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心中有了这种想法之后,我就在莫梯墨·特雷根尼斯的房间里四处检查,希望可以找到可供我们破案的证据。而我注意到的就是油灯的云母罩还有防烟罩。果然不错,我确实找到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我在灯的边缘发现了一圈没有烧尽的褐色粉末。你当时也看见了,我取了一半把它们放到了信封里。”
“你为什么只取一半呢?”
“我亲爱的华生,我可不想干扰我们的官方警察的工作。我发现的全部证物我都没有破坏,我把这些证据都留下希望他们能够发现,这将有力于他们侦破案件。华生,让我们现在做个实验吧,来把灯点上,不要把窗子打开,否则我们两个会有生命危险。你坐在那边,靠近窗子的地方,坐下来,我想你会愿意参加一场这样的实验的。喔,你到底愿不愿意参加,华生?我想我是了解我的华生的。我坐在你的对面,我们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我们两个距离毒药的距离都要相同。房门现在是半开着的,我们都能看到彼此。只要情况不是非常危险,我们就坚持着把实验做完。明白吗?好,我把药粉——准确的说是剩下的药粉——取出来,放在这盏点燃的灯上。就这样就可以啦!华生,我们坐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
没过多久事情就有了变化。我刚坐下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麝香气味,很淡但是却让人想吐。头一阵气味袭来,我的脑筋和想象力就不控制不住了。我看到我眼前有一片浓黑的烟雾,但我心里想,在这种根本就看不见的、但却把我的理智吞灭,猛然向我扑来的黑色烟雾里,一定隐藏着这个世界上最凶残最可怕的邪恶东西。恐怖的幽灵在浓黑的烟雾中来回飘荡,他们是潜在的巨大威胁,说不上会带来什么可怕的东西。这时候一个不知名的人飘到了我的面前,我的心灵似乎都要碎裂了。一种死亡的恐怖气息笼罩了我。我吓得头发都竖立起来了,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舌头却已经发硬,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是某根弦断了。我想大声的呼喊,但是却感觉我的声音如同野兽一般在嘶喊,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根本就不属于我自己。就在这时,我想到了逃开,想要冲出这让人心灰意冷的迷雾。我这时候忽然看到了福尔摩斯,他的脸由于极度的恐惧而变得苍白、僵硬、呆板像死人一样。我突然的清醒过来,感觉自己重又拥有了力量。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冲到福尔摩斯面前,拉着他就冲出了房间。最后,我们躺倒在了外面的草地上,终于感受到了明亮的阳光,那光明把那黑暗中的迷雾推开了。那恐怖的一幕从我们的心头渐渐隐去,就如那清晨的雾气在阳光出现之后,便从人间消失,慢慢的我们平静了下来,理智又重新找回。我们坐在草地上,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们惊魂甫定的看了看对方,仔细地观察这场探险是否给对方带来灾难。
“太可怕了,华生!”福尔摩斯开口说,声音还在打颤,“我非常的抱歉但是我又非常的感谢你。仅仅是对我本人来说,我做这个实验根本是无所谓的,但是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把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真的感到非常歉疚。”
“我从来都是……”我激动地回答,因为我知道福尔摩斯对我的感情,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我总是以能够帮助到你而感到非常的荣幸,你相信我,让我很开心。”
慢慢的他便恢复了往常那副对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顾的神情,他总是这样对待周围的人。“亲爱的华生,想用这种把戏对付我们两个人,那他可真是想错了,”他说。“我们两个决定做这个,在别人的眼中一定是种疯狂的行为。当然我也必须承认,我也没有想到这个的效果竟是这样的强烈、恐怖。”他又重新回到屋里,很快就出来了,手上还拿着那盏还在燃着的灯,手臂伸得直直的,好使灯离自己远一些。他厌恶的把灯扔进了草丛中。“这屋子里一定要好好通通风。华生,我想你应该完全理解这场悲剧了吧?”
