爬得太高身边反倒更冷清，幸好身边还有你们两个，不然……”

“行啦！叫我们来喝酒说这些矫情的话做什么？别悲春伤秋得惹我牙碜，你这皇帝要实在做得勉强就让给我做！让我也尝尝九五至尊到底是什么滋味！”中山狼没深没浅的开着玩笑，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在他眼里赤术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始终都是跟他在马帮闯荡十几年的铁哥们。

四下侍立的宫女太监尽皆变色，那陪坐的美丽皇妃也花容大变，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皇上面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狂言。

我微微皱眉，睨了中山狼一眼。他对赤术纵然一片赤诚，但自古君王都生性多疑，最忌讳人家觊觎他的皇位，就连含沙射影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他这样明目张胆的要求跟赤术换换位子。这只笨狼总是太实心眼，他在跟赤术开玩笑，但就怕赤术心里会起疑……

赤术微微勾唇，面上丝毫没有恼色。他黑如点漆的眸子深凝着中山狼，似认真又似开玩笑地问道：“真想跟我换？”

中山狼怔了怔，转了转眼珠突然醒悟过什么，忙摆手拒绝道：“不换！”

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只笨狼还没有真笨到家。

两人在沉默中碰杯对饮而尽，宫女忙又勘上一杯。赤术突然沉下脸对旁边侍立的宫女训斥道：“用这点小杯子做什么？办家家酒啊！换大碗来！今晚我们要不醉不休！”

宫女连忙换来青瓷酒碗，并斟满两只碗。赤术和中山狼继续拼酒，他们的话并不多，酒倒喝了不少。酒过三巡之后，话匣子才慢慢打开。

“我这皇帝的位置让你做，后宫也让你尽情享用！怎么样？我赤术够义气吧？”赤术面色微醺，借着几分酒意跟中山狼开起玩笑。

“呵，少跟我扯皮，你那点小心眼我再不清楚就白跟你交了十几年！”中山狼瞅着他咧嘴一笑，“你是吃不到嘴的就是美味，怎么？觉得你那后宫佳丽三千都不如她有味道是不是？”

赤术微微笑着并没否认，借酒盖脸认真地望着他说：“让给我几天吧！我的女人随便你点，我们兄弟俩从来都是好东西共享！我连天下都可以跟你共享，你就那么小气？”

中山狼看了看赤术认真的表情，慢慢也收敛起玩笑的样子，他沉下脸一字一句的说：“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让给你也可以跟你分享，只有她不行！你要想我们兄弟俩继续好下去就别再打她的主意！不然，小心我跟你翻脸！”

赤术眸底有厉光闪过，不过很快又平淡如初。他慢慢和缓脸色，淡淡地道：“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咱们兄弟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说翻脸就翻脸？”

中山狼也缓和脸色，叹道：“你也要改改这种无法无天的脾气，看上什么东西就非要得到手？得不到手就寝食难安，日思夜想脑子里只转悠这件事。好歹你现在也是一国之君，出息点好不好！”

两人说完这些话又重新沉默，只是闷头喝酒。但我却能听得明白，他们俩打的哑迷好像跟我有关。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没有问题的话，那个引起他们争议的“东西”，应该就是我吧！

瞥一眼正在低头喝酒的赤术，从刚进来时他就看了我一眼，以后连正眼都没瞧过。但我知道这人真正的喜怒并不形之色，如果他不设防的时候，可以表现出真性情，但如果他对某个人存了心思，却绝对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这点就远非中山狼可比。也许这就是他们两个虽然如兄弟般一起长大，却注定一个可以成为九五至尊一个却只能为人子臣吧！

以前在马帮的时候，赤术就曾经要求跟中山狼共同分享我，遭到拒绝后便很生气，雕了只木老虎让我转交中山狼，以此表白他的绝义之心。

后来两人重归于好，此事也丢下不提。我实在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赤术已贵为帝王的时候，他竟然仍没有放下对我的觊觎。现在明明他身边美女如云，却还想着再染指我，这分明是男人的征服欲在作怪。得不到最珍贵，吃不到的最美味！这男人，真让人无语！

两人就无关痛痒的话题聊了几句，再闲谈眼下的政治趋势，最后目标定在西域国，研究怎么寻找合适的机会拿下它。

男人的话题永远跟战争和征服有关，女人却鲜少对它感兴趣的。我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抬眼打量赤术旁边的那位妃子，见她正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我。

难怪赤术有意封她为后，她的确生得很美！乌云般的秀发，嫣红的樱唇，浅蜜色的肌肤，长长如扇羽般的浓密睫毛。她有着明显的新疆人血统，是个充满异族风情的美丽女孩。

她冲我抿唇一笑，柔声说：“在这里坐久了也有些累，孙夫人一起出去走走吧！”

我正坐得无聊呢，听到她的建议正中下怀，忙点头应允，跟随着她一起走出花厅外。

“听说孙夫人是中原女子，素闻中原女子多秀丽，今天终于耳闻不如一见，果然是秀外慧中，让人心生倾慕。”那妃子边走边客气地对着我说着赞扬的话。

“哪里，娘娘才是真正的美人，我这蒲柳之姿不足挂齿！”我笑呵呵地谦虚着，不过被如此美人夸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女人嘛，都愿被人夸漂亮，我也不能免俗。

她以绢帕掩嘴，轻笑一声，“孙夫人一看就是个很痛快的人，跟孙将军倒是蛮对脾气！”

我望她一眼，问道：“你对孙将军很熟吗？”

“那倒不是，因为他经常进宫来跟皇上喝酒谈国事，所以他的性格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唔，看得出皇上很宠爱你，每次喝酒都要叫上你作陪！”

她羞涩地垂下头，眉眼间却涌上一丝甜蜜。

寝宫外面西侧有一池清水，旁边曲廊回折，亭榭点缀，风景极是清雅。此时月上中天，池中倒映着光辉，一片波光潋滟。女子美丽的容颜在此等夜景的衬托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羞涩的神态已敛去，眉宇却又浮起淡淡的愁怅。

两人倚在白玉栅栏前，欣赏着月光水色，静寂半晌。我先打破沉默，笑问她：“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贵妃或者淑妃或者皇后……”

女子大惊失色，忙摆手阻止道：“孙夫人快休说笑，我哪里敢有这些奢念！别说什么皇后，就是贵妃淑妃也不敢妄想！只要皇上能让我陪在他的身边侍候左右，哪怕什么名份都没有，我也心甘情愿！”

我有些惊讶，听她话里的意思竟然还没有名份。看赤术的样子应该挺宠爱她的，不然也不会总让她陪侍左右，还打算封她为后。不由奇怪的问道：“他怎么没给你名份吗？为什么？”

女子低垂了头，良久才低声道：“后宫里不光我，所有女子都没有名份。皇上没有给任何女子封妃，就分赐了几处宫殿，每处都住着十几个选进来的秀女和一些随身服侍的宫女。皇上每在一处宫殿过夜，就让殿里的女子一起侍寝，指不定宠幸哪一个……都，都没有名份的！”

“啊？”我惊讶的瞪大眼睛，看来这赤术虽做了皇帝仍改不了当年在马帮里养成的陋习。视女子如玩物，玩够就扔，没有名份没有疼惜没有承诺。

看着眼前女子黯然神伤的表情，我忙鼓励她：“你在他眼中应该是不同的，他那么宠爱你，为什么不趁着他高兴的时候试着要求个名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忙再热心的详细提示道：“比如说，刚被他宠幸完，这种时候男人心情大多都不错，你试着要求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