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剩下柳家的主子和紫兰、张嬷嬷二人。
“父亲,紫兰的话很没有道理!二哥一向身体不好,出门的时间有限,又如何有机会去弄什么生地熟地?她说看见哥哥藏了熟地,那么这些熟地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柳静菡率先开口。
柳乘风看着紫兰说道:“你说,二少爷屋子里哪里来的熟地?”
“前些天,王嬷嬷要做当归鸭,其中正好有一味熟地。”紫兰低声说道。
柳静菡淡淡说道:“可笑!什么时候你一个丫头居然可以觊觎主子的吃食了?紫兰,看来你的心思果然是很大啊。”她话里有话,不由得让人怀疑紫兰的居心。
“枉我前一阵子还送你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你居然来暗害母亲!”柳乘风继续火上浇油。
“二少爷,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的恨我?好歹我对你也有七年的养育之恩,虽然养恩不如生恩,可你也至于……老爷,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们柳家的少爷!”王氏适时的声泪俱下。
柳牧立即安慰她:“你哪里有错?错的不过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孽障!还不跪下!”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果柳慕风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是势必要处置了他,免得日后事情败露,他要担下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柳慕风看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听信一个丫鬟的肆意污蔑再加上一些可笑的证据,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顿时如同兜头被浇了一桶冷水,从心里冷到脸上。
他直挺挺的跪下,直直的看着柳牧说道:“父亲,这件事情我没有做过!我的屋子里也绝对不会有熟地!请您相信我!”
柳静菡此刻已经恨毒了王氏的卑鄙,柳乘风的虚伪,柳牧的冷漠,他们一个两个都是把她兄妹二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居然用这样的毒计来陷害柳慕风。
企图毒杀嫡母――这样的罪名放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可能会轻饶,有些人家是直接送官,最后难免斩首之行,有些人家顾及体面,私下了解,也免不了一条绳子自缢!
一想起自己前世最后也是被一根白绫活活勒死,她就觉得眼前的所有人都是这般的无耻可恶!
“父亲,这个紫兰分明就是诬陷哥哥,她的证物想必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一个丫鬟的几句话难道就能定了主子的罪名?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咱们柳家只怕才会成了京城里最大的笑话!”柳静菡丝毫不退却。
秦双双见缝插针:“紫兰是二表哥的丫鬟,又怎么会信口雌黄,诬陷他呢?”
“表妹,你的记性真是不好。你难道忘了么?紫兰现在已经被送给了大哥,是大哥的丫鬟了。”
柳乘风愣在当场,他总是明白为什么柳静菡刚才死活要把紫兰塞给自己了。
“既然她成了大哥的丫鬟,自然是以你马首是瞻。如今只怕是你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她也会忙不迭的点头称是了。”柳静菡冷笑着说道。
“这!……可是她是刚才才被送给大表哥的!”秦双双有些吞吐的反驳。
柳静菡看了秦双双一眼,那冰冷的眼神直逼得秦双双生生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再不敢看柳静菡的双眸。
“她可是早就和大哥暗通款曲了吧!大哥,表妹不过是吃了几服药,看了一次没煮过的药材,就敢断定方才是熟地!而紫兰如今又成了你的人,难道她们两个就不能联合好了一起诬陷二哥?”
柳乘风笑着说道:“这件事情好办,只要派人去二弟的屋子搜一搜自然见分晓。事出突然,想必还无人来得及处理那些东西!”
王氏也点着头说道:“正是,既然二少爷你心里没鬼,就让人搜一搜吧。”
“二表哥,我也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是到了这个地步,若是要还你一个清白,只能用这个办法,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秦双双也忙不迭的说。
柳慕风皱起了眉头,紫兰是他的丫鬟,她既然能出面诬陷,当然肯定可以在屋子里藏些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东西。这分明就是就是王氏母子有备而来,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他不由自主就微微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妹妹。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柳静菡居然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的笑容,充满了安慰和自信,让柳慕风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柳慕风对着柳牧,“咚咚”磕了一个头,笃定的说道:“父亲,孩儿绝对没有对母亲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检查!”
柳牧见他这般的坦荡,也有些触动,想了想说道:“张嬷嬷,你领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清风居……”他微微顿了顿,“和王嬷嬷一起查看一番!”
王氏闻言,咬碎银牙。老爷还是对那小野种有所保留,否则又怎么会让那王嬷嬷一同搜查?这分明还是信不过张嬷嬷,怕她栽赃害了柳慕风。
哼!今日也好让老爷知道,这些庶出的东西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个个都是白眼狼!
张嬷嬷听了柳牧的话稍微有些呆愣,可是在看到王氏肯定的眼神之后,还是听话的下去安排了。
柳乘风看到柳静菡居然一点都不慌张,而柳慕风也似乎冷静了许多,他突然就觉得有了一丝的不确定。
不会的!不会的!他的计划几乎就是完美无缺了。
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他早已经安排了紫兰,将一些子熟地悄悄混在了他送给柳慕风的那些药材之中。相信就连一向细致的紫兰和王嬷嬷也很难察觉,就算是她们知道了,那么多的药材混在一起,不是熟谙药理的大夫也很难挑拣出来!到时候,就算是柳慕风兄妹再如何的巧舌如簧,都没有用了!
