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宸闻听,却是理不清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何滋味,酸甜苦辣,皆有,毕竟虽然极为防备水溶,可是水溶是他的亲兄弟,这么些年更是为宇朝鞠躬尽瘁,如今他有了孩子,自己心中亦是说不上什么,只是有些烦躁在其中。
那元妃如今被贬为元嫔每日里在宫中亦是见不得圣颜,容颜竟是渐渐凋零,当日里的病根更是无人可解,宫中愈发的寥落起来。
更是听着宫人之间的闲言碎语,贾家如今更是败得一文不是,先前贾母在街上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如今宫中就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亦是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凤藻宫如今已经成了冷宫的代名词了。
身边的宫女太监亦是冷眼瞧人,往日里的恩宠圣德,荣华富贵,皆已不在,思及此,元嫔的心中更为恨怒不已,若不是那林黛玉,如今的自己和贾家如何能成了这般的模样?
贾家如今已经是日落西山,如今王夫人和宝玉更是身陷牢狱之中,自己想要开口求情,却也是不得见到水宸,心中的烦闷愈加浓烈,身上的青云报复不得舒展,更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让自己更为气怒不已。
倚着宫门,看着门外来回穿梭忙碌的太监,不由得有些好奇,扶着抱琴的手走出凤藻宫,抱琴拦住其中的一个小太监道:“这位公公,你们这般的忙碌却是为何?”
那小太监本是新来的,不知道这凤藻宫的事情,遂仍是躬身道:“奴才是奉了太后娘娘的谕旨前去太医院请太医前去北静王府,听说北静王妃身子有些不舒服。”
元嫔听了眼中登时漾出了光彩,抓着那小太监的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长长地指甲掐着那小太监的手臂,那小太监有些吃痛,小心的挣开元妃的手,躲至一旁道:“奴才自然不敢隐瞒娘娘,说的当真是真话。”
元嫔哈哈一笑,神情有些癫狂,凌乱的双眸看着那小太监道:“瞧着你们这般的忙乱,想来那北静王妃也是病的极重了,可见老天还是长着眼睛的。”说着扬声大笑,吓得那小太监有些瑟瑟发抖。
抱琴急忙扶着元嫔,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元嫔抓着抱琴的手道:“抱琴,你知道吗?我好开心,那狐媚子果真是遭到报应了,果真是老天长着眼睛的。”
抱琴看着那宫中忙乱之人的面上却是喜色,心中咯噔一声,自然明白必定不是黛玉病重,却也不想让自己的主子难过,遂低声哄道:“好,好,娘娘说的极是,我们赶快回宫吧,这里地上潮湿,莫要冰坏了娘娘的金尊玉体,来,娘娘,我们回去吧。”
元嫔扶着抱琴的手方才站起来,远远的便看到那黎嬷嬷托着红布托盘而来,不由得心中一喜,想着莫不是太后改变了心意了吧,遂急忙上前道:“黎嬷嬷前来,不知是否太后娘娘有何吩咐?”杏眸瞥着托盘上的珍珠簪,更为瞪大了眼眸,那是一枝‘童子报平安’的簪子,一直是太后身旁的珍品,亦连太后亦没有簪过几次,听说是天下唯一的一枝,今日这般命黎嬷嬷拿来,当真是自己的青云志能再攀升么?看着那簪子,元嫔眼中冒着希望之光!
那簪头是一整块珍珠,看上去就像一顽童在作舞蹈状,在珍珠左边有一个蓝宝石雕琢的宝瓶,瓶口插几枝细细的红珊瑚枝衬托著一个“安”字,顽童背后一柄金如意柄,将其与宝瓶连为一体,并将金累丝灵芝如意头露在顽童右侧,一串红珊瑚流苏逶迤垂下,更为贵气盈人。
元嫔想要伸手拿过,却是被黎嬷嬷躲过,冷冷的看着元嫔的痴心妄想,道:“元嫔娘娘瞧来还是没有清醒呢,竟是做一些白日梦,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拿这枝簪的?没的白白的侮辱了这枝簪。”
元嫔看着黎嬷嬷冷冷的眸色,脸上登时有些铁青,眼中却是贪婪的看着那枝簪,满脸堆笑地道:“黎嬷嬷,您这是拿着簪子去哪里呀?”
