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修看着那被风吹着有些晃悠的树梢,浅浅的道:“我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被逼无奈,你也知道,乔悠然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重。而我又与她曾有过约定,等继位的事情一定,就会休了她。我之前已经耍过一次赖了,这一次再耍赖只怕没有用,我想遍了将她留下来的方法,总觉得若是总拿皇位的事情去逼她,会让她有些负担,我实在是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将她留下,所以才会想到借你的碧血衣一用。也但愿如你所言,能将她的心结解开吧!”
话是这样说,他的眉头却还是紧锁。
丁流景有些懒懒的靠在椅背上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秦王也会耍赖,最重要的是,自己还承认自己耍赖,这一点实属难得。”他的眼里满是取笑之意。
玉修瞪了他一眼,丁流景又道:“只是那个舒欣平日里看起来精明无比,又精通医理药理,这一次却被你这样糊弄了过去,也实属不易。那碧血衣里的血明明是羊血,较真正的人血要稀一些腥一些,而那把匕首根本一刺就缩进去了,而你也真能装。她那么精明的人居然没有发觉,也不知道是你的演技高超,还是她的关心则乱。”
玉修叹了口气道:“我的演技也不高超,她当时如果稍微仔细一些,将手搭上我的脉搏时再用心一些,我的戏便也唱不下去了。”
丁流景轻笑出声,然后又接着道:“我实在是弄不明白你们两个人,明明心里都有彼此,却在这里折腾,修,你打算在这里养病养多久?她那么精明,迟早有一天会发现这件事情,你难道就不怕她发现你这样骗她,将误会弄的更深吗?她的性格你也极为清楚,倔起来一倔到底,到时候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玉修的眼里有染上了一抹担忧,淡淡的道:“能养多久算多久吧,她以后发现了再找合适的办法。不过今日里她的表现我还真有些意外。”他的嘴角染上了一抹笑意,他接着又道:“原来她的心里真的有我,否则方才也不会如此慌乱。”
一想起她刚才慌慌张张的模样,和那又晶亮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关切,他心里觉得甚是开心,他刚才恨不得立刻将她拥进怀里,好好的疼惜一番。只是戏已演到了这一步,他那时纵然再开心,也无法就此收场,否则只怕会引来更加可怕的后果。
丁流景撇了撇嘴道:“秦王还真的是个多情的种子,反正做为好朋友,我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做的也已经做了。余下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对了,她日后若是发现了你的伤是假的时候,你千万别告诉她那件碧血衣是我的。我还想留着命多活几年,那丫头整起人来的本事,实在是让人抓狂!”
玉修淡淡一笑道:“你不是说是我是你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吗?如果她日后真的发现了,做为好朋友的你又岂能置身事外?”
丁流影怒道:“玉修,你还真是个小人!”
玉修轻轻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知道。”
丁流景恨恨的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她你是装死!”说罢,便欲起身。
玉修也不以为意道:“好啊,你现在去吧,然后再告诉她那碧血衣是你的,你觉得她会怎么对你?你不是还想从她那里知道陌兰的事情吗?我劝你还是最好打消了那个念头,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只凭着只言片语就下了那样的判断,景,你要知道,她骗起人来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丁流景的脸色有些发青,他又淡淡的道:“景,你还是好生在这里陪着我吧,既然陪我做戏了,那咱们就得做个十足十,谁叫你是我的好朋友呢?”
好朋友三个字玉修特意加重了一些语气。
丁流景无可奈何的道:“玉修,交上你这个朋友我实在是倒了八辈子霉!”他的面色又有些期盼,幽幽的道:“那一日我都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她又如何会知道陌兰的事情。不过我有时候倒宁愿她那句胡说八道的话是事实,那件我也的心里也便多了一分希望。”
玉修见他的眼里流露出点点伤感,不禁又叹道:“景,你在说我是个情种的时候,你自己又何偿好到哪里去。都过去五年了,你的心里还放不下。而此时的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知道珍惜眼前的人,既然已经爱了,那就用心爱下去。否则只会徒增加心里的痛苦,在我的心里,这世是没有不能爱的人,只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你去爱。而你实在是个笨蛋!”
