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秦皇宫上下忙碌非常,人来人往,太和殿更是灯火通明,青衣宫娥和太监们为着晚宴作最后的奔波。早朝之后,宫庭上下就开始忙碌,精心准备于今晚的晚宴,而朝臣更是早早送上贺礼,以贺他们的皇帝六十诞辰。
而皇城外,亦是热闹非凡,百姓们聚在城中看烟火,孩子们撒着欢儿又笑又闹。
重花楼亦不例外,玉楼主难得给姑娘们放一天假,都聚在楼外看烟火了,相比其他住所的热闹,玉惊容水榭里倒是冷清很多,自今早兰楚带着儿子离开以后,玉楼主难得睡个安稳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宫里的人请了三四次了,她这才起来梳妆打扮,其实她打算送一份厚礼略表心意,可老皇帝似乎铁了心的想让她入宫一回。
玉楼主坐在镜子面前很心酸,说倒梳妆打扮很是头痛,穿越过来五年她有一年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后来跟寻鸢学武功,大半时间自己的头发都扎成一个马尾比较轻松方便,这两年行走江湖被逼无奈学了个发型,可这个发型委实难登大雅之堂,于是玉楼主纠结了好一会儿果断把心灵手巧的飞烟给请来了。
水榭里夜明珠晕出朦胧的光晕,玉惊容梳好头发容色淡淡的看着镜中人,就算是再熟悉镜中的容颜,玉惊容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镜子里的人可真美,纵然她见惯了美色心下都一阵叹息,头发简单用了一枚玉环束起,显得面色如玉丰姿无双。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水榭外扬了起来,玉惊容眉毛下意识一蹙,还未开口,水榭外沉稳如松的声音传了进来:“西楚四王府百霖求见玉楼主。”
玉惊容诧异抬眼,茫然的问道:“飞烟,我认识西楚四王爷吗?”
飞烟摇了摇头,面色茫色却还是把人给请了进来:“百霖将军,我家主子有请。”
一身玄衣的百霖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浓墨大眼看上去英气逼人,不紧不慢的给玉惊容施了一礼,才缓声开口道:“玉楼主,四王爷听闻玉楼主出席今晚宴席,特派小人送来九彩霞衣一件,金饰步摇十件,千色绣鞋一对——”
话音刚落,几名身着青衣的小丫鬟翩然进入水榭,将各色珠宝和裙衫全都一一摆放妥当。
玉惊容目瞪口呆,敢情西楚四王爷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呀!
像是注意到玉惊容的疑惑,百霖淡淡解释道:“玉楼主,这可都是四王爷亲自为您挑选的,他说您看了东西自然会明白他的用意。”
玉惊容满头黑线,她能说她不懂吗?这四王爷想作甚?光是这九彩霞衣天下只此一件,天下女人谁不想得到,光华无双,惊艳天下,他这般明目张胆的把衣服送过来想作甚?
飞烟看得眼花缭乱,差点没出息的叫出声来,她虽然在重花楼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是九彩霞衣只听其名未见其身,据说是上等天蚕丝精心制作也需要十年时间,霞光明明,灼灼逼人,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东西怎么不把握时机好好看两眼。
玉惊容看着不争气的丫头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看着百霖淡淡道:“替过谢过四王爷,不过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她跟他非亲非故的,收了这些东西也良心不安,更何况这些是女人的东西,亲!四王爷你安的什么心,我跟你有仇吗?
飞烟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主子你能不能别拒绝的这么干脆,你什么时候有好东西不自己留着了,这会儿作什么深明大义:“主子,咱看看再送回去也好啊……”
百霖强忍着笑意从容道:“玉楼主,飞烟说得没错,您不妨留下来吧!”说完,携着一干小丫鬟利索地退出了水榭,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玉惊容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百霖,你不妨继续往前走!”
百霖打了一个激灵,告诉自己没听见,只管往回跑,可玉惊容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钻入自己的耳朵:“百霖,你再往前走一步小心你的狗腿!”
百霖苦逼的转过身子,继续淡定如常问道:“玉楼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玉惊容眯了眯眼睛,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如果你想这些东西泡泡澡我是不介意的。”眼睛意有所指的瞄了瞄水榭下面的芙蕖池!就是你再往前一步小心我把东西扔到芙蕖池里去。
百霖低咳了一声,在心底哀呼了一声,主子您猜得真对!可是您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让我白来一趟!我不就是今天早晨跟小主子打听了两句八卦吗,您至于这样吗?至于吗?男人心啊,海底针!某人扭曲的泪流满面了。
“玉楼主,您大发慈悲收下吧,不然奴才回去没法交待的啊!”百霖哀嚎。
玉惊容压低了眉角笑着说道:“不关本楼的事!”
百霖灰溜溜的离开了。
飞烟不解的看着自家主子,好奇的问道:“主子,方才那九彩霞衣那般漂亮,您为何不收下啊?”平素您都是变着法儿抠别人的东西,怎么白白送上门的您不要呢?