也许这样对待他们真的很残忍,可是谁让他们突然变成了嫡出子女呢?母亲说得对,只有他和妹妹才有资格和能力继承家业,这些人妄图染指,就是他们不自量力!本来他也不想对他们痛下杀手,可是偏偏柳静菡之前闹了那一出戏,仿佛是让他看清楚了他们的龌龊心思,也明白了他们之间是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兄妹情谊的!
既然不能和睦相处,那就不如撕破脸,来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柳乘风也冷静了下来,他笃定自己的计策无懈可击!就看他们如何被赶出柳家甚至送上断头台!
“大哥,敢问一句,如果最后断定我哥哥是被冤枉的,那又如何?”柳静菡的话打断了柳乘风的遐想。
柳乘风看到柳静菡那挑衅的眼神,以及流露出的鄙薄,突然就头脑一热,大声说道:“那我就给二弟端茶磕头认错!”
话音一落,柳乘风看见柳静菡露出了一抹在此刻极为不适合的冷笑,他就感觉一阵莫名的后怕,背后突然有些发凉。
“大哥,还请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到时候千万不要反悔!”
柳静菡弯腰给柳牧行了个礼说道:“父亲,女儿有一个提议。恳请父亲答应。”
柳牧对于今天的事情实在已经是烦恼到了极点,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有话尽可以直说。反正你说得也不少了!”
柳静菡不理柳牧口气里的责备:“母亲毕竟有病在身,此事又牵扯到二哥,依我看,咱们还是移步花厅,免得影响母亲的休息。”
这话倒是在理,柳牧也怕若果然坐实了柳慕风的罪名,王氏必定会怒气攻心,病情再次加重,又该如何?王家已经先后三次派人过来询问她的病情,柳牧可不想图惹麻烦,承担一个教子无方,毒害嫡母的罪名。
“也罢,相干人等都同去花厅叙话,不要打扰夫人的安宁!”说完,柳牧当先拂袖离去。
王氏和柳乘风对柳静菡的用意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在当下反驳,只能是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柳乘风就跟着众人离去了。
王氏看着所有人都掀帘子离去,心里却有了些许的不安,为什么总觉得柳静菡那个死蹄子好像有什么阴谋?
不过,风儿的计划如此完美,一定不可能会有闪失!
众人在花厅坐定,不过片刻功夫,却突然有人来报:“厉大人来为夫人复诊!”
柳牧一惊,他倒是忘了,厉长生可不是就是应该这个时辰过来?可是如今的情形又该如何隐瞒过去?
“父亲,依孩儿看,倒不如请厉太医做个凭证,好好看一看这药里是不是加了熟地!”柳乘风灵机一动。他自然看出柳牧的犹豫,可是如今有机会定死柳慕风的罪名,他又怎么会浪费机会!
“大哥说的也有道理。儿子也觉得方才表妹所说的不能让我信服!毕竟表妹不是专业的太医!”柳慕风居然毫不畏缩的赞成。
柳牧想了想,觉得今日如果不分辨出个黑白,只怕不能善了。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请厉大人进来,多余的话不要多说。”
他转了头又对秦双双说:“静菡,你和双双且先去屏风后回避。”
秦双双手中一直握着那残渣不敢轻易丢失,听了柳牧的话就立刻把东西交给了丫鬟,丫鬟又交给了柳牧。
柳静菡在离开之前,深深看了柳慕风一眼,似乎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承诺。
盏茶功夫,厉长生就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他并非一人前来,身后还跟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他剑眉星目,琼鼻朱唇,乌发被束在金冠之内,身上穿着一件绛紫色的蜀锦直衫,腰间一条碧玉带,正是温文尔雅。他的脸上带着温煦的笑容,令人观之可亲。
来人正是四皇子――楚王司徒俊。 柳牧一见是司徒俊顿时惶恐不已,立刻起身向楚王行礼。柳乘风兄弟二人,虽然没有见过楚王,但是看见父亲如此恭敬的行了大礼,又口呼“王爷千岁”,也明白这必定是某位皇子。藏身屏风之后的秦双双和柳静菡闻声也赶忙走了出来,伏地拜叩。
柳静菡自然认识这位就是司徒俊――心中不禁疑惑,这人只怕是夜猫子进宅!怎么偏赶上今天过来?也罢,总之于她和哥哥是没有坏处的。只怕还能借力三分。
司徒俊潇洒的一挥手,说道:“众位请平身。本王今日也是前来拜访柳大人,偏在门口遇到厉大人,便结伴进来了。只不知柳大人有何事,需要劳烦厉大人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