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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

山寨为庆贺聚集,连日摆设筵席。至第三日席间,宋江想起父亲,遂提出要独自一人回家,接父亲上山,以免父亲受到牵连。

宋江昼夜不停赶往家中,不料家中早被官兵监视,只等江州文书一到,便捉拿宋太公和宋清。宋江想回梁山泊搬救兵,却被暗中监视的士兵发现,赵能、赵得两位都头带兵追捕,捉了宋江。晁盖听闻宋江又人险境,大怒不已,亲自带领梁山好汉下山,杀了两个都头,救得宋江一家同上梁山。

此事亦触动公孙胜思母之情,决定回蓟州探望母亲,说好百日之内,安顿好母亲,拜见了师父罗真人,便回山寨。众人苦留不住,只好设筵饯行。

众头领送别了公孙胜,正待上山,不想黑旋风李逵大哭起来。

宋江忙问道:“兄弟为何事恸哭?”李逵哭道:“我有一老母在家,哥哥常年在外做工,怎么养得起老母?我也要接老母来此享福。”晁盖点头称是。宋江却道:“不可!李兄性格急躁,一路上必要惹下事端。此外,他在江州杀了多人,官府必已派人去其乡里追捕。此去路途遥远,万一出事,如何是好?不妨等些时日,等风声过了,再去接也不迟。”李逵叫道:“哥哥!你这话也忒不凭心了!你的爷就能在这享福,我的娘就活该在家受苦?”

宋江道:“兄弟莫要急躁,若你执意要去,就依我三件事。”李逵道:“哪三件?”宋江道:“第一,路上不可吃酒。第二,悄悄接了娘立刻回来,不得逗留。第三,不要带你使的两把板斧。路上千万小心,早去早回。”李逵道:“这有何难?我依你就是。哥哥放心,我这就去。”

当下,李逵收拾一番,带了些银两,提了朴刀,吃过几杯酒,便与众好汉辞别,下山去了。宋江仍不放心,与众人商议后,派李逵的同乡朱贵跟随其后,暗中帮助。

李逵离了梁山泊,一路上真的不吃酒也不闹事,直奔乡里。

这日来到沂水县,往村里走去。李逵专拣小路走,走了十几里,碰到个汉子叫李鬼,冒充李逵之名来打劫。李逵大怒,要杀了李鬼。李鬼忙求饶道:“孩儿本不该拦路抢劫,只因家中有一老母,若爷爷杀了孩儿,家中老母必会饿死!”李逵虽然杀人不眨眼,却颇有孝心,听他如此说,便放了他,还给了他十两银子做本钱,做些别的来维持生计。李鬼拜谢后就走了。

李逵提了朴刀,继续赶路。走到巳时,饥渴交加,却不见一家酒店。再往前走,只见远处山洼里有两间草屋。李逵直往那奔。

到了那人家中,只见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李逵放下朴刀,道:“嫂子,我路过此地,又饥又渴,却找不到酒店。我给你银子,求你给些酒食吃。”那妇人道:“做饭可以,却无处买酒。”说罢,便在厨灶中做起饭来。

李逵转到屋后山边方便,却见一汉子从山后归来,正是那拦路抢劫的李鬼。李逵不动声色,转到屋后听他二人对话,方知这对男女是夫妻。

李鬼将今日撞见真李逵被打,骗其说家有老母,无人赡养等等,一一说给那妇人听。那妇人道:“小点声!刚才一黑汉来到家中,莫非就是他?如今在门前坐着,你偷偷瞧瞧,若真是他,便弄些麻药来,放在菜里,给那厮吃了,就此结果了他。”

李逵听得怒火直冒,转身便往后门奔去。那李鬼正要出去,被李逵一把揪住,那妇人急往前门逃去。李逵杀了李鬼,再寻那妇人时,早不见人影了。回到厨灶里,见米饭熟了,便盛些来吃,胡乱填饱了肚子。临走时,一把火烧了那两间草屋,竟自赶路去了。

黄昏时分,赶至家中。推门而人,听娘躺在床上问道:“是谁?”李逵一看,见老娘双眼瞎了,忙道:“娘!是铁牛回来了!”娘道:“我儿,你这几年在哪安身?我常常思念你,每日泪流不止,因而哭瞎了双眼。”

李逵寻思:“若我说在梁山泊人伙,娘一定不肯去。”便道:“如今铁牛做了官,特地来接老娘一起享福。”娘道:“等你大哥回来,再商议一下。”李逵道院“不用等了,我接你去便是了。”

正待离开,却见哥哥李达提着饭进来了。李逵一见,拜道:“哥哥,好久不见!”李达大骂道:“你这厮回来做什么?又来害人!”娘道:“铁牛现在做官了,特来接我。”李达道院“娘不要听他胡说!”

