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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浮生未歇

他声音太好听,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呼吸声往下说,让她突然想起过去看到过的画面,清晨的海岸线,远方灯塔上唯一的一束光。

“严老师说你不接电话,不放心,非要我过来看看你。”隔壁超市的赵姐推开门往里走,绕过一大盆发财树,走到里边,探头探脑四处找人,“你今天忙?”

阮薇正蹲在地上松土,脱了手套过去找手机,抱歉地冲门边的人笑:“下午有人加急订了盆栽,我赶着弄好,没顾上。”

赵姐看她一个姑娘来回搬花土,直嚷着要让自己店里的男孩来帮忙,阮薇赶紧摆手说:“马上就完了,不沉。”

赵姐也就靠在门边看她,过了一会儿笑着说:“你家严老师人真好,温柔不说吧,每天连午饭都给你做好,就怕你忘了吃,找不到你就担心你的腿,老怕你又摔了……哎,和赵姐说说,是不是快结婚了?”

阮薇看手里的兰花,低下头找喷壶,翻了一阵才接话:“没有。”

“别逗了,我们店里天天看着,你们不是都同居……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们都住一起的。”赵姐今天店里也不忙,一进来就好奇,聊起来没完。

阮薇拍拍手上的土回头解释:“严老师是我房东,真的,不是大家想的那样……当时我刚到沐城,半个月就住不起酒店了,这边大学校区多,租房子不容易,严老师当时刚好看到我的求租信息,算是缘分,他人好,帮了我大忙。”

赵姐觉得没意思,讪讪地又问了两句别的。阮薇正好站起来,慢慢搬花往外走,赵姐一边过去帮忙一边问:“挺好的姑娘,这腿……咳,我说话直,替你可惜,是小时候落下的吗?”

阮薇停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左腿,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平常走路并没觉得太明显,原来外人看着还是不一样。

她只好无所谓地点头:“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吧,出过意外,那时候条件不好,没能好好治,就有点跛。”

赵姐赶紧说不显眼,他们也是看久了才看出来的,只怕她心里不痛快。但阮薇似乎毫不在意,把客人要的盆栽都搬出去,又把赵姐劝走了。

阮薇忙完都过了下午两点,总算喘一口气,打电话等车来拉走。这一闲下来,人才觉得累,于是她隔着一层玻璃门,给自己泡了奶茶歇一歇。

这家花店很小,小到一开始挤在街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后来她有了一点生意,找人去修了门脸出来,想来想去,就写了个薇字在上边。

她没别的本事,腿又是这种情况,正常工作都找不到。她父亲早年是给叶家老爷子看花园的,她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父亲种花种树,总算有点记忆。

岛上只有沐城的气候最舒服,这里的春天阳光和煦,天气远不如她出生的地方那么炎热,这里的四季分明,连花都养得好。如今她靠在这里,一门之隔,外边的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数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十八九岁,青春正当年。

这么好的日子,求也求不来。

花店里暗,光线照不进来,玻璃上便容易反光。阮薇盯着自己的轮廓,看着看着忽然想起过去。

那人十二岁就不老实,闹着和人打架,打到挂了彩,小孩之间的事上不得台面,叶叔最后出人去把他带回来,这才总算没吃亏。但他不知道抢了什么东西,死死握在手心里,谁去也不给看,就到阮薇面前,非要给她。最后阮薇拿到手,才看见是个小小的蔷薇吊坠。

那会儿都太小,不知道钱的概念。叶家三代单传唯一的男孩,养出来的脾气谁也奈何不了,他见到想要的东西二话不说就要给她抢回来。

那也是这样的日子,求也求不来。

阮薇忽然背过身不敢再看,她背靠着一整座沐城的日光,下意识握住手腕。

有些事已经不能用遗忘来强求,她从始至终都明白,她是个早该去死的人,却没有资格。

一阵出神,她一抬眼,街对面的人已经和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她连呼吸都放低,手心发凉,仿佛可悲的猎物,下一秒就要被咬断脖子。

她扑到门边看。

明明有人站在那里看她,可等她拉开门,什么也没有。对街是间咖啡馆,名字很特别,叫做“等待戈多”,招牌不大,外边有一圈露天座椅,男男女女,谁也不是。

那杯奶茶渐渐端不住,阮薇深呼吸也于事无补,她颤抖着把杯子放到一边,冲到工具架旁边开始翻。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如果不这样,她会停不下来,会开始看不见东西,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

一片血,眼睛里都是他的血。

阮薇动作越来越快,疯了一样四处找,终于在最里边的花架上找到了小刀,她握着那把刀直冲自己割下去,手机突然响了。

刀子已经划破皮,一条细密的血线顿时涌出来。但那声音突如其来,一下打破了花店里的安静,阮薇一下像被惊醒了,慌张地扔了刀。

她怕疼,一清醒过来整个人疼得说不出话,咬牙捂着自己的手腕,踉跄着跑过去接电话,连声音都在发抖。

“阮薇?”另一端的男人好像也觉得不对,又问她,“饭吃了吗?”

