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自然无有不从的,便就一一上了那画舫之上。
本来在湖上赏景交谈,也算是相得甚欢,谁知突然有人大喊:“快看,那湖上来者何人?”
各位小姐定睛一看,那人头戴金冠,穿着明黄锦袍,面如冠玉,风姿绰约,卓然立于一页扁舟之上,真是恍如仙人。
听了秦双双包含深情的描述,柳静菡可是不以为然。
如果秦双双知道太子家中已经有了超过二十位姬妾,至于那些没有名分的就更是不计其数,甚至还曾经找过自己配那“合欢”之药,她还会觉得这是位“仙人”吗?
“紧接着,我就觉得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下,我就落水了。然后太子殿下就……”
“当时你身边站的是不是那位马芳儿小姐?”柳静菡突然问了一句。
秦双双一愣,顺口就说:“表姐,你怎么知道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过来……”
柳静菡心里叹息,看来她的猜测不错,这秦双双果然是给马芳儿挡了灾。
她方才就发现,今日二人衣服的颜色居然是特别的相近,从背后看去确实是难以辨别清楚。然而究竟是那下手之人看错,还是马芳儿故意拉了秦双双做垫背的,现在已经无从考究。然而今日这样的情形,能安排人做这样的事情,只怕是只有那位了。
“对了,为什么周家小姐自己倒是没有上船?”柳静菡接着问道。
“这事还不是因为你?”秦双双说道,“她说是为了去找你,这才不肯和我们一同上船!”
柳静菡顿时失笑,人家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自己倒成了绝佳的借口,一环连一环,果然好计谋!
“秦小姐!你可无恙,孤放心不下,却想要探望一番。”还没等柳静菡继续细问,门外赫然响起了太子那如同梵音般清朗的声音。
屋内两人是一惊一喜。
柳静菡惊得是难不成这吃惯了鲍参翅肚的太子居然对清粥小菜起了兴趣?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说避忌着撇清关系,反倒找上门来,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一对男女,倒是一拍即合!
而秦双双则是欣喜若狂,觉得上天终是待她不薄,居然突然给了她这样飞上枝头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不顾柳静菡瞥过来的警告眼神,反而扬声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小女子已经无有大碍了……太子,请进门一叙。”说到后来,终于是羞怯得声如蚊蝇了。
太子当然不会客气,推门就入。他在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的时候,微微皱了眉头。
柳静菡见状,哪有不明白人家的意思的,又见事已如此,而且当事人都乐在其中,自己又何必枉做小人?最重要的是,这是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估摸着是不会牵连到自己的名声的。
她立刻起身,连头都不抬,边往外走边说道:“太子一定是路过此处口渴了,进来借茶喝。臣女出去找人给太子殿下安排茶水。”
倒是个知情识趣的。太子心里赞了一句,还不等他看清那女子的模样,人家就侧身跑了。
难不成他是个吃人的老虎?游戏花丛多年的太子倒是头一次碰上对自己避如瘟疫的,刚起了兴趣,却又被一声“太子,您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给酥麻了心智。
他立刻借口回道:“那就以身相许可好?”
柳静菡出了门,毫不意外的就看见了那如同太子影子般的楚王司徒俊。
她犹豫了再三,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行了个毫无破绽的礼,却实在懒得说话。
没想到,人家倒是先开口了。
“我查过了,想要害你的应该是董家。” 董家?柳静菡立刻在脑海里搜寻前世的记忆。
“靖安侯府?”她想到了那张倨傲自持又明艳动人的脸,脱口而出。
司徒俊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没错!”看来这小丫头还真是因为他才招来了这一劫。
柳静菡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是拜您所赐,我说嘛,我怎么有资格引着眼高于顶的长安郡主对我下手。”前世她就发觉长安郡主总是找各种借口接近司徒俊,但是那时候她有的是事情要忙,又怎么会把一对小儿女的情事放在心上?
