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不断向前开拔,即便有战事,对手主要还是黑龙军,偶尔撞上雪尘军,不过小股游移之力,皆被大军吞下。乌兰城才会是真正大战、血战。
而事实与雪枫所想相差无几,当夜蓝北伐大军兵临乌兰城下,今日所见的乌兰城绝不同五日前,城门紧闭,城门楼下利箭已上强弓。城中大军已齐结,只待打开城门冲杀出去。
雪尘将军非酒囊饭袋之辈,突然不见了公主跟皇叔,自然撒网般搜查,得城门守军报,黑龙军进城抢了哑女跟其仆人,于午时带出城去。听守卫描述,那哑女不是公主还能是哪个。
黑龙军竟招呼不打突然进城,还以断崖之名强抢民女,此举不合常理甚至可疑,思来想后,急派出探马。待探马回返,所探果不出所料,乌兰城外二十里尘沙飞扬,铁蹄铮铮,人似潮动、声势浩荡,镶红金龙旗狂舞于风中,夜蓝军袭来。
雪尘军乃至整个乌兰城一下子躁动了起来,轰然声中,城门关闭、加固;咆啸声中,享乐时日已久的雪尘军拖泥带水的齐结开来。
城中突然异动,百姓缩于家中闭门不敢出,无不猜测可是他们自己的夜蓝军打回来了?
大军似天际涌上来的阴去,车轮滚滚,步伐震天,逼城而来。近得城下百米大军停,阵势突变,军阵自中间向两翼散开,三队手握黑弓,身背羽箭的黑甲箭阵涌上前,阵中令起,一字排开,半蹲的,直立的,羽箭即刻勾于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直奔城门楼守军小命。
城中守军等着听夜蓝人叫阵怒骂,等来的却是城外轰轰隆隆,却不知是些什么!雪尘将军登上城门,正待俯看,利箭争鸣划破天际,还好这位将军头缩的及时,否则定在额头上钻了血窟窿。
不下战书,不喊战令,来则摆开战势,鸣箭一支便是战之军令。眨眼间功夫不到,金鼓鸣,角弓响,飞箭满天,劲力十足扑向城门守军,既然要战,就战的干脆直接、战的血色满天,要用雪尘军的血祭奠枉死之灵。
“避箭!避箭!射箭,快射啊!”城门楼喊声嘶咧,城下箭雨密集,躲都躲不急,哪还敢直起身拉满弓。
“放!”
城门上喊,城下千万支闪着寒光的黑头利箭带着尖厉箭鸣直冲云霄。铁箭与城墙青石、铁盾撞出耀眼火花,但凡射上城楼的寒箭皆入木三分,如此力道即便奋力躲避,死伤不在少数。
箭雨一浪接连一浪,容不得雪尘军翻身喘气,城下隆隆做响,箭阵掩护下撞车推出阵来,如山洪暴发之势直冲城门,夜蓝战势似一气喝成,似要瞬间撕裂雪尘守卫,那燃于将军胸口的怒火此时此刻彻底喷发。此处激烈浩荡,乌兰城池两翼轻骑营神鬼不知摸了上去。
箭再多总有射光之时,待夜蓝箭阵势明显弱下来时,城门楼的雪尘残余守军抓弓箭就射,中与不中已然不重要,先压住夜蓝攻势再说。
然,夜蓝箭阵虽退,数十辆甲车浩荡出阵,坚厚巨大铁盾将城上射来的利箭全数挡掉,而隐于甲车下夜蓝军,紧跟着甲车向城墙下靠近。待甲车停,箭头带着鹰钩,鹰钩挂着云梯布满城墙。
这就是上邪烈的布署,环环紧扣,一气喝成,打个落花流水,打个轰轰烈烈。
甲车掩护下,越来越多黑衣劲装、身手轻巧敏捷的夜蓝勇士攀上城头。
脚下未稳,寒刀已挥起,杀红了眼的夜蓝勇士各个如锁命罗刹,雪尘来一个倒一个,来一双死一双,城门楼混战一团。雪尘军已顾不得张弓射箭,为求自保挥刀迎击,撕杀、劈砍飞扬的鲜血渗透了衣袍,染染了筑墙青石,更染红了人眼。
“喵呜……”猫儿的野性被杀戮勾起,冲着城门楼飞扬的鲜红仰首尖鸣。
“这是大军之战!”雪枫言语虽轻,却道中今日真意。乌兰城门对于她跟男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让大军如此声势浩大攻城,皆为军心、士气,更为炼就一支威武不屈、真正能担起保国护民之任的铁盾之师。
越来越多夜蓝勇士涌上城头,不知哪个长刀用力劈下,雪尘旌旗咔嚓一声被削断,坠下城楼。城下军阵杀吼之声如巨浪奔涌,敌国旗倒,夜蓝士气更旺,留于阵中的左右翼主攻大军急切等待着城门被撞开之时。数年后,城中百姓忆起今日之战,无不颂为传奇。
随着撞车蕴力崩发般的撞击,轰然巨响中,格外加固的乌兰城城门被撞裂、撞开。