丁流景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无奈,低低的道:“也不是我放不开,而是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多的不知道如何去还,而她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玉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别想太多,又或许真的会如她所言,陌兰真的还活着吧!”
丁流景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看了一眼玉修道:“但愿如你所言。”
玉修淡淡一笑,又问道:“在落霞山下有没有发现乔悠然的尸体?”
丁流景道:“我已经命人将落霞山下的山崖全部找过一遍了,都没有见到他的尸体,他摔下山崖时受了重伤,按理来讲,那山崖又高又陡,他那样摔下去,断无存活之理,再则那山下时常有野兽出没,他的尸体若是被野兽吃了,也极有可能。”
玉修的眸子里染上一抹冰冷道:“就算他的尸体被野兽吃了,他的骨骸也必会有所残留,我就不信野兽能将他吃的精光。”
丁流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只是我已命人将山谷之下的地方密密的搜寻过了,人的骨头倒是寻到了一些,但是都是死了极长时间的,断不会是这几日的尸骨。”
玉修冷哼一声道:“如此说来,他只怕还活着!”他的眸子里满是寒冰,冷冷的道:“那一日他那一把火烧死了好几百寻常百姓,这种做起事来无所不用其极的心肠,留他在这个世上实在是一大祸害。”
玉修的眼眸微微一眯,接着又道:“若是这一次让他从凉州逃了出去,明年的战事只怕会激烈异常。”
丁流景冷哼道:“耍心机我或许不如你们,但是打仗却是我的强项。就算乔悠然还活着,在战场上遇见,我也必能让他尸骨无存!”
他的话极其冷冽,那双圆圆的眸子里满是杀机。只是在转瞬之后,那抹杀机又被浓浓的无奈取代,这些年来的戎马生涯,已让他对杀戮有些厌倦。
他淡淡的道:“修,等这次的战事一平,我想去一下陌兰的家乡,我实在是讨厌这种杀来杀去的生活。你们兄弟间难道就不能安生些吗?”
玉修满是苦笑道:“你以为我想打仗吗?若不是被逼到这个份上,我更宁愿带舒欣浪迹天涯。”说罢,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舒欣和追风躺在一张床上,追风这几日累坏了,倒在床上便沉沉睡了过去,而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会出现玉修胸前喷出血来的模样,她咬了咬唇,腾的坐了起来,心里若有担忧,这觉便无法再睡下去。
她将衣裳穿好,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将柜子里玉修送她的那件白色狐皮大衣披在肩上,轻轻的走出了绿柳阁。初冬的天,天气冷的怕人,她才一走出绿柳阁的大门,一股寒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将身上的大衣裹的更紧了些。
天气晴好,明月高照,只是天气寒冷,那月挂在高空之中也似怕冷一般,微微泛着白,清冷的光辉洒满了一地。也照在了有些踌躇着站在梧桐轩外的舒欣身上,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害怕中还带着点点彷徨。
她咬了咬唇,在心里将自己狠狠的骂了一通,不管她进到梧桐轩里会看到了什么,那个结果她都应该去承受。
夜深人静,朱雀应该也去睡了,梧桐轩里安静至极,她走进去,一个阻拦她的人也没有。
走到卧房前,她又有些犹豫了,杏眸里又闪过一抹坚定,这才大步的走了进去。
梧桐轩的卧房里,一灯如豆,油灯的光茫将房间里洒的极满,在这寒冷的深夜里让人觉得有些温暖,也将屋子里一应家具的影子放的极大,将她那纤瘦的影子拖得极长。
她走到床前,见一个小丫环坐在暖炉前支着脑袋睡觉,玉修面色苍白的躺在锦被之中。他的眉眼间满一如往昔的温柔,长长的睫毛在油灯下投出一影子,如同扇子一般覆在他的眼睑上。
小丫环睡得极浅,一听得脚步声,便醒了过来,一见舒欣,便轻轻的道:“王妃,王爷正在休息,大夫吩咐了,此时最好不要打扰他,夜深寒重,王妃还是回房休息吧!”说罢,便对她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舒欣淡淡的看了那小丫环一眼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