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时,安静的办公室里,手机铃声突然打破沉默响起来。伏身于文件的男人头也未抬,一手翻动合约,一手随意接通了电话,“喂。”
“少爷。”
“李叔?有事?”
“嗯,老宅那边打电话来说,老爷和太太七点就出门了,现在恐怕已经在半路上了。”
席遐迩揉了揉眉扔下笔,“好。我知道了。”
席文荣和妻子到时已是上午十点过。
二老也没惊动底下的员工,低调地乘坐电梯到到达四十七楼。Linda进办公室通报时,席遐迩文件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席文荣比妻子虚大一岁,两人都是奔五的年纪,也许是常年浸润于道上的缘故,夫妻俩面相虽然生得平和,骨子里却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天生的略微凶狠的气势。
这对父母与自家儿子相见的场景却是和别家不同。老子没有老子的架子,老妈也没有老妈的自觉。推开门进来时,席文荣先瞪席遐迩一眼,妻子则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Linda随后就替两人添了茶。
席文荣和妻子这趟过来,是为参加一个世交的生日宴会,儿子常年在外,很少回老宅,所以二老也就顺带过来看一看。
当然,这个“看一看”也很讲究。
席文荣拂开茶叶托着茶杯喝了一口茶,哼了一声,漫不经心问道,“最近工作怎么样?”
席遐迩坐在办公桌后,又拿一份文件翻了翻,“还不错。”
席母瞪老头子一眼,希望他照自己的计划接着问。奈何席文荣点了点头,就不再开口说话。
老家伙不帮她,席母只好自己出击。
看儿子不紧不慢翻看文件,便站起身一脸关切地走到办公桌边,“很忙?”
席遐迩略微低着头,眉头略微一皱,“唔。”
别人不知道,都说知子莫若父,作为母亲她还不知道儿子这点脾性?!这副被打扰的不耐架势显然就是要赶人了。
席遐迩脾性随父亲席文荣,往好听了说是沉稳,实际上就是腹黑又闷包。
席母转身瞪视沙发上老的那个,老的再次自动忽视掉。
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觉得自己要被这父子俩合伙气死了,“嘭”的一声一巴掌拍上办公桌,身体也略微前倾,凶狠地瞪着席遐迩,“手里停一下,先听我说个事。”
席遐迩漫不经心放下笔,文件也推到一边,身体放松地靠着椅背。他也不说话,鹰眼微阖,云淡风轻看着席母。
席母被瞧得心虚,别开眼不自在地咳了咳,道:“今天难得是你王伯父生日,一起去瞧瞧吧,你和初妮那孩子也好久没见了吧。”
席遐迩勾了勾唇,眸间染了层薄薄的笑意,话却说得不留情面:“没空。”
看着席遐迩似笑非笑的模样,席母皱了皱眉,犹豫着开口:“那件事情……七年了,你还放不下?妈知道这话不中听,但是七年,她或许已经不在了呢?又或者,已经嫁人生子了呢?”
闻言,席遐迩眸色一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这段日子以来,他没再去过那个小区,也刻意不去想那天看到的场景。现在骤然被人提起,心里像是被鼓槌重重击了一下。
席母到底不愿逼迫他,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回头叫上席文荣夫妻俩便一道离开了。
席遐迩让Linda挑了份礼送过去,自己则待在办公室里,直到夜色再次来临。
车子陷在长长的车流里。毛天岑抬眼从后视镜里看着靠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在毛天岑的认知里,习大明星绝对不是个消停的人。一天的通告和拍摄结束,没有想到,这妖孽竟又让她驱车送自己回家。是天气太热他脑子被烧坏了?真真是奇了怪了。
“专心开车。”
后座的男人突然出声。嗓音略微沙哑。
毛天岑回过神,只见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瞧着自己,眼中的眸光却明灭不定。
习呈说完话,就又懒懒阖上双眼。
车子缓慢地行了半小时,终于停下来。
习呈只交代一句让毛天岑明早过来接自己,便进了屋子。
查微凉已经等了很久,闻声从沙发上站起来。
习呈在门口除下外套甩掉鞋子,进屋后去冰箱拿了一瓶水一罐饮料,坐进沙发后将饮料递给查微凉,自己则一口气喝光了整瓶水。
习妖孽穿着酒红色丝光衬衫,米白的领带已经被歪歪斜斜拉扯道一边,衣襟前端两个扣子也被解开了,露出了精致性感的锁骨。沿着他纤雅白皙的脖颈滑下,隐没在一片酒红色里。画面着实有几分香艳。
查微凉等他随意扯着暗光流动的丝光衬衫擦完嘴,将视线转向自己,才开口道:“关于昨天的提议,我想问呈少,还算数吗?”
习呈诧异地挑起眉头,“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查微凉点点头。
妖孽勾了勾唇角,“查小姐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记得昨天,查小姐对提议否定的态度似乎还是挺坚决的。”
查微凉知道这人是在嘲弄自己,也没辩解。顿了顿,冷冷清清开口道:“那呈少的决定是?”
习呈眯眼看了看她,妖孽的眉眼间海蜇淡淡嘲弄,“如果我说,我已经另外找到合适的助理人选了呢?”
查微凉瞧他一眼,“那很抱歉,打扰了。”
看来,自己得想法子另外找工作了。然而,还有什么会比这个赚钱更快呢?
查微凉有些迷茫,起身便要走人。
习呈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狠狠眯缝起来,见人已经走到门口,眸光一闪,道:“等等。”
查微凉顿住脚步。
习呈语气仍是一派漫不经心,“安排好了,我会给你电话。”
“谢谢。”
女人就连道谢,也是这样一副冷艳的模样,像极了百花齐放时,最为浓墨重彩的牡丹。然而,她嗓音中那抹无意的清泠,却让听着的人觉得很舒服。
明明高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会让人生厌。仿若本人天生就该那样。
习呈看着阖上的门,神色如深潭的水波澜不惊。又过了一阵,才离开沙发踱步走到窗前。
迷离的灯光下,女人的背影看起来十分隐约。
习呈静静注视着,直到什么也看不见,半响,方嘲弄地勾了勾唇。
三天后,查微凉接到了毛天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