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之上,有一顶鸾轿,无人抬举,只看得见黑纱四舞,片片流云偶然窜过,留下半点湿意,一份悠然。
六安正在里面百无聊赖的撑着伞,这里戳戳那里戳戳,那伞纹丝不动。六安有些憋屈:“就不能把我从这伞里解脱出来吗?在轿子里打伞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狐狸公子半倚着轿内的榻卧,双眼闭合,似乎是在假寐。光线明灭,此刻狐狸公子脸上的纹路隐去了,又变成了一脸悠然的世外无争的模样。
“这咒有些难办,不过不急。”
“哎……”六安轻轻的叹气,是只鬼就算了,还是只打伞的文艺鬼,真是够恶心的。
狐狸公子正阖着眸,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又抬眼看着窗外,飞速流窜的云一闪而过,六安的脸变得有些模糊。总觉得像梦一样吧……
生活的百年的家突然全部被灭门了,虽然说感情也不见得有多深,但怎能不恨!那是对她这个鬼格的严重侮辱,要说,是她引那道士过来的。这么说,是她自己亲手杀了他们吗?
六安看了看自己手,有些迷茫。又看了看狐狸公子,他睡着的样子也美的惊人,这样的魅惑与艳丽,说是一只狐狸还是真的其如其分。不,就是狐狸精,也生不出这样的美貌来吧。百年前还说要杖毙的那个突然就要带着自己走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
突然又想起了溪决,那个腹黑的道士。六安咬牙,自己要有能力,必定杀了那道士,替自己的鬼格报仇。
没错,六安就是这样没良心。自私自利的人儿,心里哪里还能装下那些个鬼噢,只顾着想自己去了。
突然外面狂风大作,黑纱漫天飞舞,诡异倒是其次,重点是六安都要被吹走了!
六安紧紧抓着被吹得要奔走的伞,大叫:“救命啊,这伞会带着我跑掉的!救命啊。”忽然想起自己其实早就没命了,于是六安又改了词语:“救魂魄啊,公子!我不想被吹掉啊。”
狐狸公子看着六安努力抓伞的情景,伸出手来,手心上方出现一个散发着金光圆罩,一抛出,圆罩瞬间就放大笼罩住了整顶轿子,霎时轿中风平浪静。
四周突然响起起一阵尖锐的笑声,诡异得渗人:“哈哈哈哈,何方人物,闯我鬼老之处。”
“狐狸公子,此来拜会。”公子随意一句算是招呼。
“狐狸公子?哪里来的无名小辈!”鬼老声音更加尖锐,高分贝直接让六安掉了一身的鸡皮宝宝。
“鬼素,多年不见,你怎的越来越怪异了。”狐狸公子依旧悠然,声音依旧清冷,却加了一点浑厚的力量进去,直接冲撞得那鬼素显了真身。
一身玄衣被风刮得四处乱舞,一副黄金鬼面具在脸上张牙舞爪,看不清真容。
“原来是大人!真是大驾光临啊,鬼舍蓬荜生辉啊。”声音没有之前的怪异尖锐,恢复成清明,颇为动听。
六安没有注意鬼素的言辞,只是听得一个鬼字就很快乐的插话:“鬼,你也是只鬼吗?是只老鬼?还是死鬼?”
鬼素直接一道光劈了过去,声音薄怒:“哪里来的小鬼声音,竟然敢辱我。”
可惜光遇到那层光罩被直接反弹了回来。六安更加兴奋了:“居然还是只法力高强的老鬼!”
“不要多语。”公子说话了,有几分指责意味。
“噢。”人在屋檐下,大哥说话,必须见效,六安安分了。
“鬼素,此来是请你帮忙的。”公子开门见山,六安一头雾水。
鬼素笑得狡诈:“既然是大人的要求,属下自然要办的,不过,鬼老的规矩……”
点到即止的话藏着无数深意。
“呵,你在我面前谈条件?”公子轻轻笑了起来,面上却全无笑意,话说得愈发轻了:“也罢,不然也不是你了。只是,我想这次你应该会破例了。”
鬼素声音抖了一抖:“哈,破例?我鬼老的规矩那都是知道了,大人的要求鬼老自然会照办,只是……”
公子的眼神轻轻的瞥过满头雾水的六安,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很缓慢:“我要做什么,看了这个,你应该知道。”长袍一挥,光罩撤去。
轿子里的人显现出来,鬼素才看见六安的模样,顿时一阵惊讶,面具下的脸色大变,手指的六安颤声:“这,她,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