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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弘历于山涧小屋之中突然想到‘仙灵四味’一说,心中大动,便立刻带着黛玉上马西去,小厨壁中有和珅为弘历准备的些许银两吃食等物,也都一并放在包袱中带上了。

因恐颠簸了黛玉,弘历一路只让小马慢跑,途中时常和黛玉说话,——飞过一只斑斓彩鸟儿,跑过一只长尾松鼠,哪里开了四叶紫色的花,哪里的溪水清可见石,声音轻柔和温暖,仿佛黛玉从不曾昏迷一样。

行了许久,弘历眼中忽然微微一怔,他看到宽阔的古道旁边现出一团白影,雪狮仍旧以原来的姿势坐在原地等他们回来,一晚不眠的等待让它的眼中现出些许疲惫,看到弘历和黛玉来了,到底还是高兴万分,忙悠悠起身,小跑着迎接上来,将蓬白的尾巴摇来摇去,口中还没忘了叼着那只小瓶。

弘历心中不由得大喜,原来方才于路上重新忆起和珅所言,知雪莲再灵,独有其一也是不行的,正考虑是否要再回亲王府一趟,心中却踌躇而思:‘传闻那雪莲乃至奇之物,但脱雪根,须臾片刻便毫无影踪,是以要带着妹妹,可一旦回去,阿玛,额娘尚还好说,弘昑定是不让的,少不得一番周折麻烦’。

正微微有些烦躁,可巧雪狮送灵药来,弘历惊喜之余,不禁对雪狮的灵气重新刮目相看,他俯下身去,雪狮立刻悄然人立,将瓶儿送至弘历手中,待马儿行走,它便也在旁边悠悠慢跑,弘历也不赶它,两人一马一犬,均一心执着地向着浩渺巍峨的雪山而去。

且说亲王府这边,弘昑知弘历将黛玉带走,亲王又任其所为,并不加阻拦,不禁生怒,虽不好和亲王顶撞,自己着实沉闷了好些日子,只是初时是暴怒不忿,待黛玉四五日没有音讯,心中竟渐渐有些难以描摹的牵挂惦记。

是以每每看书,写字,作诗,吹笛,练剑,眼前总是自然而然现出黛玉的容貌,挥之不去,若什么都不做,眼神便常常痴凝,脑中是和黛玉为数不多的记忆。

此刻弘昑方知,刻骨铭心的想念一个人,是何样滋味。

心中仿佛总有一个细细的针,但凡碰触,就令人坐立难安,隐隐生疼,知道这是煎熬,却又忍不住不去碰它,心都会跟着莫名地发颤。

在黛玉毫无音信的第六天下午,弘昑到底推开黛玉房门。

紫鹃,念红方打扫完屋中一桌一椅,见弘昑来了,不由得微微发愣,弘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笑说一句‘我来看看’,两人会意,皆悄然走开。

一时间,只剩下弘昑一人,他茫然站了半日,渐渐生出一种人去楼空凄楚之感。

什么都还在,只是没了黛玉。

脚步沉沉,手指轻轻划过黛玉坐过的书桌,椅子,划过窗前的兰花,琉璃架子上的玉瓶,浅青色茶盅,还有墙上一副青山绿水画,——划过每一样刻着黛玉名字的东西,如缅怀,又似告别。

弘昑鼻间又是一酸,勉强忍住了。

书架上是一本薄薄的小诗册子,里面的诗都是他写的,弘昑想起了,那日是他来求黛玉给拟一个标题,之后事多,一时忘了,不知何时,书的侧面已经出现‘含芷汀兰’四个娟秀小字。