阮薇盯着放冷的饭盒说吃了,然后抽了口气,总算忍下来。她看见伤口只在表面,松了手捂着自己的脸蹲下,靠住花架不再说话。

电话那边的人还在问她今天忙不忙,他下午只有一节课,可以早点回来帮她。但阮薇一直没接话,过了好久,她总算开口说:“不用,都忙完了,刚才没留意你来电话,都没事。”

严瑞笑起来,说了两句其他的,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一直忘了说,这两天报箱有你的东西,我全放门口的杂志架上了,记得拿啊。”

阮薇“嗯”了一句,电话都要挂了,她想了一下又追问:“谁寄来的?是信还是什么?”

“纸袋子,写着你的名字,其他的我也没注意。”

当天晚上一切如常,阮薇暗中在手腕上贴了创口贴,又戴了几个梳头发的皮筋遮住。并不刻意,因而严瑞也没留心。

她脸色不太好,严瑞以为她白天累了,于是回房间没再打扰她。阮薇收拾完碗筷,突然想起白天说的那两封信,跑去找来看。

牛皮纸的袋子很普通,却根本不是寄来的。连续两天,显然有人只写了她的名字就扔进信箱。她犹豫了一下坐在沙发上仔细回忆,想来想去都觉得不会还有什么朋友记得自己。

阮薇回身看看,这房子是个小复式,是严瑞的母亲过世后留下来的,楼上是主卧,再加上阮薇腿也不好,上上下下不方便,于是一直都住在楼下的客房里。

她看严瑞上楼去没了动静,这才抱着那两个袋子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

袋子里的东西很简单,蔷薇吊坠,还有一把乌木梳。

她没想过还会再见到这些东西,她为警方做线人,那件案子证据不足最后不了了之,她的生活却彻底毁了。离开南省的时候局里要求她更换身份,那些属于“阮薇”的东西,什么都没能带走。

吊坠的边缘已经蹭掉了色,时间久了,东西的好坏一眼就看得出。只是人心久了,是好是坏反而越难分辨。

就是这么一朵小小的蔷薇,是叶靖轩当年第一次送她的东西,第二次,是这把梳子。

如今,有人带着它们回来了。

那几年,都说叶三是个疯子,心气狂妄,谁也不放在眼里。敬兰会早已是黑道霸主,在南省的生意越做越大,危险也大。那里的几条线上的东西想顺利进来,必须有个能压住场面的人才能做堂主。最早从兰坊分过来的人,都是老会长扶植起来的长辈,几个叔叔栽进去不少,活着的也没几个了。后来到了华先生的时代,华先生是道上出名的冷血动物,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打算,打压叶家唯一的对手阿七,让对方整个家族一蹶不振,再也没人来争。

最后,南省需要一个管事的分堂主,年轻一辈里数来数去,大家竟都开始指望叶靖轩出头。

谁不懂明哲保身?华先生的心思猜不透,那是只人神共愤的老狐狸,对手阿七触了逆鳞,可不一定他就能默许叶家独大。

但叶靖轩就真的出了这个风头。

这位新堂主的作风也让人头疼,他几次直接和警方开火,不肯暂时顾全脸面,两次三番都让南省的人岌岌可危。阮薇记得下人说起过,叶叔临走的时候还说他锋芒太露,早晚要出事,可他在病床前边守到最后,就告诉自己的父亲:“这条路,走得险是本事。”

叶靖轩一直非常清楚,既然生在黑道世家,谁也别想干净,既然跳进了染缸,就别图安稳。

险有险的好,每一步都没退路。到他真的出事那一天,他这辈子能做的都做过,半点不后悔,就连芳苑那一天,他想问的话也问了,是她来不及回答。

叶靖轩这辈子,从头到尾狂得痛快。

阮薇对着旧日这两件东西,拿也拿不住,噼里啪啦全掉在地上,好一会儿她甚至都没力气去捡。

严瑞在楼上听见了动静,喊她:“阮薇?”

