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啊?只要对猫咪好,猫咪不会这样袭击人的!你们都对猫咪做了什么啊?
和一帮死党酒过三巡后,我的脑袋开始晕了,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支尖针在刺着我的头皮。还好凝薇一直陪在我身边,还替我喝了好几杯哥们不怀好意敬来的酒。我无助地趴在桌子上,凝薇帮我揉着太阳穴,笑嘻嘻地说:“秦石,这下不行了吧?”我耷拉着头,一个劲地说:“不行了,不行了。”
坐在对面的死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叫着:“男人不能说不行的!说错了话,罚酒罚酒!”我摆着手,凝薇却一把接过了死胖子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大方得体地说:“这下可以放过我家秦石了吧?”她这话一落,那几个死党也无话可说,只好放走了我和凝薇。
本来我想去取车,凝薇却使劲掐了一把我的胳膊,说:“还开车?你喝了这么多酒,不想要命了呀?”她一招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凝薇怕我在出租车上忍不住呕吐,悄悄把车窗拉下来了一点点。从窗外掠进来的冷风顿时让我恢复了一点点的清醒。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凝薇问我:“你家怎么走?”我现在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怎么走,只好摇晃着脑袋说:“去你那里吧。”
然后我听到凝薇说了句:“好。”尽管我已经迷糊了,但还是听出了她吐出这个字时,语气里全是欣喜。
我根本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的,当我被凝薇扶下了车才发现自己身处郊外的一处高尚小区。我的眼皮有些沉重,我挣扎着抬起眼皮,看到在皎洁的月光下,远处淡黄色外墙的联排式别墅显得格外显眼。
出租车开走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汽油尾气向我喷来,这气味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我突然弯下了腰,一股污秽之物顿时从我的喉头喷薄而出,我竟在高尚小区的大门外呕吐了起来。凝薇在我呕吐的时候,一直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这让我感觉非常受用。腹腔的不爽终于过去了,呕吐完了之后,我的精神竟如没喝酒之前一样清醒。我揉了揉眼睛,对凝薇说:“咦?我怎么在这个地方啊?”
凝薇踢了我一脚,力度不是很大,动作也不快,被我轻易地闪开了。我笑着说:“怎么,你要谋杀亲夫呀?”凝薇啐了我一口,说:“什么亲夫呀?谁会嫁给你这么一个喝又喝不了多少还拼命喝酒的笨蛋?”
我看着月光下的凝薇,皎白的月光投影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身体边缘形成了一圈嫩黄色的光晕。不知不觉中,我竟有点痴了。
我与凝薇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原本是我的客户,三个月前我跟她谈一笔生意,在谈判席上唇枪舌剑,斗得个不亦乐乎。谈判最终以皆大欢喜的结果顺利结束,而我也和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们走得很近,甚至连今天我的大学同窗聚会,我也把她拉来陪我一起去。说实话,从我的内心来说,我倒是很有把她收为女朋友的用意,毕竟大家男未婚女为嫁,资源不优化组合就意味着浪费,我敢肯定她也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我却一直没把这事挑明,因为我也怕如果自己会错了意,我们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可不想冒这样的险,要知道,现在要想找个可以一起喝酒的红粉知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今天在我喝醉后,凝薇竟然把我带到了她家附近,看来她真的对我有意思。我的心怦怦地剧烈跳了几下,我想,今天一定不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我想顺势去搂凝薇的腰,反正我是个喝醉了酒的人,她一定也不会责怪我吧。我如此想着,就伸出脚向她靠过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叹服酒精的力量,它令我的小脑变得不发达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我的脚步变得跌跌撞撞,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凝薇的身边。
我听到了凝薇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抬起了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块的眼皮,正想自我解嘲地说上两句。这时,我看到了一条黑影飞快地从我身前一晃而过,转瞬之间就消失无影了。
是的,真的是一条黑影,很小,匍匐在地上,快速地跑过。它离我的鼻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在它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丝风,让我的鼻翼感到了几分凉意。在它跑过的时候,我分明地看到有一点寒冷的闪光从我的眼前掠过,令我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我扭过头来对凝薇说:“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一条黑影,像阵风一样从我身边跑过去了。”
“呵,是只猫吧?”凝薇哑然失笑。
“嗯。”我点点头。大概那真的是只猫吧,而且是只浑身黢黑身形矫健的土猫。而我看到的那点闪光,也许只是猫颈子上戴着的项圈吧。
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里,养猫的人都喜欢给猫戴上一个金属的项圈,一是为了好看,二是为了让猫远离虱子的困扰。据说项圈上涂抹了一层类似农药一样的东西,只要虱子嗅到了就会跌落在地,立刻进入极乐世界。不过这种项圈会不会对猫的健康有什么不好,倒没有什么人去理会。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年轻人,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走失的黑猫?”回过头去,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太太。她全身都包裹在一片黑暗里,如果不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显现在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没法从黑夜里将她分辨出来。
凝薇朝着黑猫掠去的方向指了指,说:“好像有只黑猫向那边跑去了。”
老太太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向那边颤巍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老太太走了后,凝薇温柔地扶起了我,问:“秦石,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喝杯热茶?”
