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的离去到底让黛玉心下有些伤感,待得略略好些之时,已经听闻紫鹃成了宝玉明堂正道的姨娘。
雪雁立在黛玉身边,忿忿地道:“原来她竟是藏着这样的心思,竟然是为了坐上贾宝玉姨娘的位子,这样的来对待王妃,当真是枉费了王妃素日里对她的好,真真的是气死奴婢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温柔和厚,却是百样心思在其中。”
黛玉看着雪雁气嘟嘟的面容,淡淡一笑,映着春日微风,越发的清丽绝俗,淡淡地道:“各人有各人的心志,紫鹃心中有志,也便由他罢了。”
渐渐思索清楚,理清了所有的事情,黛玉心中愈发的清冷淡漠,既然紫鹃对自己始终都没有尽实而言,自己又何必放在心中呢?说是贾母派她在身边做眼线,可是她自己未尝没有别样心思在其中,宝玉身边有袭人有晴雯,自然也是轮不到她,莫若跟着自己出来,当真是拿捏着自己的心软,任由她为所欲为吗?
雪雁却是气嘟嘟地道:“当日里王妃在贾府,每每宝二爷来了,都是她赶着我们出去,看着这般敦厚的人儿,谁能想到她的心思其实并不比袭人差多少,只不过袭人在面上,她却是放在心中掂量,看似温柔和厚也不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自己的盘算,反而将王妃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让一些有的没的流言蜚语诋毁王妃。”
黛玉轻声一叹,清灵美目却是望着窗外,一丝淡淡的坚强围绕心田,对贾家已经没有丝毫的牵扯,当日里带了紫鹃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素日里的情意,既然她执意如此行事,也自由着她的心思罢了,贾家无论是谁,皆已经没有了牵扯在内。
紫鹃当真是不聪明,留在贾府,未必能全了她的一腔心思,宝玉惜花爱花,却是博爱,不可能为了一朵花放弃了整片花园,这并不是宝玉的心思。‘宁为贫人妻,不做富人妾’紫鹃因何不明白呢?大观园每一朵都是美丽的花朵,却都是饱受着风刀霜剑的逼迫,虽然极为灿烂的生命,却是早早的凋零,正如当年的媚人茜雪一般。
伸手承接窗外暖阳,黛玉淡淡地道:“这次饶了她的性命,也不过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来日里不管她有任何的事情,皆不用我们再来多管闲事,一切的命皆由她自己来选择,这次的情分已断,来日里若是果然还是算计我们,决不饶恕。”一抹淡笑逸出唇边,紫鹃的事情不再提起,清丽如水的娇颜宛若清梅,娇妍清透,却是不折不挠的傲骨。
雪雁听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旁静立服侍的黄鸢青鸢蓝鸢和紫鸢却是一抹赞叹笑意,王妃果真是个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才华横溢,更兼聪慧灵透,恩怨分明,怪不得王爷这般的神魂颠倒,天下脂粉在他眼中亦不过皆是庸俗之色,只愿撷取这一朵空谷幽兰,这一束淡雅清梅,日后对黛玉的百般服侍更为尽心尽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薛家,自从大火烧毁了一切,薛家便每日里被债主上门所要典当之物,忙得是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将手中首饰典当,方才解决了一切,却是那官府前来查看,不知怎么的,竟然查出了当年薛蟠打死人命一案,推搡着将薛蟠带走,唬的薛姨妈登时摔倒在地,夏金桂更是呼天抢地整日骂个不停。
薛家母女整日以泪洗面,薛宝钗更是心下焦急,如今贾家每每相询都是以借口搪塞,丝毫没有一点诚意,只因如此,宝钗心中已经凉了一半,自知这桩婚事无望,却仍是心中有些希冀,想要另寻一户人家,却是元妃谕旨在此,更何况薛家如今一无所有,更是难以有好人家相配,怎能不让宝钗心中暗恨?
