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遥卿心里不屑,可是脸上还是带了温煦的笑容说道:“娘娘真是折煞小女了。小女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故意欺辱娘娘。说起来,娘娘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宫主位,完全有资格独当一面,又何必仰人鼻息?”
敬嫔听了这话,不由得警惕起来,心道,莫非这小妮子还想挑拨她和钱贵妃的关系?虽然她明白经过这件事情钱贵妃是必定对她起了嫌隙,可这也不代表她可以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
原来她在宴会之上特意提点自己,果然是有所图谋!
敬嫔又伸手暗自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似乎能够感觉那小生命在蓬勃的生长着。依她如今的手段和地位,想要护他周全,恐怕还是要依附于人!
“褚小姐这话说的……我不是很明白。”敬嫔打起了太极,她自然不可能主动提出什么建议。
褚遥卿暗道了一句,果然!姑姑说这女人是个多疑的,又喜欢矫揉造作,故弄玄虚,与其迂回不如直接,倒是更容易生效。
于是,她毫不回避的看着敬嫔的双眼,接着单刀直入的说道:“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其实这次我之所以能够暗中襄助,其实我的姑姑――庄妃娘娘平日就说起您是个好相处的,而且曾经多次提过,感觉钱贵妃对您似乎并不是真心相待。”
敬嫔听了这话,面色变得好看了一些,双眸波光流转。她低声说道:“倒是劳烦庄妃娘娘惦记了。以前是我糊涂了。我有日子没去给娘娘请安了。赶日不如撞日,明日我就亲自去长禧宫道谢。”
褚遥卿听了这话,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也不多说,轻轻躬身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待她走出朝霞宫的大门,立刻有一个宫女迎了过来,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奴婢是特意等在这里等着送小姐出宫的。”
褚遥卿点了点头,就跟在那宫女后面慢慢走着。
那宫女边走边小声说道:“庄妃娘娘,让奴婢问您一句话,事情可成了吗?”
褚遥卿也不惊慌,她自然是一早看出,这宫女是姑姑安排的。庄妃的势力远远比一些人预计的要大。虽然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是也是不容小觑。
“你去回禀姑姑,我办事,自然是稳妥的。”
那宫女听了这话,便不再出声,只是默默的走在前面带路。
褚遥卿本来有些迷惑的心,却突然豁然开朗了。
她如今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姑姑特地传信出来,让自己一定要在钱贵妃设宴的时候照应敬嫔了。
姑姑在宫中虽然尚算长宠不衰,地位也算是稳固,可是到底总是差了钱贵妃半分――原因不过就是庄妃始终没有儿子。
而今,敬嫔有孕,看情形,姑姑是早就知道的。
难道姑姑是想要关键时刻,去母留子,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作为将来的依靠? 柳静菡静静的在廊下的阴影里站着,她的脸上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讽。
“我知道是我负了你,可是你总得明白,我是逼不得已。更何况……”那声音里分明混杂着绝望、固执、不舍等等情绪,“更何况你如今也负了我!”
“我明白你的无奈,更明白你的处境。”那温柔的男声在刺目的阳光下,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柳静菡心里冷笑。那领路的宫女突然没了踪影,却让她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那女子的啜泣声以及男子的安慰声――可不正是她昔日的“好妹妹”,今日的贞嫔娘娘柳静芸,还有她未来的夫君――楚王司徒俊。
柳静芸显然不信:“你别想瞒我,我知道你为了她,居然跑去恳求圣上……”
“那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你懂的。我本来就出身不好……如今又娶了一个庶出的王妃,人家更加看不起我了。我……我以为只有你是明白我的……算了……”司徒俊说完就深深的一声叹息,甚至转了身体,想要离开。
“不,不,我理解,我理解!”柳静芸连忙抓住了司徒俊的衣袖,赌咒发誓般的说道:“我怎们能不懂你。但是我看你这么久都没有进宫,更没有只言片语传给我,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嫌弃了我……”说到后来,柳静芸终于是又再次哭了出来。
“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你明知道我每次来见你都是冒了性命之忧,这还都是其次,关键是我一见到你哭,就深深的恨自己的无能!”他狠狠得将拳头砸在了地上。
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立时就渗出了血。
那边厢柳静芸却是惊呼一声,立刻掏出一方香帕替心上人包扎伤口。
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珠,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满意的笑容,终是破涕为笑:“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我也要告诉你,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透过墙垣,柳静菡看见司徒俊和柳静芸紧紧的靠在了一起。
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默默的转过身,悄无声息的改道离开了。
果然,不过片刻,方才消失无踪的宫女又重新出现在了柳静菡的面前。
“柳小姐,真是抱歉,方才突然有个小姐妹有急事,就把我拉走了。您是不是迷路了。”说完还悄悄抬眼看了看柳静菡,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柳静菡的脸上适时的出现了三分的尴尬,又带了三分的羞辱之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并没有什么……你多虑了……快走吧……我的丫鬟恐怕等急了。”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匆匆走了。
那丫鬟自以为得逞的一笑,就也跟着追了上去,还说道:“柳小姐,你慢些,小心又迷路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却有一个长身玉立、皇子打扮的人从树荫处走了出来。
他相貌儒雅,温柔多情,可不就是方才还和柳静芸缠绵悱恻的司徒俊?