说实话,我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我凝视着凝薇,她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好亮。可是,我却对她说:“不用了,已经很晚了,我想我该回家了。”
我在她的眸子里看到失望,可我却管不了这么多,跌跌撞撞挣开了她的怀抱,向小区大门歪歪斜斜地跑去。正好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闪着前灯经过这里,我一挥手,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凝薇在大声地咒骂,当然,她咒骂的对象就是我。
我坐在出租车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能告诉凝薇,我之所以要改变心意的原因,竟源于那只从我鼻尖快速掠过的黑猫。
在我的心里,对于全身黑黢黢的猫,一直充满深入骨髓般的恐惧。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凝薇,那时我正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谈着一场恋爱,我们几乎到了谈婚轮嫁的程度。那个女孩叫薛弦,我偶尔会去她位于三十一楼的一套两室一厅过夜,只要一进屋,就会看到她养的两只猫,一公一母,都是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
薛弦给公猫取名叫克林登,给母猫取名则叫莱温米基。
薛弦实在是太喜欢莱温米基了,她不仅为她买来了价格不菲的袋装名牌猫食,还买了很多玩具,比如橡胶做的耗子。可惜我一看到那和黑猫一样黑黢黢的橡胶耗子,就会倒尽了胃口。而更可恶的是,薛弦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把那只小母猫抱到床上,放在她与我之间。
至于那只公猫克林登,就没这么幸运了,到了晚上就会被薛弦关进阴暗潮湿的厕所里,那只公猫会因为相思成苦整夜通宵不停号啕,发出小孩哭泣一般的声音。
我常常问薛弦,为什么只对莱温米基好,却对克林登这么残酷。要知道让小两口到了晚上却见不了面,那是一件异常没有人道的事。薛弦听了我的问话后,冲我瞥了一眼后说,就是要对明明有了家室,却还要在外面花心的男人厉害一点。
我不禁哑然失笑。
自从薛弦一到了晚上就把公猫关进厕所里之后,克林登与莱温米基就调整了它们的生物钟,把亲热的时间改到了白天。我的邻居是个自由撰嚎人,习惯了夜晚写字白天睡觉,他不止一次向我抱怨,一到了天亮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就会听到我家里的两只黑猫在阳台上高声嚎叫着爱情大合唱,弄得他几乎神经衰弱。
我看的出来,薛弦的确很不喜欢这只公猫。她不仅只给克林登吃剩菜剩饭,到了晚上把它关进厕所里,而且每次她只要见到了两只黑猫在阳台上亲热的时候,就会用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使劲踢开克林登,然后抱走莱温米基。她还会温柔地对着莱温米基说:“别和这坏男人混在一起,不然会耽误你一辈子的。”接着她会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警告克林登:“你要是再纠缠莱温米基,当心我阉了你!”克林登仿佛听得懂人话一样,一听到薛弦这么说,就立刻蜷缩在沙发脚底瑟瑟发抖,它的身体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而显得瘦骨嶙峋,皮毛也没有半点光泽。
我在薛弦家过夜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次。
记得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天,我和薛弦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我们因为高兴,都喝了不少酒。在结束了婚宴后,我去了薛弦位于三十一楼的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她家门外的走廊上时,我们听到屋里传来像小孩哭泣一样的声音。我知道,那是两只黑猫又在阳台上进行爱情合唱曲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薛弦。果然不出所料,薛弦的脸色陡然一变,原本因为酒精原因而显得潮红一片的脸,立刻变成苍白的颜色,没有一点血色。她手指颤抖地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直接冲进了阳台。
等她再走出阳台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左手拎着克林登,右手拎着莱温米基,满脸的怒气。
我连忙上前对薛弦说:“唉,你这么大一人,又何必和两只猫生气呀?”
薛弦瞪了我一眼,说道:“我早就警告过克林登了,不要再纠缠莱温米基,不然我就阉了它!他今天居然又来干坏事,我现在就阉了它!”
克林登在她的右手里大声嚎叫着,四肢不停挣扎抖动,两只眼睛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分明是莫大的恐惧使然。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畜生,也能够体会到最切身的恐惧。
薛弦一把扔掉了左手里的莱温米基,莱温米基尖叫了一声后,立刻惊恐失措地钻进了床底,只露出了一双熠熠发亮的眸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薛弦看着手里剩下的克林登,冷笑了一声。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发慌,我问:“薛弦,你真的要阉了这公猫?”
