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将军不解的问道:“这个纪阿四分明是实实在在的九品强者,这种人物哪怕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呼风唤雨,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为何要跑到这军营中做一个小小的先锋将军?”
“听说名剑山庄庄主就是姓纪的,家中还有三个姐姐,称作阿四倒也不算是化名。”严将军冷冷的说道:“你去江湖上好好查查,名剑山庄声名远播,总有人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庄主。”
“是。”周将军答应一声就要退下,想到严家的这位小公子,却是不由的叹了一声。
严老将军一生戎马,倒也并非只有严峻熙一位公子。
只不过大公子好经商,富可敌国,堪比国库。
二公子爱舞文弄墨,文章诗赋写的是一个花团锦簇,在大魏的才子中也颇有声望。
唯独这位严小公子小小年纪,便武功了得,颇有乃父之风,自是最对将军的胃口。
为了替儿子找一门想匹配的适龄小姐,竟是让这位老将军愁白了头。好容易找到一个,哪里能让别人抢了去。
天边,一轮月亮清清冷冷的挂在哪里,发出森冷的月光。
只见严将军的手紧紧的握在剑柄上,手背上的青筋突起,显是愤怒至极。
“纪明轩,你若是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定要让你死无丧身之地。”
景和二年,一场震动朝野的大祸,从大魏的西北邻国传来。
辽国突然撕毁与先帝定下的合约,从北疆进犯,已经杀进关内。
烽烟起,边城乱。
六月初十,辽国皇上萧牧野斩杀北疆驻军主帅,拘禁副帅,在大魏散布谣言,称已夺下四郡,不日即将攻破京城。
一时间,城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一场大祸眼看就要降临。
西北郡郡守极力抵抗,被斩杀城前,血溅辕门,尸首高悬于城楼数日。
萧牧野率领百万大军,直扑京城。不肯投降的将士,大半被剿杀,其余被迫投降。
驻守西北郡的西北王拼死力战,一面燃起狼烟,遣人向朝廷告急。
百万虎狼之师,几乎将整个西北郡湮没在血海尸山中。
昔日繁华的边塞,一夜之间沦为修罗屠场。
此番战事起的突然,敌军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临近的各州郡慌忙间仓促应战,几无还手之力。
不过短短十数日,辽国的铁蹄再度踏入中原大地。
消息传来,如晴空霹雳,天下皆惊。
朝堂之上,浑身是血的将军含悲哭诉,字字泣血。
李智宸震怒,令严将军率军支援,誓将辽国大军赶回西北。
安雅的头很痛,她的前世今生从未经历过战火。入军的那一天起,她就有此觉悟,要想保的双手干净,不染鲜血怕是不能够。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这样突然。
连从不入军的小严公子也披甲上阵,誓要与我大魏共存亡。
她看着那人重甲佩剑,盔上一簇红缨,端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战马之上,身形挺拔如剑。
她终于知道,那个逼着她叫师傅的少年是谁家的贵公子了。
但她几乎不能识得这个坐在马上,一脸坚毅严肃的少年将军是教习了她多年,从来都是嬉笑怒骂,状似疯癫的那个严峻熙。
那个人离她如此之远,远的看不清面目,仅仅遥遥望去,竟让她隐隐有压迫之感。只见那一身盔甲,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寒芒,让人不能直视。
她长叹道,这恐怕才是严峻熙真正的面目——小严将军。
刹那间,潮水般的大军,齐齐发出震天的三呼万岁之声,响彻京城内外。
所有人都被湮没在这雄浑的呼喊声中。
安雅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他们将远赴万里之外,用敌人的鲜血刷洗自己的战袍。
她能感受到身边弥漫的杀气,只有身经百战,坦然直面生死的人,才能有这般凛冽的杀气。
她突然有些害怕,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足下一软,就要倒下。
却被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纪阿四扶住了,他低声说道:“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百战身死,本就是我们男儿的责任,你如今就是后悔也没人会说什么,不要勉强自己。”
她定了定神,尽力站直了身躯,看向他。
他的眼中并无一丝半点的调笑之意,满满的都是关心。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入枢密院,我要直上青云,身居宰辅,这是我选择的路。”
她看着自己纤细手指,肤如凝脂,干净的似乎不沾染一丝世间的纤尘,叹道:“我不能后悔!我要亲手绝了我的退路。”
她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长剑,想起昨日几近抓狂的李智宸,觉得有些好笑。
她是她的臣子,为国捐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她上战场?
一夜争吵,她几乎以为李智宸不会再当做认识她。没想到今晨却收到了他送来的长剑。
他说:“这柄剑是他的母后曾经跟随先皇上阵时用过的剑,必能保佑她平安归来。”
她两世漂泊,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这样的一份温情,她承受不起。
营帐中,烛光点点,几位将军正商讨着此次行军的部署。安雅一个小小的校尉,本是没有资格参与的。只是严将军和小严将军都发了话,又不是什么要紧事,自是没有人来管她。
她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堪舆图,全然没听见几位将军说的话,她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辽国究竟有多少人?它的王庭在哪里?
恍惚中,看见严峻熙向她走来,他盔甲碰撞的金属声惊得她浑身一震。
严峻熙蹲下来,直视着她,说道:“你在想什么,竟连会议结束都不知道?”
她望了望周围,空无一人,不由的有些羞色:“没想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安雅,你是不是害怕啊?”他拉着她的手,抚着她光滑的指尖,说道:“你真的忍心让这双手沾染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