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来跟殇要人!”
“要人?要南宫翎?”
“对,只要南宫翎!”
时隔多年,兄弟得以再面,毫无热语亲言,一个问的直截了当,一个回的斩钉截铁。
“突然回来,竟为了个女人,还是身负重罪的女人。啧啧啧,怪不得他说,众多儿子中只有你最像他,真是天生的情种。”
无视轩辕寒殇的挖苦,李筝严肃质问,“翎儿何罪之有!”
“翎儿?叫的真是亲啊,她是南宫广的孙女,就是有罪之人。”
龙威霸然,帝王说你有罪,你便万劫不复。
李筝淡然而笑,笑声中不带丝毫暖意,掺杂其中的只有痛心、冷冽。
“帝王果真无情!”
“情?用人情向朕讨要女人?那你就猜猜看,朕会否卖你这个人情?”
“若是以前那个殇,定然会,现在的你……”
“你错了,就算是以前那个殇,也断然不会!轩辕筝,你为何要回来,消失了那么久,为何还要再回来,你母后不是要你发誓再不踏入红墙金瓦之地吗,你竟然违背誓言,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你在担心什么!”李筝突然打断了轩辕寒殇严厉的话,“我进宫只为跟你要人,至于其他,我毫无兴趣!”
“你错了!朕不信你对其他毫无兴趣,随朕我!”话落,帝王转身而去,李筝稍有迟疑,跟了上去。
殿外火光映天,禁军呼啦一下子将现身的李筝团团包围,刀峰相对,只待君令下,绝杀即开。
李筝泰然,不屑将他包围的禁军,冷眸只对轩辕寒殇。
“退下!”君威严,禁军瞬间后撤。
“主子!”暗九跟夜月齐呼,于帝王噬血冷眸下,垂首退向一旁。
“摆驾醉清风!”
御令至,龙威微敛,暗九接过禁军手中火把,头前引路,禁军护卫其后。
浮云起,将月再次遮掩,火光耀动尤显红亮。本该静寂的夜无法平静。宫道曲折,然每一个转角、每一段回廊都是那般熟悉,无不在黑夜中静静的回忆、诉说。待耳边传来风抚树叶的沙沙声,火光映照出一眼看不到深处的青林。
“朕的醉清风如何?这里可挑起了你的兴趣?”
“世事变迁,总会除旧立新!”李筝所言依然风轻云淡,可是他心里清楚,此时五味杂陈。
“你真的这么想?”轩辕寒殇浅笑道,“要是我见故地不在,定然百般不舍,千般滋味。更何况是你!”
话落,挥手间,暗九跑入林中,眨眼功夫,青林里燃起了宫灯。禀退所有禁军,连暗九跟夜月都被留在了林外,轩辕寒殇在前,引李筝进了醉清风。
林间小路皆用白色鹅卵石铺就,数座小巧木屋建于白色小径两侧。风亭石桌、木桥流水,风起时,一股香醇酒气飘入鼻中,不知醉字深意只因未置身林中。清风,绿林,美酒,这就是醉清风。
“这里不仅是朕练功的地方,还是宫中禁地,更是朕回忆过往、静心养神之地。比当年的无忧殿如何?”
看着那张扬笑意的脸,李筝觉得异常的陌生,轩辕寒殇言中之意摆明挑衅,而他还是先前那句话,以新换旧在所难免。大晚上叫他来此就为听风闻酒香?城腑深沉之人怎会这般无聊。
轩辕寒殇步入风亭,手中多了两坛酒,酒在醉清风随手便可衔来。轩辕寒殇确是会挑地方,青林,美酒不免令回忆如潮涌动。当年李筝离开的确突然,宫中传言筝皇子被位白发老神仙带去南海修仙了,也有传言筝皇子的离开实乃皇上有意安排,为的是让筝皇子将来顺顺当当的继承帝位。总之,当轩辕寒殇背着自己的母妃跑去无忧殿时,他的筝哥哥早已离开,心不免失落更溢伤感,正待拖着脚步离开时,御驾至。轩辕寒殇自然没有离开,更未跪迎圣驾。
“你又躲在凤山石后!”李筝一语中的,因为这是当年轩辕寒殇常用的小伎俩。
“没错!”轩辕寒殇痛快应下,微笑间,举起酒坛,一口醇酿灌入腹肠,“谁说好酒须埋入地下才会令其醇香越发浓郁,朕的这些美酒置于林中,吸日月精华味道更好。不尝尝吗?噢,我怎么忘了,美酒对你如同穿肠毒药。真是可惜了这些世间美妙之物,此物为何与你那般敌对呢。当年宫宴你偷喝御酒使得腹肠绞痛,父皇却将我等一干兄弟全数罚跪黑殿,那些人对你恨的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如何想?”见李筝木然,轩辕寒殇笑声狂傲却阴沉。
“我脑子里竟然是你痛的满床打滚的样子,我担心害怕了一整晚,他们骂你,我就在心里骂他们。是不是很可笑。你自己偷酒喝,父皇为何要惩罚我们!你说,为何,他为何要这么做!就因为你最像他,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哈哈……可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惜啊,老天长着眼睛呢,你认为的胆小怕事却让朕听到了父皇的真心话,让朕如梦初醒。”
“你偷听了父皇跟我母后的谈话!”