轻轻将其从众书中抽出来,书层微微一倒,后面现出一个华丽的锦盒边儿来,吸引了弘昑的视线。

好奇怪的锦盒。

弘昑随手便将锦盒抱了出来,上面的锁是虚的,直觉告诉他,这是黛玉的心中的世外桃源,是其最珍视的领域。

犹豫了犹豫,还是打开来。

弘历的字迹,弘历的画,弘历的诗,一个翠绿色人形翡翠,象牙首饰,紫青玉的项链,指甲大的核桃雕刻,还有生日那天,弘历送来的木雕,许多许多。

铺天盖地的东西,都是弘历的。

弘昑不禁怔住,心中渐渐震撼。

一切关于弘历的东西,哪怕多么微不足道,也许弘历自己都记不得了,可是她还留着,弘昑似乎看到了黛玉的心,那里面只有一个名字,弘历。

在她清醒时,脑中想的唯有弘历一个,睡着时分,梦中也必是弘历身影,如今虽无意识,想必心中也是快乐的罢?

弘昑脸上不禁掠过一个苦笑。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黛玉会在屋子中叠下无数的纸鸾,为什么会因为弘历将奉皇命娶亲而自尽,为什么弘历每每会因黛玉一个误会憔悴数日,在大雨滂沱中痴然静守,久久不去。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亲王会让他二人走。

弘昑痴痴坐在椅子上,半日不动。

许久,才似想通了一件事情一般,默默收起了颓废,将盒子盖上。

盒边夹到一个粉红色纸条,微微揉皱的,看去有些不起眼。

是一首签文。

许是经常打开,上面的字迹都已有些模糊不清,可是弘昑仍然能够辨别清楚,该是说弘历的。

周武王登位丑宫

父贤传子子传孙,衣食丰隆非凡人。

椿慈才得双比翼,造化前定假亦真。

弘昑蹙眉,静静思索诗中含义,将目光定在‘椿慈才得双比翼’一句之上,思索良久。

半晌,便将纸条紧紧握在手里,其余仍旧收好放于架子上,目光多了几分决然坚定,毅然折身向亲王的书房而去。

亲王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忽听小子说‘六贝勒来了’,不一时,弘昑大踏步地进来,亲王并未睁开眼睛,只是悠悠说道:“若是玉儿和历儿两个的事,就不要说了。”

弘昑垂头说道:“正是他二人的事,只是不是阿玛想的那样。”

亲王静默片刻,小声说道:“说罢。”

弘昑略想了想,才说:“孩儿恳请阿玛去皇宫一遭。”

亲王眉毛微簇,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道:“去做什么?”

弘昑道:“孩儿今日方知,四哥哥和林姐姐乃是生死姻缘,彼此没有了谁,另一个都不可能在这世上独活,孩儿特恳请阿玛去和圣上求情,让他网开一面,放过四哥哥和林姐姐。”

亲王叹息一声,慢慢说道:“昑儿,你还太天真。”

弘昑无言,屋内一时静寂。

亲王自悠悠说道:“历儿不顾他多年栽培,为一个玉儿,私自出宫,这在他眼中已经是无法弥补的罪过,若无此事,历儿多半该是皇储,他日亦有登基为王之命,只是如今一切都已不同,——圣上如今必已是心如钢铁,旁人再难劝得了。”

弘昑忙道:“依阿玛看,圣上之意如何?”

亲王幽幽说道:“退去立其为皇储之念,命人软禁宫中,他日强命其迎娶皇定福晋,唯此一种。”

弘昑顿时怔住,口中说道:“万万不可!”

亲王复又闭上眼睛,半声不出。

许久,忽听得‘扑通’一声,亲王心中微微一震,便看到弘昑直挺挺跪在自己身前,眉毛微蹙,目光如水,一字一句说道:“我知道阿玛为难,可是事到如今,也唯有阿玛能够帮得他们,不瞒阿玛,昑儿之前曾存有私心,并不希望他二人一处,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四哥哥和林姐姐乃是旷世之缘,若外力强拆,只能双双殒命,林姐姐在四哥哥身边,对他百年大业只有帮助,没有丝毫阻碍,圣上错看林姐姐,是因为他并不了解林姐姐是何样人,更不知道四哥哥和林姐姐二人情重,若他知道,我相信,便他是铁石心肠,也一样能为之动容。”

亲王不语,只静静看着弘昑,眉头掠过一丝狐疑。

弘昑又说道:“阿玛是圣上亲弟弟,你二人向来极厚,你的话,圣上必然会听,四哥哥乃是圣上血脉至亲,他怎么忍心拆开一对生死鸳鸯?眼看着四哥哥一日日憔悴致死呢?”