玉惊容摇了摇头:“那也要我有命享受才是。”九彩霞衣可谓西楚皇室的至宝,如果她今天穿了九彩霞衣不但坐实和西楚王爷的关系,而且还被纳兰玥那厮摆了一道,天下谁人不知西楚四王爷和华琅公主的婚约,她可不想帮别人当挡箭牌,更何况,她跟他不熟!如果是寻鸢她可能欢天喜地的去了,可是纳兰玥,她还是有多远避多远的好!
“啊?”主子今天受啥刺激了,说出这么令人发省的话!
月华如水,皇宫之中歌舞升平,高大的宫门分外庄严郑重,寓示着王族与身俱来的尊贵,壁画上面描绘的是五彩金龙彩画,上方为浮雕云龙纹玉阶,一点一处都完美无瑕。
宫灯十里,是难得一见的佳景。重重灯影相互辉映,如水银一般铺陈在地上。
东秦帝坐在首位,虽然他已年近六十,可他保养的极好,分明才四十岁左右,而他的两旁分别为东秦皇后和他的宠妃杨贵妃,两人均身着十分华丽,相互媲美,又各有千秋,争奇斗艳,而殿下左侧坐着其他三国使团,分别是一身蓝袍的北苍太子苍皓然,一身紫衣的西楚四王爷纳兰玥和白白嫩嫩的小汤圆纳兰墨,再就是一身灰衣的南昭丞相扶苏。
右侧坐着东秦皇室几位王爷,一身金色锦袍的太子秦亦远,一身玄衣儒雅的二皇子秦亦清,一身绯衣如缨的三王爷秦亦歌,再来就是几位朝内重臣,至于东秦的公主们,也都纷纷赐了上座,其喻义不言而明!这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殿上一片热闹非常,大家谈笑风声,不见刀光剑影!
玉惊容有些郁闷的摇了摇手中折扇,早知道她应该早点来了,这会儿出场必定备受瞩目,她是一个平和的人,不喜欢吸引太多人的目光,尤其是三国来使在场的情况下,如果她能,她宁愿缩成一个蚂蚁溜进去。
青玉石铺陈的华丽长廊一直朝前延伸,通往大殿的雕花鎏金大门却紧紧闭合,她微微仰头,灿若明星的眸底不知为何却酝酿出丝丝不安,就仿佛自己推开了这道门,一切会不一样!
玉惊容暗暗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只是为了寻鸢而来,就权当自己是在梦游!
殿门缓缓开启,刹那间,光华初绽,恍若太阳的金光自里面铺洒出来,耀眼的让人不敢逼视,伴随着一声通报,大殿之上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尽聚在她一人身上,玉惊容心下懊恼却迈着步子上前。
众人皆惊,名冠天下的重花楼主竟然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他翩翩而至,宛若一只灵蝶,身上还残留着方才殿外的清亮的月光,悠然闲适的缓缓踱了进来,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里随意走动,可他的眉眼却是淡然含笑的,仿佛眼前一切盛世美景都入不了她的眼!
玉惊容仍是面瘫似的笑脸,狐狸眼里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淡然,光华流动,轻轻欠身屈膝一礼:“草民玉惊容见过皇上!”清丽的嗓音宛若隔着淡淡的冰棱,一寸一寸裂开。
从进殿到给皇上请安,她未抬头,亦未言顾左右,只是淡淡的平视上方的帝位,可莫名感觉有双眼眸在紧紧的盯着她,这种感觉好比是一个猎人看着快要掉入陷阱的猎物!心头微微升起一丝警觉,眸光微微一顿,下意识的朝殿上望去,却对上兰楚那双大胆热烈的眼眸!
他怎么会在这儿?
玉惊容心头猛地一颤,又注意到他人在首位,和苍皓然相邻,心下猛地明白了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子变得惨白……
玉惊容只觉得寒意自脚心蹿起,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冻结她全身,冷得她莫名一颤,苍白的脸小又惊又怒,原来他就是西楚纳兰玥!他骗了她,他分明是西楚手握重兵的王爷!不是江湖游历的兰楚公子,可是他有何目的?难道他在查收重花楼背后的秘密吗?玉惊容只觉得心在那一刻拔凉拔凉的,目光如同寒冰一般的射向纳兰玥。
纳兰玥心头一凛,被她的目光激得几乎失了态,她果真恨极了他,这种目光宛若刀割一般的扎在他心上,他想出言解释,可他没有机会……
而她亦不会给他机会……
“赐座!”东秦帝许是注意到玉惊容的情绪变化,淡淡开口,其实当她进入大殿的时候,他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身上,其中里探究,有关切,亦有其他不明之义,他是寻鸢看重的女子,这么多年女扮男装他亦知晓,却不说穿,说到底也是为了寻鸢!
玉惊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硬着头皮开口道:“多谢皇上!”然后随着小太监的指引他极慢的踱到东秦这边的位置。
一直没有出声的小汤圆突然开口道:“漂亮叔叔,你来这边坐好不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玉惊容止住脚步,看着一脸期盼的小汤圆,心中酸楚唯有自知:“多谢纳兰小王爷美意,只是草民人微如尘,不便与小王爷坐在一起。”
小汤圆可怜巴巴的瞪着大眼睛,咬着嘴唇看着她:“你如果不想跟我坐在一起,那我过去跟你一起坐好不好?”童稚的声音让人拒绝不得,尤其是这般可爱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