薛弦瞥了我一眼,答道:“没这么简单。”她说完后,拎着克林登走进厨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看着冰冷的门板,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也许是晚上喝的酒又上头了吧。我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抬起头来,正好望到了天花板上的吊顶,吊顶上的一圈圈水渍就像一只只眼睛般也望着我。我感觉到了一阵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困意,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厨房里传出了公猫克林登的惨叫。
十分钟后,薛弦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拍着手对我说:“秦石,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公猫来骚扰莱温米基了。”
“你对克林登做什么了?”我向薛弦问道,但我的声音却不知为何,竟然变得莫名颤抖起来。
薛弦看上去有些疲惫,她靠在我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好累啊,我们去休息吧。”
我搂着她,却在她的身体上嗅到一股浓郁的腥臊气味。这是一种汗水与血液混合的气息,我再看了看她穿着出席婚宴的晚装,上面有一大块呈喷溅状的暗红色液体留下的痕迹,那是血液!
那是克林登的血吗?
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立刻就有了不好的反应,胃里似乎有什么难以叙述的东西在暗暗翻涌。
我将薛弦扶到了床上后,立刻走进了厨房。我的天,厨房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还没有干,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而那只叫克林登的黑猫则软绵绵地躺在案板上,头耷拉在一边,眼睛已经闭上了,全身的黑毛也变得黏糊糊的,沾满了红色的血液。
黑猫已经死了,我当时看到的是他的正面。当我走到它的尸体旁时,更被吓了一大跳。克林登后背上的皮被扒了一半下来,露出皮下的粉红色的骨骼肌。这只可怜的黑猫实在是太瘦了,它那白色的骨骼几乎要刺出肌肉的禁锢,突兀得令人触目惊心。
天哪,薛弦真的杀了这只叫克林登的黑猫!
我的胃开始痉挛,喉头慢慢有些发甜。我害怕在这厨房里呕吐,赶紧逃也似的掩着嘴冲出了厨房。
回到卧室,薛弦已经抱着莱温米基躺在了床上。薛弦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莱温米基,亲爱的,以后再也没有臭公猫来骚扰你了。以后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她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低低的鼾声。莱温米基则挣脱了薛弦的怀抱,温顺地趴在她身边,蜷成一团,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
说实话,如果换一天,我一定马上轰走莱温米基,然后躺在薛弦身边搂住她不停骚扰。可今天我在厨房看到了惨死的克林登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兴致。于是我抱了一床卧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一夜,我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案板上的那只黑猫。
次日清晨,我浑身冷汗地醒转过来,竟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我站起了身,看到薛弦的房门还关着。“这小懒虫。”我不禁暗暗地骂道。
我推开了门,顿时一股腥味直扑入鼻。我看到了屋里的一切,立刻忍不住勾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当我弯下腰的时候,看到那只叫莱温米基的小母猫飞快地从我脚边跑过,蹦上窗台,“喵呜”一声,然后直挺挺地跳了下去。
当接到报警的警察到来后,看到卧室里的一幕,就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后来他对我说,他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现场。
薛弦的咽喉被咬断了,法医一眼就从伤口上看出来,是被猫科动物的牙齿慢慢咬断的。她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所有的地方都被猫科动物的爪子抓得伤痕累累。从薛弦体内流出的血液把整张白色的床单染得通红,血液甚至还流到了地板上,凝成了一块一块暗红色的血渍。一摊摊血迹凝成了一个个圆圈,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浑身颤抖。
而更可怕的是薛弦的背,皮肤被噬破后,又被爪子不知用什么办法揭开了,露出皮肤下粉红色的皮下组织。法医甚至没有办法确定薛弦死亡的准确时间,因为在她的后背上没有一块残留的皮肤,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佐证的尸斑。
毫无疑问,薛弦是被那只名叫莱温米基的黑猫杀死的,因为她在当天晚上残酷地杀死了莱温米基的男友,那只叫克林登的黑猫。
莱温米基从三十一楼的窗台跳了下去,自然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它的尸体在楼下的水泥地找到的时候,全身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所有的骨头都跌得粉碎。
接警的那个警察曾经问我,为什么薛弦只喜欢那只叫莱温米基的母猫,而如此憎恨那只叫克林登的公猫。我只能无辜地耸耸肩膀,说:“谁知道呢?”
警察只好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还好你没娶这么一个变态的女人当老婆。其实猫是最好相处的动物,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一辈子对你好。”警察还告诉我,他家里就养了一群可爱的流浪猫。
我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薛弦曾经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几年前薛弦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爱了一个已婚的官员,当她怀上了那个官员的骨肉时,想逼迫那个男人离婚娶她。可惜,那个官员用了一点小手段,就逼使薛弦做掉了肚子里的那团血,撇清了这事,并从薛弦身边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