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那小屋之前,看到一人坐在小屋之前的石桌之旁品茗,黛玉顿住了脚步,面上的冷然更为深刻,戴权上前道:“奴才见过皇上。”
那人回过身来,不是水宸又是何人?水宸挥手让戴权退下,看着静立竹林红梅之下的黛玉,对于黛玉的不怕不惧,更为惊讶,淡笑道:“溶王妃好胆识,不愧是溶王弟爱若珍宝的绝代佳人。”
临危不乱的淡定,若不是莽撞之人,便是心中有十分的把握,心中的计量必定难以揣摩,这一点,更是让水宸赞赏,看向黛玉的目光愈发的深邃。
听着水宸话语之中的不庄重,黛玉更是蹙紧了黛眉,冷冷的看着水宸,“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统领天下百姓,竟是有这般的闲情逸致,臣妾一介平凡妇人,担不起皇上如此的圣赞。”
冷嘲的话语倾泻而出,让水宸不由得窒了窒,摸了摸鼻子,道:“是朕说话造次了,溶王妃莫要见怪。”黛玉冷冷的看着他,却是没有言语。
被黛玉的目光看的有些讪然,水宸回身走至石桌之旁,道:“溶王妃可知道朕今日大费周章的请了你来的目的?”
黛玉淡淡的立在梅树之下,却是没有答言。
本就不承望黛玉会回答,那水宸亦是淡淡一笑,道:“朕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朕心中同样也有一些想法。”
黛玉淡淡的打断了水宸的话语,道:“皇上心中想什么,臣妾一介妇孺不想知道,也不会知道,臣妾身为闺中之人,应该墨守陈规,秉承圣人教诲,不敢逾越半步,若是皇上无事,请容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便要离去,面上的怒色愈发的沉重,水宸快步上前拦住黛玉的去路,道:“难道溶王妃就这么的讨厌见到朕么?”
黛玉退后三大步,冷冷的看着水宸,道:“自古‘君不见臣妻’,皇上身为九五之尊,更应该明白这些道理,莫要失了自己该有的体统才是。”
冷怒的语气已经没有了该有的恭谨,有的却是伶牙俐齿的厌恶,看到黛玉眸色之中的厌恶和冷漠,水宸心中不由得一颤,嘴角含着一抹苦笑!原来,自己在她心中,是这般的惹人厌恶。
水宸却是蓦然大笑出声,让黛玉更是蹙紧了眉头,心中着实厌恶待在这里,转身便要离去,却是听到身后的水宸道:“难道溶王妃当真是冷血无情之人么?竟是看不出来的真心么?”
黛玉听了这话,俏脸登时通红,握紧了拳头,冷声道:“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臣妾没有丝毫的关系,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若是有一日溶王弟不在人世间,溶王妃可曾想过?”幽幽的话语传来,竟是让黛玉心中一颤,脸上迅速褪尽了血色,道:“皇上说什么?”
心中的焦急愈发的沉重,想着水溶自从今日进宫,竟是没有见到他回来,如今听了水宸这般的话,更是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水宸闪身走至黛玉跟前,直视着黛玉的眼睛,道:“朕说,若是有一日溶王弟不在了,王妃可曾想过?”
听水宸如此言语,黛玉却是松开了眉间的褶痕,心中蓦然一轻,一阵轻快盈满心间,原来,不知不觉,水溶早就已经与自己的生命连在一起,若是水溶不在了,那自己亦会随着他而去。
抬首看着水宸,面容更是冷若冰霜,不闪不躲的直视着他,道:“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清澈如水的明眸,凌然不屈的倨傲,皆是不屈服的傲然。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喃喃的念出这两句,面上皆是震惊,原来,生死相许亦不过就是如此罢了,泛起的苦涩,似是方才的茶叶,留恋舌根,苦到了心间!
寒风吹拂,吹动着黛玉鬓边流苏随风迭起,厚重的冬装亦是微微颤动,静立天地白雪之间,似是天上九天玄女圣洁高贵,让人高不可攀!
眉峰紧蹙,似乎是在细细的品味着方才的话语,半晌无言,纠葛在心中良久的情愫,愈发的沉重压身,原来一个如果都是没有可能的如果。
忽而一笑,却是听到竹林和梅林之外的动静,回身瞧时,正待说什么,却是被一击拳头打中了脸颊,登时摔倒在了地上!