亲王皱眉看了弘昑半日,说道:“昑儿,你的话很古怪。”

“你林姐姐如今生死未卜,你如何笃定他二人会有以后?”

弘昑微微一怔,想起手中紧紧攥着的纸条,忙打开来,交给亲王,说道:“阿玛看这个,这是四哥哥的签。”

纸条已经被弘昑的汗水浸了半湿,最后一句已经有些模糊难辨,亲王似有若无扫了他一眼,方低头看那纸上,片刻之后,也不由得微微怔住。

许久,方喃喃自语道:“难道果真是命中注定?”

“果真是天意么?”

若签文是真的,弘历必还有机缘重拾皇储之位,将来亦能隆登大宝,能否得‘双比翼’,只在圣上一句了。

椿慈方得双比翼。——只是这是向来以社稷大业为重的圣上么?

亲王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所思。

凝思半日,亲王方对弘昑说道:“你起来罢。”

弘昑忙道:“阿玛可是答应了?”

亲王并未答话。

弘昑忙道:“阿玛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亲王看他一眼,说道:“走这一年,本领倒长进得多了,竟知道威胁阿玛!——起来罢,叫宁儿准备进宫的车马。”

弘昑眼中立即现出喜色来,忙‘哎’一声,起得猛了,竟险些扎到亲王的椅子上,亲王忙扶着,唇上不由得微微露笑,说道:“这样的生死绝恋,有一对也就够了,你再不要演绎,——我还要多活几年呢。”

弘昑呵呵一笑,说了声‘是’,忙跑出去吩咐,亲王且这边换了进宫的衣服,方出门上车,直入宫里去了。

彼时胤愼正寂然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案台上一堆奏折来不及批阅,微微显得有些杂乱,胤愼手中持着一只笔,正看着面前密令,一语不发,密令上爱新觉罗。弘历一名上,已有了无数细小的墨点。

悠远的长风从门口直吹进来,将不算很厚的一张纸吹得飘然荡动,吹动了胤愼花白了许多的头发,胤愼目光颓然,神色中有说不尽的疲惫,失落。

郭公公叫了一声‘圣上’。

胤愼看了他一眼,说道:“说罢。”

郭公公这方小心翼翼走上前来,至几丈开外停下,轻声说道:“圣上,十三爷来了。”

胤愼微微点头,转眼间,亲王已至,郭公公忙拜见了,方垂目敛容出去。

亲王方一进来,便看到案上安放的东西,知其重要,且先不前,胤愼见状,微微一笑,说道:“我平日的心事都说与你知,这会儿便是密令,也没什么大不得了,又避讳什么。”

亲王便笑道:“平日解四哥心事,如今不解,是以不敢前行。”

胤愼点头苦笑道:“别说你,便是我,如今也不知自己所想为何了,——你今番来,可是为的历儿一事?”将手中的笔向桌子上一放,起身下来。

亲王道:“也是为的这个,也是来看看四哥,劝四哥且不要为这样的小事伤了身子。”

胤愼看了看亲王,忽说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亲王一个冷笑,说道:“四哥多年苦心栽培历儿,其意自昭,只可气他如今竟为一女子强出宫去,将来便是能有机缘做皇上,也必定是一个沉湎于酒色的昏君,远昔周幽王,商纣,近者唐玄宗,无不是沉醉石榴裙,从而误国误民者,历儿也必定重走这些人的老路,将我大清毁于一旦,四哥不可迟疑了,该怎样办,你心中该早定夺。”

胤愼不期亲王会做如此言语,见其义愤填膺之状,微微有些诧异,便蹙眉说道:“历儿是有些重情,——不过比较周幽王,商纣等人,也未免太过了。”