便把李逵闹江州劫法场,现已在梁山泊落草,官府出榜悬赏捉拿他等事,一一说与老娘听。李逵道院“哥哥别急躁,不如同我一起上山,如何?”李达大怒,想要打李逵,却知打不过他,便出门而去。

李逵寻思:“他此去定是带人来抓我,趁早离开为妙。”思及此,便背着娘,往山林深处奔去。眼见天色将晚,李逵背着娘上了沂岭。

娘口渴,想喝水。李逵放下娘,把朴刀插在一旁,嘱咐道院“娘先坐着,我去找水来给你喝。”远远听到溪水声,李逵寻了过去。到了溪水边,自己喝了几口,又盛了些水,原路返回至岭上,娘却不见了,那朴刀还在。

李逵大叫娘,却无人应答。李逵心下着慌,四下搜寻,走了三十多步,见草地上血迹斑斑。李逵暗叫糟糕,顺着血迹到了一处洞口,却见两只小虎崽正在那啃着一条人腿。

李逵心道:“我从梁山泊远道而来,特地来接娘。好不容易背到这里,倒让你们给吃了!”越想越气,提了朴刀,手起刀落,杀了那两只小虎。随后,钻进虎窝,潜伏在里面。

不多时,只见那母虎走进窝里来,李逵怒道:“你这畜生!竟敢吃我娘!”李逵放下朴刀,抽出腰刀,使出平生气力,往那大虫身上一戳,那大虫怒吼一声,带着刀从洞口跳出来。李逵提了朴刀,追赶出来。那大虫负痛,跌下了山。

李逵还要追赶,忽然树边刮起一阵狂风,吹得枯枝败叶纷纷落下。借着月光,李逵见那风起之处,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那大虫怒吼一声,向李逵扑来,李逵临危不乱,趁着那大虫扑来,扬手就是一刀,正中那大虫颔下,伤到气管。那大虫吃痛,退开了不到五六步,只听一声巨响,大虫倒地而亡。

李逵一口气杀了四虎,回到虎窝边,提着刀四处查看,恐怕还有大虫冒出来。见并没大虫的踪迹了,李逵困乏不堪,倒头就睡,一觉睡至天明。

次日一早,李逵收拾好老娘的腿及残骸,用衣衫包好,挖了个土坑,埋葬了。在坟前大哭了一场后,提了朴刀,慢慢走下岭来。

途中碰见五七个猎户,见他满身血迹,吃惊不已,忙问缘由。李逵知道沂水县正出榜抓他,不敢告之真名,只把昨日杀虎经过说了。众猎户见四个大虫皆死了,个个欢喜不已,忙用绳索捆了,扛下岭来,还邀李逵同去领赏。

众人将四只大虫抬至一大户人家曹太公庄上。当下,曹太公亲自迎接李逵坐下,问起杀虎的缘由。李逵又将经过说了一遍,唯独隐瞒了真实姓名,说自己叫张大胆。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曹太公忙吩咐摆设筵席,款待好汉。

村里人听说沂岭上那四只大虫死了,抬在曹太公庄上,纷纷前来观看,要看那打虎的壮士。其中便有李鬼的妻子,认出那打虎的黑汉正是黑旋风李逵,忙回家对爹娘说了。爹娘一听,赶紧报知里正。里正暗中派人请来曹太公商议,想出一计。

众人不动声色,表面上对李逵殷勤恭敬,一一过来与李逵敬酒,李逵不知是计,只顾开怀畅饮,将宋江的嘱咐抛诸脑后。不多时,李逵醉得不省人事。众人将他扶到后堂,拿绳索绑了。

里正赶紧带人飞奔至县里报官,领了李鬼的妻子做原告,写了一张状纸。知县得知,大吃一惊,知此事非同小可,忙派本县都头李云,带领三十个士兵,前去曹太公庄上押解李逵。

朱贵获此消息,急忙找来兄弟朱富商量。朱富道:“那李云都头绰号青眼虎,一身好本领,三五十个人不在他话下。此事不可力敌,只可智取。李云平日与我甚好,常教我耍些枪棒。要救那黑旋风李大哥,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从此不能在此安身了。”朱贵道:“愿闻其详!”

朱富便道:“今晚煮二三十斤肉,拿来十几瓶酒,用蒙汗药拌在里面,五更时分,带几个人,挑着酒肉在半路等候。待众士兵押解李逵到此,说是贺喜,将众人麻翻在地,救出李逵。”朱贵听了大喜,连称好计,并劝兄弟朱富救了李逵后,同上梁山。

当晚,朱富就雇了辆车,收拾了三五个箱子,让一家老小上了车,安排两个人沿途护送,往梁山泊而去。

次日五更,兄弟二人依计行事,在半路上麻倒了李云与众士兵,将李逵救了出来,让朱贵先行一步,赶上车子护行。

朱富感激师父李云平日照顾有加,敬他是条好汉,就和李逵在路边等候,待李云苏醒过来,两人苦劝李云,对他说明详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同上梁山聚义。李云久闻宋江大名,见事已至此,只得答应。

四个好汉聚集了,与朱富家眷一起,往梁山泊而来。

这日,到了梁山泊聚义厅。朱贵领着李云、朱富拜见晁盖、宋江等众位头领,道:“这是沂水县都头李云,人称青眼虎。这是兄弟朱富,绰号笑面虎。”

李逵说起背娘至沂岭被虎所吃,因而杀了四虎之事,流下泪来。再提到假李逵拦路抢劫被杀一事,众人大笑起来。晁盖、宋江二人笑道:“你先前杀了四只猛虎,山寨今日却得了两个活虎,该好好庆贺庆贺!”

众人大喜。当下,山寨里摆设筵席庆贺。两个新到的头领,晁盖吩咐他二人去左边白胜上首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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