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这些……”上邪烈话至此,余音深长,闻元明自然明白。他知道的这些,并非人人皆知,就算这里的常客未必知其内情,他敢说,若大京城知道醉香居真正明堂的不过五人。
“除我之外,太子也该知晓,至于闵月川知道多少,不好说,要不然太子爷也不会看上咱有人脉了。”
“你小子知道的还真不少啊!说,手里是不是掐着好些个臣公的把柄!”
“哈哈,女人心就是细!”话至此,闻元明嘻笑之色顿时收敛,并非完全畏惧于上邪烈袭来的似利箭般的冷眸,而是,他接下来的话绝对严肃。
虽不在朝堂行走,却知朝堂步步险局,家中老父年势已高,看着黑发如霜一天天变白,原本挺拔的腰身一天天弯曲,身为人子心何忍,老父为国为朝堂亦是为了整个闻家。身为闻家儿男怎能不替老父分担重担,老父为人就是太过正直,才会被奸邪小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然,老父做事虽一板一眼,却不留顶点破绽,故而未被奸臣毒害。正因为此,老父才最为辛苦。
他闻元明不是恶人,也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下过赌,逛过紫玉阁,红颜知已更是双掌数不过来,正因他用眼看过太多女人、用心赏过太多女人,才会觉察出雪大人身上的女人气息,虽隐藏的好,还是被他看了出来。就算是坏人,他亦是坏人中的圣人。
用坏人手段,行好人之为,整日与三教九流、江湖商客称兄道弟,他可不是白混的。哪个大人表面如何,骨子里又如何,朝堂上家宅中看不大清楚,一旦进了紫玉阁,本性大露,他可是见多了……
闻元明的滔滔不绝,上邪烈与雪枫静心细听,时间在悄无声息间滑落,直到太阳落山前的红光映照,雪枫无意间瞟向窗外,今晚还有宫宴,为她与文老爷子专设的宫宴。
闻元明没有跟随,而是回了相府,因为他要跟家中老爹交交底,省得再如今日朝堂把老爷子气昏了。
“烈,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马车中,雪枫窝在上邪烈怀中,轻声娇语,似睡非睡。
上邪烈不急于去猜,而是看着窝躺在怀中的小女人,静心理顺,指腹温柔抚摸着女人如玉娇面,一点点,一下下,轻柔细腻,浑身冷冽早已褪的一干二净,温柔的声音中溢满浓情深爱。
“醉香居并无可笑之事,除非……天马山庄邵世雄,邵世雄,枫儿的大师兄邵云峰不但姓邵,还是雪尘人,难道?”看着怀中佳人笑颜绽放,上邪烈轻吻印下,待抬起头,已然肯定,邵云峰就是天马山庄的人。
“师兄不但是天马山庄的人,还是雪尘皇帝的亲姑姑奶所生的少庄主,论辈份,雪尘帝得叫我师兄一声叔叔呢。”
看着女人得意的俏模样,上邪烈宠溺的轻点其鼻尖,心暗叹真是造化弄人,圣山云中子所收的徒弟各个人中杰瑞,叹他与圣人无缘,要不然,他与女人会再早些相识相知相爱,想至此,上邪烈不免笑了起来,人心贪念,他竟然还不知足,若再早些认识他的女人,未必会有此大缘大爱。
夕阳落于山后,霞光映红天际,午门外已有马车停靠,看其精致装饰、图腾、花纹,太子爷已先他们进宫。
宫道幽长,男人牵着女人的小手似散步于落日余辉中,宫道转左,过华庭月门,打远便看到太监总管德福走来走去。
“雪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殿……殿下!”德福赶紧行礼请安,光顾着看雪枫,上邪烈那般大人物竟然被其漏掉,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心急眼浊。紧盯那对人紧牵在一起的手,德福看了又看。
“又劳烦总管引路了!”雪枫话中有话,德福赶紧解释,他确是来引路,却只为雪大人引路。
“什么意思!”同样的一句话,让雪枫嘴角扬起,当年北巡前她也对德福问过这句话,没想到他的男人此时也是同样的话,只是过于冷冽霸势,令总管大人的头恨不得垂到地上。
“奴才,奴才奉陛下令来请雪大人,陛下已在御书房中等了有些时候了,想是要问雪大人有关北巡之事,殿下,请先到祥和殿等候吧,太子、武王还有文大人都过去了,今晚皇后娘娘也会驾临。”
上邪烈冷笑,没有回复,只牵着女人玉手朝御书房而去,不是要问话吗,那就连同他上邪烈一起,随那人问个清楚明白。月明星耀,有些话,他该问问清楚了,否则,那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永远的不知所谓。
“殿下,殿下,陛下只召见雪大人啊,殿下,唉呀,您这是要老奴的命啊!”