“没事,东西掉了。”她猛地把门关上,瘫坐在床边,坐到觉得地板凉,还是站不起来。

阮薇捂着脸倒抽气,最后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都说人的自愈能力比想象中要好,过去的事过去的人,不再见不再想,什么都能淡了。多少仇怨总会过去,人能活着,就自然有遗忘的天赋。

但阮薇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人过了这么久,连叶靖轩说的每句话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她根本没有睡,第二天等到严瑞去学校了,她才一个人走到花店。

赵姐正在收钱,看见阮薇走过去账都不结了,满脸是笑从隔壁探出头来说:“好大一束花啊……阮薇!难怪你不肯接受严老师,原来外边也有人追啊。”她抬眼看了看阮薇的小花店,更觉得有意思了,“真逗,对方不知道你开花店的啊?送花给你多没意思啊!下次让他送点别的!”

阮薇愣在当场,看着自己店门口放的一大束野蔷薇,她整个人都像被冻住了一样。

春暖花开的日子,紫色的花束颜色格外昭彰,明明满街都是人,只有她冷到浑身发抖。

她突然冲到隔壁的便利店,不顾还有人买东西结账,她推开他们就去拉赵姐。赵姐还在扫条码,被她吓到不知所措,一个劲儿问她:“怎么了?”

阮薇把她拉到角落里,店里的人都看过来,但她顾不上,只低声问:“谁送的花?”

赵姐一脸迷茫地摇头:“不知道啊,早上开店的时候就看见放在你门前了,没见到人。”

阮薇的手狠狠掐着她,脸色苍白地看过来,赵姐冷不丁被她吓着了,战战兢兢掰开她的手指,又不断试探着问:“阮薇,你……你没事吧?”

店里的气氛骤然安静下来,路过的人都觉得奇怪,上下打量阮薇。她放开赵姐,转身就往街上跑。

九点钟的沐城,太阳还不大。她顺着马路一直向前走,车也不多。只是人人都像见了鬼,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放下包,包拖在地上,连头发也黏在额头上,她像魔怔了一样四处看,每一个方向,每一条分岔路都不肯放过。

最后,阮薇自己都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周围都不熟悉。她的左腿抽搐着疼,只好踉跄着坐在马路边,周遭不断有人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都被她的样子吓走了。

这么多人,可是没有他。除了以为她是疯子的路人,再也没有其他人。

而这样发疯的日子,阮薇过了三年,蔷薇开了那么多季,连头发都长得这么长了。每一次她以为还有希望的时候,只是她可悲的幻觉。

远处有人围过来,已经开始议论要不要报警:“这是疯了吧?你看她胳膊,她手腕上的伤口!”

阮薇这才意识到这一路跌跌撞撞连创口贴都扯掉了,她挡住手腕,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都说她疯了,芳苑那件事之后,他们都怕她疯。

真要能疯就好了,疯了她就只记得自己爱他,疯了她就可以活在过去,疯了的话……她就真的能嫁给他了。

阮薇失魂落魄地爬起来,包里的东西撒了一路,她弯腰去捡,腿又疼得厉害,这一下动作明显了,让人看着更可悲。

“八成是被甩了,她这样……腿有毛病,哪个男人要啊,肯定要分手,她想不开了。唉……女人啊……不能太要强,老老实实也找个有缺陷的,彼此照顾不就完了嘛。”

阮薇再也坐不住,找回一点力气独自往回走。路人没有热闹可看,渐渐散去。最终她走得远了,拐过路口再也看不见。

路旁一直停着的车终于发动,缓缓跟着她。

严瑞一过中午就来花店了,当时阮薇正端着饭盒,把菜一口一口直愣愣地往嘴里塞。桌子正对门口,他一进来就看见她这样子,心都揪紧了,过来拍她的肩膀,轻声问她:“阮薇?看着我,放松一点。”

阮薇还在吃饭,但眼神直直的不说话。严瑞意识到她不对劲,不断喊她的名字,终于让阮薇回过一点神,她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好久之后才整理一下头发,松了口气说:“我……我是不是又发作了?”

