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和姑娘回来了!”有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子先迎上来,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像盛开的菊花。
这是谁啊,除了绣桔,贾府的人我根本就一个都不认识。
“小姐,这是大太太的陪房王保善家里的,王妈妈。”绣桔悄悄告诉我。
中山狼连正眼都没瞧那王妈妈一眼,直接迈进府门。
我冲她点点头笑着招呼:“王妈妈好。”
“呃,好!”王保善家的忙点头应好,接着伸手搀我:“小姐慢进。”
被这么大年纪的婆婆搀扶,我还真不意思,忙拒道:“王妈妈别客气,我自己来。”
随着众人一起走进府里,走没多一会儿,又是一道垂花门,进了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往东走了一会儿,看到当地放着个紫檀架子的大理石插屏。绕过插屏,是三间厅,过厅就是又是一处宽阔的正房大院了。一路走,我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说实话,我真得很喜欢古代的建筑,觉得它有着现代建筑所没有的古典韵味。
穿越前,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等手里有钱了,去各地的古址园林看看逛逛。带着笔记本电脑,边走边看边拍照,游山逛水逍遥人生。可惜梦和现实相差得太远,要实现那天还真不容易。现在却阴差阳错地穿到这个世界,虽说吃了些苦头,不过还好,能有幸进入曹老先生笔下的荣国府,一探奇景,三生有幸啊!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是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门口早有一位雍容华贵年约五旬的太太迎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丫头媳妇。
“这是大太太!”绣桔悄声告诉我。
唔,这就是大太太邢夫人了。我忙对着她拜下去,“女儿拜见母亲!”
邢夫人忙扶起我,看着我身旁的孙绍祖,陪笑问道:“姑爷怎么有空一起来呀?”
“最近不忙。”简单的四个字,连称呼都直接省略,这中山狼压根就没把贾家的人看在眼里。
“哦,不忙。那太好了,姑爷难得来坐坐,快点屋里请。”邢夫人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一个劲地陪着笑脸,热情招呼。
我叹息,自打我进门,好像她就扶了我一把,这也是脸面情不做不好看。之后再也没正眼瞧我,只一个劲地巴结中山狼。可见迎春在邢王人眼里的地位有多差。
在客厅里众人落座,丫环奉上茶水,端上糕点。邢夫人问长问短,对着孙绍祖唧里呱拉说个不停。老孙只专心品茶,偶而嗯啊应几声,架子大得惊人。
我知道迎春素日是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的,所以现在我最好的掩饰就是闭着嘴看他们说话。
没多一会儿,门口连老爷带下人涌进来一大群人。所有人都站起来了,但不包括老孙。绣桔拽我一把,并低声说:“大老爷、二老爷、琏二爷、珍大爷都来了。”
我仔细觑着那前面的几个人,见走在前面的是一须发斑白的老头和一儒生模样的五旬老者,后面跟着一位衣衫华贵的中年人和一位年轻的佳公子。我猜测他们四个应该就是贾赦、贾政、贾珍、贾琏。嗬,宁荣两府的当家男丁都来了,这中山狼的脸面也够大的。
直到四人到眼前,中山狼才懒洋洋地站起来,还伸了个懒腰,好像他起身不是迎接四人,而是坐久了起来活动活动。
“姑爷难得来贾府一趟,真是蓬荜生辉!哈哈,快请坐!”贾赦先躬着腰身满脸谄笑地对着孙绍祖让座。
老孙点点头,也不跟四人寒喧,一屁股又坐下了。四人陪坐一旁,问长问短,没话找话。他头不抬眼不睁,好像有点不耐烦。
至于我,好像从四人进门的那刻起就直接忽略,根本就没人看我一眼。
“姑爷最近没有进宫面见皇上?”贾政终于犹犹豫豫地问到正题。
“没有。”孙绍祖淡淡地回答。
“哦,”他老脸有点讪讪地,毕竟是德高望重的员外,被后辈如此轻慢有点下不来台,但现在不是摆面子的时候,因为他有求于孙绍祖。“最近,老夫已被罢官,皇上的决定当然无可非议。只是,最近风闻皇上还要……还要摘除宁荣两府的世袭爵位。不知,是不是空穴开风?姑爷经常陪伴皇上左右,应该,应该知晓个大概吧?”