头晕目眩之时,努力的稳住身形站了起来,回过神来,便已经看到水溶冷怒至极的面容,揽着黛玉冷冷的站在一旁。
水宸伸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道:“溶王弟,你到底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开口的笑语,似乎对水溶没有丝毫的怪责之意,毕竟是他自己理亏在先,不过,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毕竟水溶能出来与自己说明白,倒是省了许多的事情。
没有理会水宸,水溶揽着黛玉在怀中,掩不住焦急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黛玉,看着黛玉无碍,登时松了一口气,却是冷冷的看着水宸,没有言语。
水宸抚摸着有些痛楚的脸颊,看着水溶和黛玉的不言语,笑道:“好歹朕也是宇朝的皇上,更是你的皇兄,王弟好歹也给朕留一些面子才是。”说着指着身后的小屋子,道:“王弟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水溶本是为了寻黛玉而来,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并不曾打量这是什么地方,纵然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如今听水宸如此说,抬头略略打量了一番。
如何不记得这个地方,这个就是他们小时候躲避太傅,躲避先皇的地方,这里的竹林和梅林亦是他和水宸一同栽种下来的,这个地方身处冷宫之侧,自来无人会来这里,如今知晓的也只有他,水宸和一直跟在水宸身边的戴权。
得知戴权带着黛玉往养心殿而去,心中的焦虑和惶恐愈发的沉重,待得在冷宫之侧看到兀自焦急吩咐宫女寻找黛玉的黎嬷嬷,打量这四周的景致,便飞身往这边而来,果不其然,便已经看到了水宸和黛玉,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看着水溶这般,水宸走至石桌旁坐下,道:“溶王弟和王妃可否坐下陪朕说会话?”
水溶和黛玉相视看了一眼,黛玉却是不想再留在这里,水溶静静的看了水宸半晌,低低与黛玉说了两句,黛玉看着水溶应允了下来。
揽着黛玉坐在离水宸最远的地方,紧握着黛玉的手却是始终没有松开,冷冷淡淡的看着水宸。
水宸将斟好的茶放在水溶和黛玉眼前,却是静默无言,看着木亭四周飘落的白雪和红梅花瓣,水溶淡淡的看着水宸,相同的静默无言。
好半晌水宸方才笑道:“王弟心中必定明白朕请了溶王妃来的目的。”看着水溶冷冷淡淡的眸色,水宸又道:“是,朕是为了让你出来。”
水溶渐渐平复心中的愤怒,道:“不知道皇上想要臣弟出来有何指教?”冷冷的嘲讽之意让水宸的面上有些挂不住。
“朕,想的就是要让你出来,面对面的同朕说的清楚。”
“沐家的事情,母后已经与皇上说的极为清楚,没有什么要说清楚的,更是不需要皇上的故弄玄虚。”满满的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水宸听了看着水溶紧紧护着黛玉的神色,道:“对于今天的事情,朕向王妃道歉。”起身一揖,倒是让水溶和黛玉皆讶然起身。
身为九五之尊,何等的尊贵,何等的睥睨天下,如今这般的歉意,倒是让水溶和黛玉不知如何说起才是。
看着水溶和黛玉的讶然,水宸嘴角的苦笑愈发的浓重,沉吟了好半晌,方才道:“其实这件事情你们是不该瞒着朕的,说到底朕也是你的兄长,如何能不相信你的?”
收敛了脸上的讶然之色,水溶揽着黛玉坐下,道:“请皇上容臣说明白一句话。”水宸抬了抬手,示意水溶说。
水溶淡淡地道:“皇上说会相信我们?其实皇上这些年也明白沐家的所作所为,却是始终都没有相信,水渗尚且没有除去,若是再让皇上知晓,皇上必定会分散心神,到时候胜负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水宸的疑心太重,虽然沐家多年来为了朝廷效力,但是在水宸的心中一直在想着沐家的主子,其实他的心中未尝没有猜测会是自己,只是,心中却是始终不愿意承认。
水宸怔然的看着水溶,听了水溶的话语,想了想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由得苦笑一声,水溶说的未尝不是,水渗尚未除去,若是再知晓水溶拥有沐家,那时的自己倒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幸而当初没有铸成大错,不然就是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静静的看着水溶,突然间觉得他们兄弟之间似乎隔阂了太多太多,多年来对他的猜忌,水溶的一再忍让,当初看时,却是当做他以退为进的筹码,紧紧相逼。
当初他娶了黛玉,自己心中却是窃喜,毕竟水溶文韬武略皆是难得之才,若是再得朝中重臣相助,势必是自己的心腹大患,水溶也是聪明之人,他掩盖住了自己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