亲王笑笑,说道:“这偌大一个紫禁城,圣上虽只有一个,皇子却有许多个,少了历儿,还有别人,我平日看那些阿哥们个个谦恭守礼,竟然没有犯过半点错,没做过一次错事,一个一个竟都是完美的,历儿却不然,行事每常犯错,我就常常训斥他,‘虽说你皇阿玛与你是骨肉至亲,你该学学别的阿哥,把本性煞一煞,也拿出一套得体的来,那些阿哥为了皇储之位,各个都是如此,若目的达到,管他今后是暴君,或是昏君?’谁知他还行事照旧,今日之事,换个别的阿哥,哪个做得出来?四哥处罚他,真是半点也不为过。”

胤愼听亲王句句都是骂弘历,却另有言外之意,——‘所有儿女之中,只有弘历真正拿他当做阿玛,只有他才肯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实的本性,他人是好,可所有好处也不过为的那一个皇储之位装出来的罢了,从此来看,弘历的‘真’,自然就显得难能可贵’。

他忽然想到那日在金斋庙,当弘历知道里面的人是他时,问的那一句‘他一切可好?’

想起沙弥传回的那句,‘告诉他老人家,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我很惦记他。’他想象得到弘历当时的形景,心中笃定,不是装出来的。

他想起这一年的大病小病,弘历常常亲临身前,几句问候,无声服侍,相对其他皇子有些夸大的殷勤探视,那些才是发自内心,那些是逢场作戏,他看得出来。

胤愼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他是老了,真的老了,什么时候,竟开始把国家大事和个人情感混淆一谈?

纵使他有百般好处,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罢了,可是未必能证明,他就真的就能够胜任一国之君。

亲王将胤愼的彷徨尽收眼底,又笑一笑,小声说道:“何况,历儿哪点能够胜任扛起江山的重任?若论文韬武略,治国之才,他先时就不是最优秀的,而后病这三年,沉湎于声色犬马,不进反退,四哥为锤炼他,将他派往边疆去,他又搞得一塌糊涂,说句不怕四哥生气的话,历儿一举一动,全然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公子哥,这样纨绔之子,四哥若再为他多思多虑,也不过徒然浪费时间罢了。”

这一次,胤愼不禁将眉毛皱了起来,虽贵为圣上,身上为人父者的天性令他觉得亲王的话有些刺耳,心中生出些许不悦来,说道:“老十三,你言重了罢?弘历自小就用功苦读,所有阿哥之中,他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个,虽排行第四,肚里的文墨却早就超过了其他皇子,这你是知道的,说起边疆得胜而归,虽历儿对外有一身不是,那毕竟是当日为免他的身份暴露,不得已而为之,历儿也不是沉湎声色的人,自他回来,我也早查验过他了,别说退步,竟较之以前还高出一大截来,你拿他比那些俗人家的公子哥,可不太妥当!”

说完,便转过身去,背着双手。

屋内一时静寂,许久,胤愼忽然想起什么,渐渐转过身来,讶异地看着亲王。

亲王正垂着头,微微含笑。

胤愼盯着他,淡笑道:“连你都知道跟我耍手段了,——还是不出我所料,果然是来做说客的。”

亲王摇头,笑道:“做说客的不是我,是四哥自己。”

胤愼不言,若有所思。

亲王自走到青木雕龙案前,向密令上看了一眼,顿时会意,想了想,笑道:“四哥几十年风雨走过来的人,如果历儿不胜任皇储,四哥怎么会将他的名字写在这纸上?如果他是周幽王,是商纣,四哥怎么会犹豫这么久,还不将他的名字改了?”