那丫头什么都看到了?却是一言不发就静静的离开了?
难道她真的对自己这个未婚夫毫无感觉? 自从那日从皇宫回来,柳静菡的脑海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浮现出那对男女深情相对的画面,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有那么一点不悦。
她晃了晃脑袋,嗔然一笑,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本来就没指望楚王能对自己有什么真感情,难不成真的想要举案齐眉?这样的政治联姻,能够不相敬如“冰”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更何况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人。
而她,也不是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一张白纸。
“小姐,可是有什么喜事?怎地突然笑出来了?”青鸾看着柳静菡突然一笑,就好奇的问道。
柳静菡连忙收回心神,说道:“没什么,只是方才看见一只雀儿飞过,依稀看着像是喜鹊,许是今日真的有什么喜事呢。”
这话正说着呢,就看见青凤急急忙忙的掀了帘子进来,说道:“大小姐,快,快,前边说皇上给咱们家下了圣旨,让所有的小姐、少爷都跟着过去呢!”
柳静菡心中一喜,猛地站了起来,嘴里不由自主的轻声说道:“成了,必定是成了!”
青凤二人面面相觑,怎地瞧小姐这模样,倒像是知道这圣旨上说了什么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柳门静菡,夙成敏慧,品行纯淑,堪为良配,已赐予皇四子楚王为妃。自古,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昔柳氏之亲母孙氏教女有方,亦功不可没。今特旨令孙氏入族谱,迁祖坟,为定国大将军柳牧之平妻,以示皇恩浩荡。钦哉。”
这诏书如同平地一声春雷,炸得整个柳府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居然肯为了一个卑微的姨娘特意下旨?
柳牧一时之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居然忘了领旨谢恩。
那宣旨的太监见这位定国大将军如此不知礼,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他板了脸孔,冷冷的说道:“柳大将军,莫不是兴奋过度,都忘了应该有的规矩?”
柳牧这才醒过神来,赶忙起身,恭敬的接过圣旨,又往那太监袖子塞了二百两银票,连连作揖,直说自己失礼了。随后又忐忑的问了一句:“王公公,我真是惭愧,居然还劳烦皇上挂怀家中琐事,您看……”
王公公的面色总算是好看了三分,看在银子的份上,似笑非笑的多说了一句:“柳大人,皇上的旨意你已经知道了。那小人就提醒您一句,皇上就是皇上,金口玉言,说的话咱只有听着的份儿,您照办就是了。”
柳牧心中一悚,知道王公公是在敲打自己,让他不要阳奉阴违,误了那孙氏进族谱,入祖坟的事情。
“我明白,我明白,这些事情我一定在三个月内办妥!”柳牧诚惶诚恐。
“嗯?”王公公却好像还是不满意。
“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一定办妥。”柳牧抹了一把汗,总算是明白,皇上分明就是要在柳静菡出嫁之前定下孙氏的名分!
正所谓,一重天地,两种心情。
柳静菡、柳慕风兄妹自然是惊喜交加,可是王氏和柳乘风母子二人却是又惊又怒,怨愤不已。
“风儿,你看到了吧?你口中的好弟弟、好妹妹,就是这样阳奉阴违,不知廉耻。明面上好像对你恭敬,暗地里居然撺掇着让皇上下这样的旨意!”王氏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那个孙氏活着碍她的眼,死了还要占她的风水宝地。
柳乘风不是王氏那般的内宅妇人,自然知道什么“撺掇着皇上下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这必定是楚王去向皇上进言,想给自己的王妃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名分。
想到这里,柳乘风本来皱着的眉头,稍微放松。自从上次毒蛇事件之后,他始终觉得欠了二弟一份人情,每次再见到对方的时候,总是有些难以面对。
“风儿,你一定要帮着母亲想办法除掉那个野种!否则他一定抢了你父亲对你的宠爱,也一定会最终试图把咱们母子踩在脚下!”
王氏一看到儿子的脸上没有怒意,反而露出那种歉然的神色,就知道他又一次拎不清了。未免对柳乘风的天真感到一丝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