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让丫环将桌上的纸笔取过来,再拿一块硬木板放在她的膝上,将纸铺在木板上,把笔递给她。我跟她聊着天,让她将想说的话写在纸上。
字写得歪歪扭扭,当然这也跟她大病初愈,手腕无力有关。但平日里,她跟她哥哥基本也就这水平,再怎么发挥也强不到哪里去。
连写带比划,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孙小狼有些倦怠,放下笔,打了个哈欠。
我忙让丫环把东西收拾走,扶着她躺下。她不放心的抓着我的手,比划着不让我离开。
为了让她躺下休息,我便顺着她的心意点点头。她这才松开手,阖目躺下养神。
我心里更加释然,孙小狼已经醒了,虽然选择性失忆,忘记了一些东西,但她并没忘记她的哥哥,这就足够了。这世上也就她哥哥真心疼她。
现在我可以更加了无牵挂的离开,只是白梅……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我的脑海。孙小狼醒来,意味着什么?假如她没有选择性失忆的话,白梅和王妙海的所作所为就会被拆穿。现在她失忆的事情只有我知道,白梅若知道她清醒过来肯定会慌神,极可能采取极端手段除掉孙小狼。只要她沉不住气妄动,我就有办法揪住她的狐狸尾巴。
我决定要在离开孙府以前揭开白梅的丑恶嘴脸,让她以后再也不能害人!对于那个男人,也让他清醒的认识一回,他对我的误解有多深,我的委屈有多深!既便离开他也是他自找的,让他自知理亏,再也没有脸面纠缠我。
我回头扫一眼室内的的三个丫头,吩咐道:“小姐醒过来的事情你们先不要跟别人说,我跟小姐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你们都不许透露出去,否则一旦被我查出就把她交给将军处置,都听明白了吗?”
三名丫环虽不明白我的用意,却能听懂会将泄密者交给那位恐惧的孙将军处置,都知道后果的严重性。所以忙不迭点头,回答道:“奴婢们谨记夫人的吩咐,绝不敢透露这里的半个字!”
我点点头,让她们留在屋内哪儿都不许去,免得泄露风声。我到外间叫了名丫环,让她速去请孙将军过来,说我暂时不想离开孙府了,让他过来说说话。
现在必须要把真相告诉他,为怕他不过来,所以我就先说不离开的话,诱他快点过来。不然,他怕我见面又闹着要走很可能会推脱有事,不肯不过来。
事实可以证明,我对他的确是了如指掌,没多一会儿就见他乐颠颠的跟在丫环后面走来。
我暗哼一声,在桌前坐下,等着他过来。
他走进屋里,先瞧了眼刚刚睡着的孙小狼,再望望桌前危襟正坐的我。嘴角扯起一抹笑,大踏步的走过来。
看着他那一脸爽晴的表情,我的心微微酸了一下。原来只要我给他一点点希望,他便如此高兴。
昨晚的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我对于坚持离开他的打算又有了些踌躇。要不也别那么执拗,这次如果他的表现良好,我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这样想着脸色稍暖,望他一眼正要开口,却被他抢先打断。
“休书写好了!我这就让王妙海把她送回到娘家去!”他拽拽的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鬼画符拍到桌上。“我就想看看你的表现如何,如果今天早晨你还要再闹着要走,我就不把这东西拿出来!”
再意外的看他一眼,真是哭笑不得。最后我选择了笑的表情,这个家伙……心里说不动容是假的,原来无论白梅怎么努力怎么破坏,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丝甜甜的感动,也许我的脾气也太过了,这个男尊世界,上哪里再找他这样对我坚定不移的男人?
我瞅他一眼,佯怒道:“谁希罕!不过这封休书既然已经写了就别浪费,先放那儿吧。她确实已没有资格再在府里待下去,不过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看他那不明所以的傻样,我不由抿嘴微笑,冲他勾勾手,不过动作有点像招呼小狗,“过来,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如果这次你表现积极良好的话,我可以考虑取消昨晚的决定!”