“没错,朕是偷听了,不偷听怎知在他心里只爱一个女人,在他心里只有那女人生的儿子,不偷听怎知他要用南宫家来对付夏家,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你跟你娘身上,他要为你们两个出气,为你们两个报仇。”
报仇?李筝心神瞬间揪结,若无毒害何来报仇,“我不是生病!”
“哈哈,怪不得父皇夸你灵光,你果然是一点就通啊。什么大病一场,不过中了皇位之争的毒招。而下毒的就是夏家的人,也就是朕母妃的娘家人,说白了,朕的母妃逃不了干系。你做梦都想不到吧,他要替你血恨,最终却将皇位传给了与夏家有血源的朕。”
“因为父皇看清了你不是夏家人可以操控的傀儡,而父皇定为赤焰的江山社稷做了什么。”
李筝确是灵光,轩辕寒殇满意点头,那些代价他点点记心中。
由皇上在后做支撑,南宫广可谓大刀敞斧将夏家所有产业一吞再吞,将夏家逼上刀锋崖口,走投无路之际自然进宫寻生路,此招正中皇上心意,一道御令不但将夏家彻底击碎,更将统领后宫的夏贵妃扯连。
“现在想来,父皇在皇后病卧凤殿之时,将掌管后宫的凤印交于朕的母妃,那已然是在给朕的母妃挖下陷井,唉,可叹朕的母妃确是过于张扬,人一旦膨胀,就会浊了双眼污了心神,自然看不清脚下的万丈深渊。”
“而她这么做皆是为了你!”
“没错,她是为了朕,可惜朕不像她,可喜她是听到父皇的诏书后饮鸩而去。她去了没多久,你的母后随之而去,无忧殿便成了死殿,却是父皇日日必去之处。而朕,除了月末能见到他,他从不会主动来见朕,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叹声起,往事虽去,可此时此刻听到真相,心却在揪痛,他错过了太多,失去的太多,如果他未离开,会再次被夏家被夏贵妃毒害吗?如果他未离开,他的母后会香消玉殒吗?如果他未离开,父皇还会如此布局、如此收场吗?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对面帝王说与他听的一言一语。
“父皇呢?”李筝轻言询问,指尖沾染上了酒水。
“父皇?你是问父皇现在在哪儿?朕回答不了你,因为朕也不知道!”
传言光庆帝在九皇子成年后,也就是当今明烈帝轩辕寒殇十五岁时,将帝位传予。自此,光庆帝下落不明,皇家之言,太上皇在皇家别院休养身心,可实际绝非如此,而轩辕寒殇纵然手中有暗卫精干之力,确查不出太上皇现今下落何处。
曾有一度,他命暗卫于凤山埋伏了一年多,亦没有见到太上皇的踪影,之所以设伏于凤山,只因李筝母后逝后并未葬于赤焰皇陵,而葬在了凤山某处,葬在了她与太上皇初遇之地。此举无不召示,在光庆帝心里婉仪皇后何等隆宠,甚至可以说独占了帝王心,这让后宫其他嫔妃尤其夏贵妃如何不恨。
心字头上一刀把,久而久之便成就了忍,待到时机到了,那把刀便会挥出绝杀,当年的轩辕筝便是刀下鱼肉。
“这些都过去了,而你是赤焰的帝王!”
“说的好,说的好!”大赞声中,轩辕寒殇将只喝了一半的酒坛扔出风亭,双手按住石桌,身微向前倾,声音暗哑,却绝对的威然霸气,“你既然知道朕是赤焰的帝王,就该知道君无戏言,南宫翎,朕绝对不会放,朕念旧情,劝你就此死心,否则……”
“否则,你连我都不会放过,可谓斩草除根,可谓帝王无情无心!”
“随你怎么说,现在回头,还来的及!”
“你真会给我回头的机会吗?若你真有心,就不会命你的暗卫将林中热灯全数点燃,轩辕寒殇再不是我所认识的殇,再不是我所喜欢的弟弟。君心何止难测,君心更是狠厉。灯燃,将撒于地上跟林叶上的毒粉熏起,林中风又将毒吹到了我的身上甚至我的五脏六腑中,而解药就是林中摆的到处都是的药酒,你知我不能喝酒,故而,即便解药就在我眼前、手边,我却碰不得,轩辕寒殇,你果然好用心,果然好念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