孙绍祖慢慢放下茶碗,这才抬头看看四人,嘴角扯出抹笑,“摘了就摘了,反正贾家也做了近百年的官,也够本了。”
贾家兄弟父子四人闻言尽皆变色,原来传闻是真的!这传闻是他们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夏太监那里买来的,本来还怀着一线希望,现在被孙绍祖证实,全都被打击得呆若木鸡。
良久,贾政又试探着说:“姑爷,怎么说咱都是一家人,呃,那个,老夫就直说了。自打元妃娘娘薨了,先帝也随之驾崩,花、娆两位娘娘殉葬。新皇登基后,似乎,似乎对贾家成见颇深。其实我们荣宁两府承皇恩近百年,对皇室忠心不二,请将军代我们向皇上说句好话。”
孙绍祖面色平淡,用手指敲着桌子,“末将不过一介武夫,承皇上厚爱,加官进爵,也就这几年还像个样子。前些年,拜倒你们贾家门下时可是真叫穷酸落魄。”
晕,这中山狼可真会东扯西谈,人家说正事,他倒好,开始翻旧帐。
贾赦忙涎着老脸接道:“当年是老夫有眼不识金珠,不过还好,后来老夫还是看出将军的潜质。我说将军绝非池中之物,这不一朝就飞黄腾达!哈哈,小女能许配给将军真乃三生有幸啊!”
我猛翻白眼,三生有幸?是三生最大的不幸吧!这个贾赦,我可对他印象极差,不说他是个老色鬼,也不说他见利见亲,把亲骨肉卖了五千银子,也不说他趋炎附势(因为我也跟他一样),就他现在,从我进门起就压根也没看我一眼,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女儿嫁给老孙是三生有幸!我汗!还真是不要脸没底线!难道迎春以前回娘家没说过中山狼是怎么虐打她的?就算是木头,被打急了也知道诉苦啊!难道他不知道?现在却在睁眼说瞎话,可恨!
“将军,我们跟渊王爷也只是泛泛之交,希望,皇上不要疑我们。贾家永远效忠皇上,绝无二心,望将军能转达!”贾政小心奕奕将话又转回正题。不知那位渊王爷是什么人,听起来,好像跟皇上不卯,不然贾政为什么极力撇清跟渊王爷的关系?
“皇上有皇上的想法,我说了也不管用。”中山狼倒拒绝地痛快。
贾家众男丁闻言脸上都呈死灰色,听孙绍祖的口气,似乎要大不妙……
“将军……”贾政不死心又求道。
“好,今天我们只是私下聚谈,不谈国事!”孙绍祖抬头面对贾政,“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多说了。”
贾赦慑懦着说:“姑爷的那五千银子,老夫,老夫再想想办法,看看下个月能不能凑一点。唉!不怕将军笑话,现在府里真得是空了!连一千现银都难马上凑出来……”
“我还没开口呢,你倒先给我堵上了!”中山狼满脸不高兴,“那五千银子本将军不要了!送你使了,你把女儿嫁给我不是为了抵债!多说些没用的有啥意思!”
“哎呀,将军这是说哪儿话,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贾赦一张老脸当真涨得通红。
中山狼冷笑一声,满脸不屑,虽没说话,意思却明摆着:你还准备要你那张老脸?
“将军,咱们再谈正事吧!”贾政再次扯回话题,可怜兮兮地问道:“将军给透个底,我们应该怎么做呀?”
“等着呗!”中山狼端起丫环新续的茶水,呷了口,连眼皮都没抬。
“等着……干什么?”贾政颤声问道。
“老先生心里应该有数,我也不方便多说。迎春是我的娘子,我自会保全她。其他人,恕我本领浅薄爱莫能助!”
“将军的意思,老夫明白了!”贾政含泪点头。
气氛顿时很凝重,所有人都沉默了,似有大祸临头的征兆。良久,孙绍祖又笑道:“也不用太担心,皇上仁义宽厚,必会妥善处置。再说三小姐刚刚远嫁到东洋,贾家还是和亲的功臣,相信暂时还不会怎么样。等我再入宫去探探皇上的口气,回来知会你们。”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眼中也腾起希望。贾赦马上说:“将军的那五千银子,等下次来,我会想办法筹出一部分……”
“好,那我就等着。”中山狼居然毫不客气。
午膳时间,贾府众男丁自然陪着孙绍祖在正厅内用膳。从孙府跟来的媳妇丫头在下房里另外安排了饭菜,我则被邢夫人领到西院跟众女眷一起用膳。
西院是贾政的居处,王夫人迎出来,见到我就喊:“苦命的儿!”
我被她搂抱住,心里倒也有些感动,因为她毕竟还知道我苦,不像邢夫人那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