“完全相信。”
“但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还是没有头绪。来,我们到那边的凉亭里去一起研究一下吧。这个可恶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如鲠在喉。我们必须承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莫梯墨·特雷根尼斯。他是第一次悲剧的罪犯,虽然最后他反而害死了自己。首先,我们已经知道的,他们家里曾闹过矛盾,虽然最后又和好了。但是他们究竟闹到什么情况,和好又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无从知道。当我想起莫梯墨·特雷根尼斯,他那张狡猾的脸,镜片后面那两只阴险的小眼睛,我就相信他绝对是一个自私而又不厚道的人。是的,他还真是那样的人。而且,你应该还有印象,他曾对我们说过花园里有动静的话,就是试图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偏移悲剧的真正起因。最后一点,除了是他在离开房间的时候把药粉扔进火里,那么,还会是谁呢?事情发生在他离开之后。如果是另外的人进来了,屋里的人不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初次之外,在这康沃尔有他们的习俗,人们在晚上十点钟以后是不会外出做客的。所以,我们可以这样说,一切都证明莫梯墨·特雷根尼斯是嫌疑犯。”
“那么,他自己的死难道是自杀!”
“唔,华生,从表面上看,这种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个人给自己家里带来如此的灾难而良心不安,也许会因为感到悔恨而自杀的。可是,我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这一假设的不合理性。幸好,在英格兰还有一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奥秘。我已作安排好了。我们今天下午就能听到他亲口说出真情。啊!他提前来了。请走这边,列昂·斯特戴尔博士。我们在室内做了一次化学实验,所以我们的房间根本不适合接待你。”
我听到花园的门咔嗒一响,这位高大的非洲探险家的威严身影已经出现在小路上了。他有些吃惊,转身向我们所在的凉亭走来。
“是你请我来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大约在一个钟头之前收到你的信。我来了,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来。”
“我想我们需要把这件事弄明白,”福尔摩斯说。
“还有,您非常的客气,我非常高兴您能光临。请原谅我们必须要在室外接待您。我的朋友华生和我即将给名为《科尼什的恐怖》的文稿增添新的篇章,不过我们目前更想要的是清新的空气。但是我想我讲的事情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们最好找一个没有外人的地方仔细谈谈比较好。”
探险家从嘴里取出雪茄,面色很不好看,有些不悦的盯着我的同伴。
“我听不明白,先生,”他说,“我不知道你要说的事情会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梯墨·特雷根尼斯的死,”福尔摩斯说。
就在那一瞬间,我真后悔没有对他完全竖起防备。斯特戴尔那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孔腾地一下就红了,怒目而视,额头上暴起青筋。他攥着拳头就冲向了我的同伴。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他隐忍的站在我朋友面前,竭力的控制,视图时自己平静下来。他这副样子可真是比他暴跳如雷更为可怕。
“我是个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人,根本就不受法律的束缚,”他说,“因此,我不会害怕的,我已经习惯了自由的生活。福尔摩斯先生,这一点,你最好不要忘记,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去伤害你。”
“我也不想伤害你,斯特戴尔博士。事实就是,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我还是找你而没有选择去找警察。”
斯特戴尔喘着粗气,支撑不住坐了下来。他害怕了。估计这在他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感到害怕。福尔摩斯那种镇静自若的神态具有极大震慑能力。我们的客人一时间有些瞠目结舌,焦躁得两只手时而放开时而紧握。
“你是什么意思?”他终于问道,“如果你想恐吓我,福尔摩斯先生,那你可想错了,我可不是胆小的人。别再故弄玄虚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让我告诉你,”福尔摩斯说,“我之所以要告诉你,是因为我希望以坦率换取坦率。我的下一步完全取决于你如何去解释。”
“我的解释?”
“是的,先生。”
“解释什么呢?”
“对于杀害莫梯墨·特雷根尼斯的控告的解释。”
斯特戴尔用手绢擦擦前额。“你可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听不懂,”他说,“难道你的盛名都是靠恐吓别人得来的吗?”
“我看你是在狡辩,”福尔摩斯严肃地说,“列昂·斯特蒙尔博士,不要再坚持了。看来是需要我把我知道的一点小事告诉你,让你死心。关于你从普利茅斯回来,而把大部分财物运到非洲去,我只想提一点,即这首先使我了解到,你就是这次悲剧的始作俑者一——”
“我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