因初代靖安老侯爷对开国皇帝文宗皇帝有救命之恩,因此先皇特旨,此爵位乃是世代往袭,绝不降等,也是少有的几个百年屹立不倒的家族。历代靖安侯也一直以纯臣自居,绝不轻易掺合到帝位之争之中去。
但是她前世屡次有耳闻,这一代靖安侯行事颇为激进,似乎与宫中钱贵妃过从甚密。而钱贵妃也投桃报李,为董家的长女董清弄了一个郡主的封号。
这也难怪了,能够有胆量在左丞相府里暗算她,也确实需要有这样雄厚的背景了。
“其实,她以前也对静芸下过手,只不过那时候都是小打小闹。静芸又一味的忍气吞声,也就过去了。”司徒俊借着说道,“没想到这次她居然敢使出这样卑鄙的手段。依我看,她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手段,恐怕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挑唆。”
“我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知道我如果不是被莫名其妙赐婚给你,也不会有这样的灾祸!”柳静菡心里明白,说到底,还是她的身份低微,一个外室生的,即便是皇上真的金口玉言说了是嫡长女,人们也不过是面上答应,私下鄙薄罢了。以后难不成还要再继续吃哑巴亏?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突然就掩着脸低声啜泣起来,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哪里受过……这种惊吓……以后……死了算了”等语。
司徒俊这下子是真的有点觉得对不住柳静菡了。他本来以为这丫头冷得像块冰,应该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怎地料到她如今又突然自怨自艾起来。
他好歹是个皇子,就算不是一等一得宠的,可也很少有人敢给他耍脸子或者哭哭啼啼,就连柳静芸也多是耍小性子却是很少这样不说分由的就是哭。更何况如今太子就在屋里,若是惊动了他,又要费多少唇舌才能解释清楚?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里人来人往的,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这不是强迫本王就范吗?”司徒俊甩了甩袖子,恶狠狠的低声说道。
“王爷见外了,你我夫妻同体,怎么说得上强迫不强迫呢?我在这里就先谢谢王爷答应我的不情之请了。”柳静菡拿了帕子轻轻擦了擦脸,瞬间恢复了一副冷然的模样。
司徒俊被她这忽而软弱忽然冰冷的变脸神技弄得不知所措,心里暗道,这该死的小狐狸,居然如此狡猾,自己一个堂堂王爷倒被她玩弄于股掌了。再听到她拿他之前调戏她时说的话,反过来揶揄自己,就更是恨得牙痒痒。
此时的司徒俊,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宜嗔宜喜,都不断牵动他心弦的女子,将来会影响他的一生。
“我哪里有答应你的什么不情之请?你怎地如此无赖!”司徒俊哪里肯就范。
“是吗?”柳静菡立马又泪盈于睫,张口就又是:“我的命真苦……”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说吧说吧……”他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个难缠的王妃!
“多谢王爷。我不过是想要……”柳静菡轻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徒俊闻言,立刻侧目,有些犹豫的说道:“这……”这样的事情,父皇能答应吗?
“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事情于你一点坏处都没有。更何况……无论目的是什么,皇上毕竟还是有愧于你的。”说道后来,柳静菡渐渐声音越来越低。
司徒俊一惊,这死丫头居然如此谙熟帝王心术。
看着眼前这张明明稚气刚脱的小脸,谁能料到居然是心思深沉到此等地步?
对付刁难时的巧言善辩;手刃恶人时的杀伐决断;提出要求时的无赖卖痴。不过短短一日,柳静菡已经几次令他刮目相看了。
这样的妻子,的确是他需要的。可是如此过分的聪颖、狡猾甚至狠辣,又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么?
本来一场权贵云集、才俊皆现的琼林宴,却因为落水事件而弄得人人战战兢兢。更何况还惊动了太子殿下入水救人,本来将宴会交予长子、长女打理的左丞相周景都亲自现身,又邀请太医到府给太子请脉,又要安排众位宾客安全离开,直弄了个人仰马翻。
谁知,待到几乎所有人都要离开之际,却又在府中偏僻之处发现了两具陌生男子的尸体。周臣更是大怒,叫来长子周益之,长女周芷绮大骂一顿。方才稍解心头之怒。
周芷绮哪里知晓府中还有人命出现,不禁也是又惊又怒,只怀疑不知是府中哪个姨娘、姐妹故意给自己下绊子。几番调查之下也不过查到一个畏罪自尽跳井的小丫头,偏偏又是厨房里伺候的。那地方龙蛇混杂,又能查出什么端倪?
周芷绮也只能是咬断银牙,先息事宁人,暗地里再行查看。
柳府,菡萏院
“表姐,太子说许我侧妃之位。”回到柳府,秦双双还是不肯放过柳静菡,跟着她回了院子,还要继续讲述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柳静菡扶额,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表妹。
虽然倾慕良人乃是人之常情,可是是否也该看清楚对象?齐大非偶。太子这样的身份、品貌,又岂是秦双双这样的一介孤女可以高攀的?侧妃?她不想想,马芳儿乃是礼部侍郎家中的嫡女,才封了个侧妃。
“表妹……这事情你准备告诉父亲?”柳静菡想了想,还是决定暗示她几句,她也不愿意一个姑娘就此毁了一辈子。
“表姐……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开口?自然是等……等人家主动开口。”秦双双双颊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