胤愼方想说话,因为自己有言在先,一时又不好说什么。

半晌,方幽幽叹息一声,说道:“不给他惩戒,难服众心。”

亲王微微笑道:“众心之服贴与否,不在于今日四哥给历儿多大惩戒,而是在于历儿将来表现,若历儿有本事守住疆土,令国泰民安,万城昌盛,别说今日这点小错,便是历儿酗酒如命,嗜赌如疯,百姓仍旧爱戴他,这才是‘服众心’,况四哥乃是一国之君,旁人再大,须大不过你去,只要你站在历儿这一边,他人哪还敢说三道四!除非四哥自己动摇,众人口舌自是如雨纷纷,没有止歇了。”

胤愼笑道:“叫你这么说,这皇宫还没个法度了不成?若我这一次只姑息纵容,以后怎么管旁人?”

亲王便笑道:“既是如此,敢问四哥,历儿犯了什么法?”

胤愼话将出口,戛然而止,瞪瞪的看着亲王。

亲王笑道:“四哥是想说‘违背皇令,私自出宫,打伤太监与门口守卫’的话,可是?”

复又呵呵笑道:“阿哥乃是皇子,他身上本就有随意进出的腰牌,只不过历儿一年规规矩矩待在四哥身边,四哥习惯他不出去了,今番突然出去,况又打伤了几个奴才,一听下去,好像犯了大错一般,其实细细追究起来,这又是什么大不得的错?四哥所怒者,不过是历儿为玉儿出宫罢了。”

胤愼静静说道:“便是出于此因,也是常情,方才你所举之例,无不是为一女子而祸国,可见专宠无益,我大清百年基业,我可容不得这千秋万代江山摧毁于一个女子手里。”

亲王听到此,正色说道:“四哥此言差了,历儿和玉儿须不是昏君和妖妾,何谈祸国?历儿自小在四哥身边长大,你很知道他性子,正因为如此,方才为弟举那些玄宗,商纣为例时,四哥才不以为然,若君王正身,便是妲己,褒姒之流又能如何?况玉儿乃是出自书香人家,自小深知礼义廉耻,胸中又极有沟壑,有她辅佐历儿,便如长孙皇后之于唐太宗,马氏之于朱元璋一般,可是一万个妥当的,对此臣弟可以担保。”

胤愼不禁为之微微一震,只是面上仍然冷冷的,说道:“长孙,马氏,你这评价可够高了。”

亲王静静一笑,道:“若我看来,玉儿比这二人尚有过之。”

胤愼凝思不言,心中却不禁暗涌激流,眉头轻蹙。

亲王低下声音,说道:“谁无少年时?历儿和玉儿两情相悦,这本就无可厚非,若历儿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就算今后堪负重任,又焉能体下爱民?承袭百年之业?他是一个阿哥,但也是你的儿子,四哥虽贵为真龙天子,但首先是一个父亲,父慈子孝,父蛮子逆,四哥太严苛,不但拆散了一对鸳鸯,还失去了一代皇储明君,一介繁荣之治,岂不是国之大憾也?”

胤愼悄然走回龙椅上坐下,蹙眉抿口,望着密令上弘历的名字,片语不发。

许久,方轻叹一声,说道:“不必说了。”

又说一句,“我要想想。”

亲王尚要言语,想了想,只得告退,扭头走开,不一时,空洞的大殿又只剩胤愼茕然一人。

‘只要你站在历儿这一边,他人哪还敢说三道四!除非四哥自己动摇,众人口舌自是如雨纷纷,没有止歇了。‘

‘若君王正身,便是妲己,褒姒之流又能如何?’

‘他是一个阿哥,但也是你的儿子,四哥虽贵为真龙天子,但首先是一个父亲——’

胤愼闭上眼睛,许多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迭碰撞,不得安宁,不知为何,虽闭着眼,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幕幕极为清晰的画面,胤愼又看到弘历小时候,梳着一个细小的辫子,踉踉跄跄从大殿下面向上跑,手中拿着纸笔,口中脆生生地喊着:“皇阿玛,儿臣能认得这几个字啦。”

声音宛若清铃,在大殿内盘旋回荡。

每到这时,身边的小太监都忍不住笑,他也撑不住笑,却还要板着脸,对弘历说道:“你现在只是‘儿’,还不是‘儿臣’哪!”