刚到沐城的时候,她每个星期必须去接受心理治疗,芳苑的事让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发作起来很难集中精力,后来渐渐发展到有自残倾向,同住一个屋檐之下,这些事她想瞒也瞒不过去。

到最后,反而是严瑞一点一点照顾她,让她逐步走出来,不再依靠治疗干预。

三年了,每个人都说严瑞喜欢她,可阮薇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见到他那一年,他年长她许多,三十岁的男人,温文尔雅。而她几乎是个疯子,表面无辜可怜,心里却藏着强大的负罪感,在夜里甚至会拿着刀歇斯底里。

她几乎以为严瑞会直接把她扫地出门,人之常情。他原本只想租房子,谁会想到招来一个神经病。

可他这样的男人,书香门第长大,顺理成章留校教书,一辈子都活在学校的象牙塔里,对人温柔又和善,到最后还主动帮她找心理医生。

或许一开始,他照顾她真的只是出于一个男人的风度教养,不忍心看她生病流落街头。何况他那会儿总说,阮薇和他的学生一样大,小姑娘哪一个没点挫折,想不开而已,要让他坐视不理,真没这么狠的心。

但到现在,阮薇什么都明白,却什么都不敢提。

她捂着手腕,严瑞也不问了。她已经康复很久,除非又受到刺激,否则不会这么难过。

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逼阮薇想更多,便自顾自去里边给她泡了奶茶,又说自己这两天都没课,可以陪着她。

“出去走走吧,我看学生会都组织春游了,走,明天我也带你去,薇薇同学,你想去什么地方?”严瑞随口说起来,语气温和,还伸手过来拍拍她的头。

阮薇突然抬头看他,他今天穿着格子上衣,可能刚下课,眼镜还没摘。

她满心都是罪孽感,可看见他就这么站着,她就觉得哪里都干净,连她自己都仿佛能割掉这层皮,从头来过。

阮薇喝了一口奶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早点回家吧,我今晚不回去了,把门锁好,如果再收到写我名字的东西,扔掉不要拿。”

“怎么了?”他有点奇怪。

她摇头不肯解释。

严瑞看看四周,觉得她再这么闷下去还要想不开,于是拉着她非要带她去喝下午茶,阮薇没办法,只好跟他出去。

刚出门口,阮薇左腿就开始抽着疼,她上午跑了太久,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得难受,这一下站也站不稳。

严瑞伸手过来,但阮薇不让扶。他就知道她要强,最后没办法,干脆抱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往前走:“车就在前边。”

两人刚刚经过隔壁的便利店,严瑞话都没说完,她却本能地觉出不对劲,一扬手,用力把严瑞推开。

紧接着一声枪响,他们身后两步之遥的玻璃门应声而碎。

子弹击中的地方距离严瑞不到一步的距离。

街上的人瞬间就乱了,严瑞赶紧拉住阮薇就要走,她甩开他,也不顾自己的腿,撑着就往路边上找,果然见到一辆黑色的车上下了人。

她浑身发抖,几乎就要跌在地上,但最终看清那并不是他。

已经有人报警,严瑞找回一点理智,不断催她先离开,而便利店里的人惨叫着蹲在地上,一片惊慌,谁也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危险,再也没人敢往这里走。

阮薇看着对方过来,她脑子仿佛一下卡住了,千头万绪卡在一起,她只觉得眼熟,直到对方走近了,才想起来,他是当年叶靖轩带的副手—方晟。

方晟今天一身黑衣,低头过来说:“薇姐。”

“他……”阮薇挣扎了很久都问不出这句话,眼睛都红了。

“我是来看看薇姐的,三哥当年放过话,谁敢碰薇姐,走不出第二步。”方晟意有所指,扫了一眼旁边的严瑞。

他也是当年芳苑事件死里逃生出来的,阮薇知道他恨自己,被逼得不住后退,可对方似乎没有任何报复的意思。

“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

方晟表情冷淡,依旧恭谨地站着说:“当天薇姐离三哥最近,恐怕比我们清楚。”

她一下像被扼住喉咙,半句话都说不出。

方晟转了口气,试图安慰她:“没有人会伤害薇姐,我们还在。”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笑,又看了一下阮薇。

她突然觉得他话里有话,还要再问,可远处警车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近。

方晟回身上车迅速离开,现场除了突如其来的一颗子弹和一地碎玻璃,什么都没有。

阮薇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深夜,严瑞叫了热牛奶送上来,坚持盯着阮薇喝完。

阮薇晕过去被他送到医院,可刚到急诊室她就惊醒过来,死活不肯留下,拉住他坚持要先出来避避。

严瑞不清楚她到底在躲什么,但他今天看到了那辆车上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所以他没再逼她,找了一家酒店让两人先过了今晚。

阮薇的情绪慢慢缓过来了,但人还是很焦虑,他问她什么她也不说话。到了晚上,她好像回过神了,又开始担心。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阮薇喝完牛奶,吸了口气靠在床头说,“如果你还和我在一起,随时都有危险。”

复古台灯的光亮把人照得柔和许多,严瑞笑了,今天的事故太可怕,他显然也没经历过。他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摘了眼镜,轻声问她:“你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总要告诉我。”