他闻言明显惊喜,并不在意我的手势有点像召唤小狗,忙殷勤的跑过来,认真倾听我的吩咐。
没多一会儿,突然房里响起激烈的争吵声。老孙阴沉着脸叫进来几个家丁,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张鬼画符摔到我的脸上,指着我命令说:“这个贱人已被本将军休了,马上把她送出去!让她带着休书快滚!”
那些家丁面面相觑战战兢兢,见中山狼恼怒的样子知道不是开玩笑。有一名家丁便小心奕奕的问道:“要把夫人送到哪里去呀?”
“呸!她已经被本将军休了,算哪门子的夫人?只要把她赶出府就好,随便她去哪里本将军懒得管她!”老孙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家丁快些将我拉走。
家丁忙领命过来将我拉出房门去,再找了辆马车将我塞进车厢,运出了将军府。
他们也真听话,出了府门不远处当真将我丢下,然后扬长而去。
我气得直咬牙,这帮势利眼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再找你们算帐!
无法,我只好步行着往火锅店走去。边走边想着自己周密的引“蛇”计划,如果不出意外,今晚那条“美女蛇”就要显形了!
途中为抄近路,我走进了一条小巷。远远的看到前面有个身着白衣的熟悉人影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我的心莫名一跳,怎么那么熟悉呢?待到察觉到不妙转身想逃时,那白影一晃,瞬间就飘到我的后面截住我的回头路。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这美到不似人间产品的男子,咽口唾沫,半天才省起应该打个招呼,尴尬的挤起一抹笑,我问道:“你好啊,怎么有空来京城玩?我记得你一直忙着陪那位太阳公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婚?我给你送个大红包!”
男子黑如点漆的美眸微微眯起,薄唇弯出一抹笑意,只是这笑容似乎含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半晌他轻启红唇,柔声问道:“在他身边过得快活吗?”
——在他身边过得快活吗?
他没有质问我为什么离开他,也没有问任何其他的事情,直接来这么一句话,让我简直一时间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他。快活还是不快活,这连我自己也弄不太清楚。只是觉得留在中山狼的身边比在他的身边要轻松一些。
中山狼虽然霸道专横缺乏风情,但他至少是真实的。他的感情我能控制,他的情绪我可以左右,矛盾虽不少,但并没让我感觉到窒息的恐惧。
他虽然温柔多情,对我呵护备至,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悬乎。他太美丽太高贵了让我感觉高不可攀望,还有他那不动声色却腹黑之极毒辣之极的行事做风也让我望而生畏。有时候感觉他跟那白梅一样,简直就是只色彩斑斓的毒蜘蛛。
“还行吧,谢谢你还能心平气和的跟我聊天,我很庆幸你跟他不一样。”恢复了平静,我尽量使自己的态度和语气自然大方些,就像对着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脸上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我故作轻松的打趣道:“有时我还幻想,如果我们再次重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还好你没让我失望。”
灿若星辰的美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芒,快的像一道稍纵即逝的闪电,他唇边的笑居然变得有些邪恶,“含韵,你真是越来越可爱!”
我一窘,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跟那个傻瓜周旋惯了,以为对我也可以随便假意敷衍几句就能蒙混过关?”他眼眸眯得更紧,那点漆般的墨眸凝起惑人的光,“告诉我,你幻想中的重逢是什么样子?”
我再一警,感觉他笑眯眯的模样竟然让我全身直发冷。禁不住本能的后退一步,脸色紧张的望向他,语气不自觉得带着点哀求:“天翔!”
听到我低声唤他的名字,他唇边邪恶的笑意才慢慢减淡。可是看到他阴冷下来的脸,我心里的忐忑却舒缓了许多。此时生气的他反而更加熟悉真实些,至少没有让我产生恐惧的的陌生感。
“我说过,只要你想走,我不会强留你。为什么还要私自逃开?”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心底的不满。
我低下头,这事的确是我输理。不过我总觉得他说的话真实性要打折扣,我想离开的时候他真会轻易的放走我?“如果你真的这样大方,又何必在意我以哪种方式走?反正我想走才会走,跟你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这里面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再次抿紧唇,黑漆的美眸深深锁住我,好像带着一丝丝玩味,“含韵,你的嘴巴越来越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