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于此同时,电话那端传来毛天岑疲惫的声音,“呈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吧?”
“没有,”习呈勾了勾唇,收回远眺的视线,“什么事?”
“咳、那个……呈少,你,还没回家吧?”电话里传来对方试探的声音。
“嗯?”
那个轻扬的“嗯”里面,透露了太多讯息。
毛天岑不可抑制地缩了缩脖子。即便知道自己与那妖孽隔了遥远的距离,仍是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明显,喜怒无常的习大明星开始不耐烦,到了发怒前兆了。
毛天岑顿住,声线陡然小了八度,支支吾吾道:“那个,我,我已经回去了。”
“嗯哼。”
“在水云涧的时候你忘了拿钥匙给我。”
“所以?”
毛天岑狠狠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把行礼放在你家门口了。”
“知道了。”
“那么……”
“就这样吧,挂了。”语毕直接收了线。
毛天岑一句话断在喉头。看着结束的通话页面直想将手机扔出去。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习呈居住的地方是否安生,很显然,那男人没耐心给她这个机会。
毛天岑翻开通话记录,顿了顿,又按了锁屏键,“呼,算了。”
那别墅群看起来挺不错,物业看起来也高大威严挺像那么回事,何况他大少爷本人都不担心,自己干什么瞎操那份心。
习呈的跑车停在三条街开外的水云涧地下停车场中,他也并不着急回家,反而慢吞吞带上蛤蟆镜,双手插袋,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晃荡着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往附近酒吧街走。他在天上连续飞了两个月,已经很久没去Noble放松了。
半路看见一家潮范十足的服饰城,习呈只瞅了一眼,就又钻了进去。
等到再从商城里出来,已经彻底换了个造型:肩袖上大大的骷髅头,头发抓成了凌乱的刺猬头,绚丽的灯光下泛着点点流光,蛤蟆镜下唇角微微上扬,一笑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瞬间从大众熟知的妖孽巨星变作潮哥一枚。
Noble大堂的灯光打得十分幽暗,环境也清幽雅致。吧台上,一个年轻的妹子正吴侬软语拨弄着手中的吉他。
门童一见那副蛤蟆镜便知来人身份,也不等人靠近就毕恭毕敬将人领着往老位置走。
老板今天不在,但这并不影响习呈的好兴致,一个人坐在隐蔽的角落,十分钟不到就痛痛快快干掉了四杯Martini。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跑车停在家门前那刻。
当看到孤零零落在车前的半个碾碎的滑轮,习呈唇角的笑意总算慢慢隐退下去。滑轮是行李箱上的,他很清楚。
他几步跨上大理石阶,双眼往雕花的酸梨木门一瞧。待看见微微开阖的门,以及嚣张地遗留在门上的半截铁丝,远山似的双眉终于微微一挑。
正要开门,一阵疾风吹来,酸梨木门吱呀吱呀晃开了。
屋子里灯开着,亮堂得很,透过屋子的拐角瞧进去,大厅里,自己最喜欢的那组意大利进口沙发已经不见了。四下也乱糟糟的,空了不少。
“……”想到自己刚才经过物业部时,那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正趴在桌上睡大觉,辞呈揉了揉眉头,沉吟半响,喃喃道:“看来,物业该换一换了。”
习呈不愿再朝屋内狼藉多看一眼,一边潇洒利落转身,一边已将电话掏了出来,“喂,小席子,是我……嗯,今晚要到你那里住一晚。提前告知你一声,记得让李叔为我留门。”
“怎么?”对面传来翻动文件的声音。
“啊,没什么。忽然就很怀念你那里的夜景。”习呈熟练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不欢迎我?”
“……”男人直接挂了电话。
习呈不在意地笑了笑,今晚这等有损他形象的糗事自然不会想要好友知道,尤其对方还是个冰冷禁欲又强大的男人。
不过……乐子嘛,也不是没有。
习呈摸了摸下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邪肆,修长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飞速瞧了一阵,随后无良地按了关机键。
于是这晚,习呈大刺刺住进席家客卧。
当他泡过澡,换上舒适合身的睡意陷进绵软凉滑的丝被时,他不知道,一栋远在H市郊区外的小公寓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已被吓得花容失色。他自然也听不到女人那头电话那一声声机械冰冷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了。
夏季夜短昼长,天亮得早,一晚很快就过了。
查微凉醒来的时候,只觉脸上痒痒的。她眼也未睁,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果然在脸上摸到一截肥肥的指头。
迷迷糊糊地抓着那只小手蹭了蹭脸,又亲了亲,“纤纤乖,再陪妈妈睡一会儿。”
昨晚忙到半夜,后又被吓了一跳,回去冲了澡,疲累上来,倒是狠狠睡了一觉,到现在还是睡意浓浓。
纤纤整个缩在查微凉怀里,一边怕痒地往后缩了缩小手,一边怯怯软软地喊了声妈妈。
母子二人又在被窝里赖了一阵。等林岚敲门进屋来叫两人去客厅用早饭,查微凉才匆匆带着纤纤起来洗漱。
林岚平日里事情不多,课堂上一般就负责教写几个阿拉伯数字,给小朋友讲讲故事,再不然,到点接送接送小朋友。她性格本就随和易亲近,又很有一套对付小孩的办法,和一帮小孩子打成一片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她这个私立幼儿园老师向来当得很是轻松,没什么压力,不累,也开心。
她又是个软心肠,体谅查微凉,知道夏季她们店里生意好,查微凉每天忙得腰酸背痛,便常常默不作声将早晚和晚饭包揽了。
饭桌上有个小孩子,好奇地问这问那,加之一个性格活泼的林岚,常常逗得纤纤咯咯直笑,饭桌上倒是十分热闹。
查微凉替纤纤擦去小嘴上的牛奶,顿了顿,一边收拾碗碟,一边随口对儿子说:“纤纤中午想吃什么,妈妈去学校看你,好不好?”
纤纤性子随她,闻言,双眼圆圆的,亮了亮,又矜持地思考了一阵,别扭道:“都可以。”
只要是妈妈做的,他都好喜欢。
纤纤兴奋地咬了咬牙,鲜嫩的唇瓣上印出一排浅浅的牙印。妈妈今天要去学校看自己呢,他,他心里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