黎嬷嬷不想理会元妃,遂淡淡地道:“奴婢自然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这些不用元嫔娘娘过问,请恕奴婢告辞。”元嫔却是心中暗自嫉恨,这宫中,除了自己,倒不知道还有谁配得上这枝簪子。
遂满脸堆笑的拦住黎嬷嬷道:“不知道这枝簪子可是给宫中的哪个姐姐妹妹的,能让黎嬷嬷这般的重视,必定也是极得圣宠的,不如黎嬷嬷说出来,让本宫也心中高兴高兴?”极力压制的铁青恨怒容色,却是让黎嬷嬷看个十成十。
冷冷的打量了元嫔一眼,忽而一笑道:“自然是送给太后极为疼爱的儿媳妇,送给北静王妃,庆贺北静王妃身怀有喜。”看着元嫔忽而大变的容色,更是冷然一笑,转身便要带着众宫娥离去。
元妃看着黎嬷嬷远去的身影,道:“她有喜了?她不是病重了吗?请了那么多的太医,难道不是吗?”狂乱的容色愈加的狰狞,原本端庄的容色却已经扭曲如同市井泼妇。
黎嬷嬷听了脸色登时一凝,心中更为愤怒,回过身来冷道:“元嫔娘娘好生没了礼教,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胆敢这般的说北静王妃,只可惜,饶是你们如何百般的算计,北静王妃生来福大命大,命中更是比你们高贵千倍,你们的所有算计最后也只能报应到你们身上,如今龌龊的想法,真不愧是你们贾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说着便甩袖离去,不再理会身后面色铁青不已的元嫔。
元嫔看着黎嬷嬷转身离去的身影,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眼中一片狂乱之色,扶着抱琴的手站起身来,正要往回走,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更是软软的倒在了抱琴怀中,唬的抱琴登时面如土色,声声唤着元嫔,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听着元嫔昏了过去,水宸亦不过就是淡淡一笑,道:“戴权,吩咐太医院的人,拿着人参等物好生的滋补着元嫔,也不枉了素日里她的一腔青云之志了,也让她享受一些尊崇的滋味吧。”眼中一丝冷厉之色闪过,却是一抹杀意,戴权听了急忙领命而去,吩咐太医院的人去了。
想着如今黛玉有喜,心情却是忽而变坏,烦闷的拿起奏折,翻看了几页,却又烦闷的扔了下来,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的绿叶摇曳,理不清的思绪。
那样一个清雅的女子,当真是和水溶天造地设的一对,心中有些忿然,为何从小到大的水溶都是那般的出色,若不是他那般的出色,那般的难以掌握,亲兄弟之间何必走到如此这般?凝思之中却又仿若见到了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努力甩掉脑海中的影像,收敛心神。
虽然极为忌惮水溶,却也懂得礼义廉耻,她是水溶的妻,是他的弟媳,无论如何亦是不能做出那样有伤天理的事情,让太后伤心,想着小时候彼此之间的身后兄弟情,如今反倒是成了反目仇人了。
却也不得不佩服那名女子的聪慧机智,当日里生辰的手里折让成粮食用来济民,却是隐藏不露,让外人以为是朝中恩德,无形之中已经将水溶的光芒掩去,却又是菩萨心肠,想要救济灾民。
不可否认,自己心中着实忌惮,不想让水溶在民间有太高的评价,那更是对自己皇位的威胁,黛玉这般的举止,不但救济了灾民,更是抬高了朝廷的分量,反倒是真正的善人,隐藏在了身后,嘴角的一抹笑意是对黛玉的赞赏!
与贾家断绝关系,没有丝毫的牵扯,当真是个极其聪明绝顶的女子,只可叹,那贾家却是一群愚蠢之人,当真以为天下之事百般皆由着她们算计的吗?当真以为她们贾家的那些丑事自己不知吗?如今他们贾家能用的已经尽数用完,也该收网,先收拾了贾家了。
看着太后命黎嬷嬷送来的簪子,黛玉微微一呆,笑道:“黎嬷嬷,这如何使得,这是母后最为珍贵的簪子,黎嬷嬷还是拿回去交还给母后吧。”
黎嬷嬷却是笑道:“王妃过誉了,这枝簪子除了王妃,当真世间无人能配得上这枝簪子,太后娘娘特特吩咐奴婢已经要让王妃收下,也是太后娘娘给王妃腹中小胎儿的一点心意。”
水溶接过簪子,插在黛玉的鬓发之中,笑道:“既然是母后的一番心意,黛儿就收下吧,黎嬷嬷说的极是,世间之人除了黛儿,当真是无人能佩戴此簪子。”黛玉闻听脸上一片薄红,嗔怪的看了水溶一眼,笑道:“既如此,就请黎嬷嬷多谢母后了,黛玉明日亲自进宫谢恩。”
黎嬷嬷躬身笑道:“太后娘娘吩咐了,要王妃好生的养好身子,若是有什么缺的,只管开口,奴婢先行告辞了,王妃可要好生的注意身子才是。”黛玉含笑点头答应了,那黎嬷嬷便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