撞车速撤,后撤的惯力将城门再次撕裂。
“杀!”大元帅高吼声中,圣帝剑出,挥向城门,骏马嘶鸣,四蹄飞腾冲城门奔去。
久等一战的黑甲金甲大军出左翼如利盾随他们的大元帅冲向城去,雪枫与夜痕率右翼大军仍留于阵中,等待大元帅随时发出的号令。待到最后关头,大军会彻底压上,吞吃乌兰城中所有雪尘军,至于断崖则率他的五万黑龙军留在后备之中。
城门破,雪尘军倾巢而出,两方力量如两股狂潮瞬间碰撞撕缠,杀声震天,天怒神怨,一场人与人的血肉之战随之展开。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这便是上邪烈亲率的夜蓝北伐大军,以十万抵二十万,人数上虽差一半,然实力非但不差,如猛虎下山般的狠厉将雪尘的势头重重打压。为国为家,为战死的北境兄弟,为枉死的北境百姓,亦是他们自己,敌死,他们才会笑到最后。
鏖战厮杀,鲜活的生命躺在战场上,倒在了为护国保家的正义之战中。角号再起,召示大元帅军令,夜痕腰间紫玉银龙剑铮鸣出鞘。
“去吧!”雪枫柔言,夜痕重重点头,随即挥起利剑,杀吼声中,率右翼大军冲了上去。
前阵杀的惊天动地,后阵呼啸涌上。杀气更胜,士气更浓,明明涌上来的只有五万人马,在拼死抵抗的雪尘军眼中却似十万、二十万甚至更多,已无阵法,已无拼死一战之心,只想速撤进城中,兴许还有生机。
想的到好,想从紧咬他们不放的夜蓝军刀下逃回城中,路只有两条,一是血溅刀下,二是弃刀跪降。然,杀红眼之时,即使弃刀亦无生路。
“让开,给老子拼了!”嘶吼声中,一辆燃着熊熊烈火的战车从城中冲了出来。
“孟巴!”断崖低语。
“雪尘将军?”雪枫问道,见断崖郑重点头,冷笑随之而起,“不自量力!”
燃火的战车一出,上邪烈斩净马侧雪尘兵,掌拍马背腾然起身,脚踩雪尘兵头顶奔火战车而去,落地之际,玄天神功凝于剑刃劈向战车,咔嚓声中,战车被上邪烈一剑劈开,无所遮挡的孟巴直面神威霸然的一代帝王。
“啊……”嘶吼中,孟巴重刀砍来却实实落空,孟巴大刀又长又重,脚下亦是稳实牢靠,然,他所面对之人是上邪烈,不但讨不到半分便宜,十几招下来,孟巴胸口肩头已然挂彩。
惊怒下孟巴喷张赤目,刀法更快更狠,直取上邪烈下盘,又被其轻巧避开。
上邪烈于半空凝聚掌力,身未停,掌力已拍下,闷哼声中,孟巴那等人高马大的汉子竟被震出十步开外,重重摔到了残破的城门上,圣帝剑如电闪而去,直抵孟巴咽喉,圣帝剑下不留活口。
已陷死境,已无生路,孟巴心虽不甘却不得不闭紧双目,等待利敛穿喉之痛,杀戮咆啸中,轻扬萧声随风至,与这片血腥之地格格不入,却令杀阵中人暂缓手中绝杀寻声望去。
青影似风中飘絮,于夜蓝、雪尘将士肩头轻点越过杀阵,落于上邪烈身旁。
“让他带回消息,可比杀了他更惧威慑!今日之战,你已然胜了,何必再死无辜之人!”邵云峰话落,袖风起,将背后偷袭而来的雪尘兵震飞。
“孟巴,你可认输?”邵云峰神严声厉问道。
孟巴再次紧闭双眼,待睁开时,一拳重重砸在地上,“若不是皇叔急时赶到,孟巴已成他剑下鬼,孟巴认输,不打了不打了,都给老子住手!”
孟巴此人甚是爽快干脆,输就是输没啥磨不开的。
上邪烈圣剑未收,眸光聚敛看向邵云峰,“你果然另有盘算,这就是你所说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面对上邪烈的王者神威、王者厉气,邵云峰竟掂量起手中寒萧,“你该知道我并非善人,更未曾做过什么行善积德的事。所以你千万别把我当成大仁大义,关键时刻会力挽狂澜之人,因为我不是。我只是昨夜突然觉得杀来杀去没什么意思,你夜蓝大军的威势汹涌,今日一战足够宣告天下,根基不稳之时你要的不是赶尽杀绝,而是树立帝王仁威!光有威没有仁,你成不了一代圣主明君!真要是把这些人都杀了,你夺回来的北境绝对不会安稳,因为雪尘帝赫连君焰某些地方跟你到有几分相像,他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这种热闹看看便罢,看多了,累!你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