正巧薛蝌和宝琴前来,薛宝钗便抓着这次机会,仍是每每孝敬于王夫人跟前,看着王夫人日渐转晴的容色,宝钗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奉承在贾母身旁,陪着王夫人众人说笑,宝钗却是心中万分焦急,贾母看着一旁的和岫烟说笑的艳美宝琴,笑看着薛姨妈道:“素日里只道说是宝丫头最是个艳美的牡丹,今日瞧着这琴丫头倒是形容不出来了,真真的是仙女下凡一般的呢。”
薛姨妈听了微微一窒,半晌才干笑道:“可不是呢,这琴丫头可最是个可人疼的丫头。”扫视宝琴的目光却是有些一丝的怨恨之色。
贾母看着薛家母女容色,淡淡一笑,道:“可不是呢,这琴丫头这般的可人疼,这年纪也是到了的,不知道可有许了人家的?这宝玉如今房中都有紫鹃这丫头做姨娘,这琴丫头也该是寻个婆家的时候了。”
薛姨妈和宝钗闻听登时脸色大变,王夫人亦是脸上蓦然变色,看着贾母深沉的眸子,王夫人亦是不敢多言。
薛姨妈心中沉吟半日,小心翼翼的道:“我原也是说可惜的,只可惜这丫头从小跟着她爹出去游走,竟是早早的就定给了梅翰林家的公子了。”
贾母听了心中略略一沉,却仍是笑道:“是这样啊,那倒是没有办法了,只有些可惜了。”心下淡淡思索,半晌却是无言。
听着贾母和薛姨妈话中的意思,王夫人心中暗自思量,品度着贾母的心思,遂站起身赔笑道:“既然老太太这般的欢喜,将这琴丫头夸赞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媳妇也就舔着脸,竟是认了这琴丫头做干女儿了,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看了看王夫人,心中心思一转,笑道:“这可不就是一个好法子的?这琴丫头成了你的女儿,我的孙女,倒是和宝玉亲兄妹一般的,这不可是极好的事情。”说着招手让宝琴上前,笑道:“琴丫头,还不快些见过母亲。”
宝琴闻听微微一怔,旋即上前笑道:“见过母亲。”喜得王夫人将手上的翡翠镯子褪下,戴在宝琴手上,道:“这可不就是极好的,我也认得一个女儿呢。”目光之中点点的闪烁之意,和贾母的目光相交汇,各自点了点头。
薛姨妈和宝钗却是暗暗松了口气,既然认了这宝琴为女儿,那就抢不走宝钗的亲事了,心下到底有些放松下来,看着薛姨妈母女的神情,贾母嘴角一抹笑意逸出,却是饱含算计的冷笑。
回到蘅芜院的宝钗,满心的气怒,登时将手中的茶碗摔到了地上,怒声道:“原本希望着琴丫头来了,能帮扯着我们的生意,谁承想,生意上丝毫没有帮到我们一丝儿,如今反倒是连我的风头也都比了下去,真真的是‘引狼入室’。”
薛姨妈亦是道:“幸而这琴丫头是订了亲事的,不然岂不是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都让她给破坏掉了,这般的狐媚子,当真是气死人了,为何如今都是这些狐媚子当道呢?”
压下心中的气怒,宝钗恨声道:“前日带着她出去,谁承想她倒是这般的给我没脸,当街竟然甩袖走人,当真是没有丝毫的礼节规范了。”袖中的长指甲掐着衣袖上的朵朵牡丹,划过一条条的痕迹。
薛姨妈道:“那日你们出去,那琴丫头竟然当街甩袖走人?”宝钗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呢,姨妈吩咐我带着琴丫头去玉楼可不就是听了紫鹃那小蹄子的话?谁知道到了那里,果然看到了北静王爷和那个林黛玉,谁承想,琴丫头却是丝毫不给我脸面。”
薛姨妈闻听更是气怒,心中沉思下来,却是蓦然一惊,道:“你姨妈为何要让你带着琴丫头去玉楼,那玉楼可是江南沐家的家业,莫非你姨妈可是有什么心思在其中?”
宝钗却是笑道:“虽然是姨妈的吩咐,可是到底我也有另一层的意思在其中,这琴丫头生的极为貌美,听说玉楼管事的就是沐家的大总管,若是能巴上了沐家,那咱们家的生意还有什么愁得吗?”满脸自得的笑意,却是忽而转成得不到的恨怒,扭曲了的容颜越发的丑陋如市井鄙妇。
薛姨妈叹道:“只你姨妈的意思,我们也能猜得一二,也好,打着那样的算盘,也就不怕那琴丫头挡了你的青云路,只今日老太太的一番话,却是给我们一个警钟,我们要快些掌握住薛蝌手中的生意,不然我们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宝钗亦是点了点头,却是心中有些无奈,道:“如今哥哥入狱,家中的事情,我一个女孩家也是不得已的抛头露面,别人却是丝毫不会相帮,只留下的一两个小铺子,如今也撑不了多久了,只可恨那薛蝌竟然把持着手中的生意,丝毫都不露出来,只说进京发嫁宝琴,倒是不理会我们的死活了。”怨毒的眸色越发的狠毒,却是忘记了当年可是他们先与二房划断了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