还有那次皇宫招待使臣大宴上,弘历第一次‘舌战’准葛尔小王子,小小年纪,竟面无惧色,努力将自己童稚之声拖得老长,以显成熟,所说之话,却叫人忍俊不禁。

“你回去告诉你阿玛,就说我皇阿玛是最好的皇阿玛,他要好好的,我皇阿玛不打人,不骂人,还会赏给他好多花衣服穿。”

说完,还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你看,就是我身上这样的,好看吧。”说完,想了想,又道:“他要不好好的,我皇阿玛就把以前赠的花衣服都要回来。”

大家轰然大笑,笑声穿透了十余年光阴,在这个空阔寂寥的大殿中回荡。

胤愼嘴角也微微含笑。

那时,弘历还只是一个依赖他的儿子,在他奋力要爬上他高高膝盖的时候,是没想过他九五之尊的。

可是如今,他还能是那个把弘历抱上膝盖的父亲吗。

桌上的密令被风吹得无所适从,胤愼望着上面的字,眼睛微微眯上。

许久,他终于幽幽开口,说道:“郭公公。”

声音并不很大,却闻大殿隐约生起许多细小回声。

郭公公忙走出来,垂头说道:“圣上。”

胤愼静默半日,方说道:“给我研磨罢。”

此时的千里之外,两人一犬正蠕蠕向着雪山方向行进。

天空是无穷无尽的蓝,大地一望无垠,空旷广袤,而天地之间,夹着一座飘渺巍峨的雪山。

风似乎是从九天之巅传来的,将弘历的衣衫吹得鼓鼓,弘历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嘴唇发干,却先将手中的水壶向怀中之人喂了一些。

“妹妹,喝水了。”声音轻柔,恍若梦呓。

风有些大,黛玉的长发在手臂之下如丝飞舞,弘历小心将其捋顺了,复又将青白色的貌兜为其小心戴上,眼神如水一般柔和。

可是,当转头时,望着天地间那绵延的雄伟的白,弘历却不由得蹙起了眉毛。

偌大的雪山,那朵救命雪莲,藏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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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quot;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老观念,新观念

    老观念,新观念

    某份著名杂志的宣传语是“我们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再新一点”。“新一点”是一份努力、一种跨越、一分灯火阑珊处回望时脱胎换骨的感悟。本书的总结出关于人生的100个观点,从老观点里挑出精髓,从新观点里迸出火花,让老观点不老,新观点更新。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quot;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 《潜伏》中的职场智慧

    《潜伏》中的职场智慧

    一部《潜伏》就是一部活生生的办公室教程,重温《潜伏》经典,用“余则成式”的间谍思维打造无坚不摧的职场战斗力。本书带你识破职场中潜伏者,察言观色里冷静辨明敌我之势,看穿办公室潜规则,谋篇布局中从容应对重重危机。开辟出一条从容不迫的职场之路。
  • 亲子鉴定密档

    亲子鉴定密档

    《亲子鉴定秘档》的女鉴定师参加过国际人类DNA基因组计划,负责过印度洋海啸泰国救援。并勇敢地参加了sars病毒的基因测序工作,现在是国内亲子鉴定机构的负责人。8年问16000宗亲子鉴定案例,让她旁观了无数亲情的割裂与挣扎:背叛、欺骗、谎言……《亲子鉴定秘档》中每个案例都有鲜为人知的隐情,名人、明星、罪犯……每桩委托都是跌宕起伏的故事。
  • 德行书

    德行书

    何谓道德?“道”的本来含义是道路,引申为原则、规范、规律。“德”是指人们内心的情感和信念,是人们一贯坚持行为准则所形成的品质或境界。东汉学者徐慎在《说文解字》中写道:“德,外理于人,内得于已也。”西方学者认为,“道德是人控制的意识激情,找出一个内心的代言人,既满足个人欲望又不违背外界和内心的规范的适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