德福紧跟身后,情急下,人快哭了一般。上邪烈铁定主意随女人前往,别说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就算后宫之首连同那未来的储君在此,亦毫无用处。
御书房中,夜蓝帝险些将桌上折子推掉地上,他几时为等什么人而心焦烦乱,盼着他快至身前,却又不知如何与他细说,是该强硬还是该温言柔语,如若下道圣旨于他,他可否会接,一旦不接,是否会撕破脸彻底崩裂。
“可恶!”怒气低咒,他竟拿那个软硬不吃的可恶东西毫无办法,遇狠,那可恶的东西不但狠,更胆大包天的敢掐帝王的脖子;若柔言温语,那可恶的东西跟闹着玩似的,与他嘻笑不止,却句句绵里藏针。
今日朝堂更是看着心里恨火横生,那可恶的东西眼里只有上邪烈,他宁愿做一个男宠,亦不愿做一国大国师,享尽龙宠。
“可恶!”又是一声低咒,随即一掌拍于御案,“没有朕得不到的东西,枫,包括你,朕要你,朕今晚定要了你!只有让你成为朕的男宠,你才会乖乖就犯,才会死心塌地陪朕于左右,唯朕独享!”
吱咔声,厚重的殿门被推开,内殿中手拄额头坐于龙椅上的夜蓝帝猛然惊醒,龙威瞬起,端正腰身,随手一本折子,御笔却迟迟不落。
“皇上,雪大人……”德福难开其口,只要事关雪大人,办起差来难上加难。
“进来吧!”龙言沉稳,龙尊威严,依然埋首折子中。
“皇,皇上!”
“德总管该干吗干吗去,这里……留给我们!”言语轻脆悦动,那垂首之人嘴角扬起,强抑心中雀跃,可恶的东西终于来了,哈哈,说的没错,这里留给他们,今夜,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主子。
内室的门慢慢关合,德福垂头丧气,规规矩矩候在中殿,皇上决轻饶不了他。克星,真是克星,那绝色神姿不但是他德福的克星,更是专为克皇上而来。
“祥和殿一干人无不恭候圣驾,皇上却在此辛苦!”上邪烈突来的话似腊月寒风,刺骨而来,再看龙椅上的九五之尊猛然抬头,龙眸怒敛。
“皇上不用斥问德公公了,我与枫儿同往祥和殿,自然同进御书房听陛下圣训!”上邪烈的清言淡语,换来的是上位之人的沉默不语。
御书房中,似被寒冰笼罩令人喘息不畅,然,此时屋中哪个是善类,互视彼此,眸战一阵接一阵。
“枫如何说?”夜蓝帝背靠龙椅,随意问道,只有他自己心中最为清楚,现在何止咬牙切齿,若不是强抑心中涛天巨怒,掌早已拍向御桌,喊进禁军将无视君威的上邪烈拖出去,扔进天牢。可恨,该杀!
“我如何说,要看皇上如何问?”雪枫轻言,脸虽扬笑,却尽是邪恶。
“哈哈哈……”大笑过后,夜蓝帝随意轻言,却寓含深意,“你们两个,让朕想起了被先皇赐死的贤亲王。”
提及贤亲王实乃夜蓝一大禁忌,当年的贤亲王叱咤风云,挥袖间便可卷起风云滚滚。当年亦是在这御书房,夜蓝帝只是小小皇子,却亲眼见证了父亲与叔叔之间为帝位撕破脸,刀剑相向。最终的结果无需细问,上邪鸿能成为今日的夜蓝帝,那位贤亲王自然不得善终。
借数十年前的贤亲王与他们相比,真以为他们是来逼宫不成,既然皇帝陛下如此想,他们未偿不能如此做。
不待上邪烈回应,夜蓝帝接言道,“既然今天都来了,不妨开天窗说亮话。罚守皇陵七载,朕的好儿子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怨恨,若天下人都信以为真,独朕不会信。”
“因为你从不曾信过任何人!”上邪烈冷语回击,夜蓝帝摇头笑了起来。
“哼,朕只信自己!绞尽脑汁重返皇城,入皇宫、入朝堂,你不单单为了你娘,更惦记着皇帝龙椅宝座,朕可说你心里去了,上邪烈!朕真没想到,你如此费尽心思,竟找到了圣帝隐世圣物,无知之辈叹你五皇子一片忠心诚意,可是朕,却看到你虎视眈眈、狼子野心!上邪烈,朕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