阮薇曾经把自己的故事简单说过,只说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婚前过世了,她走不出来,得了病,这似乎是人之常情。但显然,这几天敬兰会的人已经找到她,随时都可能把她无声无息地解决掉。

她再不说实话,万一严瑞还陪着自己,一旦出事拖累他,她就真的连死都赎不了罪。

所以阮薇沉默了很久,最终告诉他:“我把他害死了,其实我不像你看到的这样……我很卑鄙,利用他,却看着他死了……”

她说不下去了。

严瑞不断安慰她,阮薇断断续续解释:“他是道上的人,敬兰会你听过吗?他被我害死,所有人都要报复。这一次他们来找我没有那么简单……严瑞,这和你平常的生活完全不一样,我不能再连累你。”

敬兰会是个组织,根基深厚,多少代人的心血传下来,到上一任主人华先生手里,俨然已经成为黑道霸主,在全岛都有分堂,而会长和最核心的关键人物,都住在沐城的兰坊。

严瑞听到这件事和传闻之中的敬兰会有关,一开始很吃惊,但到最后已经平静了,他似乎还在考虑她情绪激动之下说话的真实性。阮薇解释不了更多,一下急了,推着他让他赶紧离开,随便去哪里,只要不在她身边,严瑞就是安全的。

但他毕竟早过了冲动妄为的年纪,出了事他比她冷静得多,不断宽慰阮薇不要多想,今天或许只是偶然事故,他哄着劝着让她先去躺一会儿。

阮薇安静躺下,严瑞把灯调暗,她突然又翻身抱住旁边的枕头,好像这样才有安全感。她还要说什么,严瑞却做了个嘘的动作,她一下闭嘴,他看她这模样笑了,低下身轻轻地抱着她说:“那是个噩梦。我和你,还有花店,我们的家,这些才是真的。”

他声音太好听,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呼吸声往下说,让她突然想起过去看到过的画面,清晨的海岸线,远方灯塔上唯一的一束光。

他说我们的家。

天蓝海碧,这是严瑞的温柔。

阮薇心里一阵难过,她抬手拉住他,摇头说:“严瑞,我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中,那个场面……如果我没把消息传出去,他就不会死。”她顿了顿,又看着他的眼睛说,“这辈子我走不出来了,我和你每天见的人不一样,我也不值得同情。”

而他,原本生活从容不迫,将来或许会娶一个贤惠的女人,同样都是教师,肯为他相夫教子,一家人平安到老。

严瑞的故事本该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谁让他偏偏就留下了这个疯姑娘,谁让他当时不忍心。

阮薇的突如其来把他的生活彻底打乱,有些事一旦殊途,再难回头。

“你当然和她们不一样。”严瑞叹了口气,放开手让她好好休息,他不敢离开她,拖过椅子坐下守着。阮薇只休息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严瑞想起两人的晚饭都被这事折腾得没好好吃,问她饿不饿。

他起身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上来。阮薇躺在床上想了一下,点头和他说:“那再带瓶奶茶吧。”

“好。”

严瑞走之后,她迅速起来披上外衣靠在窗帘之后,看着他一直向街尾的便利店走去。

阮薇一个人甩开严瑞,目的就是回家。

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不能拖累他,独自离开,可是当天事发突然,她还有东西没来得及带走,必须冒险回来。

家里就是一楼,她低着头喘气,拼命在兜里找钥匙,一刻不敢耽误,好不容易开了门,屋里黑漆漆的,她摸索着玄关处的开关,一开灯,却直接把钥匙掉在了地上。

有人在等她。

厅里的沙发背对门口,那人坐着,似乎在黑暗里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他听到有人回来,也不回身看。

真到这一刻,阮薇反而平静下来了。

她慢慢逼着自己向前走,好几次想叫什么,眼泪先流下来,她用尽前半生所有的勇气,却最终说得自己心凉,一阵一阵从胸口刺着疼。

他的轮廓永不能忘,日日夜夜,都在她梦里。

“靖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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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婚三年,婚礼前夕,他带着初恋情人出席宴会场所,惹得满城风雨。他说:“订婚时,我就说过,我不爱你。”婚礼上,他说:“今天没有婚礼,我们解除婚姻吧。”她强忍泪水问:“既然,你想解除婚姻,为何不在婚礼之前?”他冷笑道:“因为,这是我跟我父亲的交易。”一句话,一场交易,一场婚姻,一个笑话。再相遇,两人只是路人甲和路人乙。以为,不会再爱。心处绝望之谷,他,如黑暗中的一缕阳光,给予深渊中的心一丝温暖。熟不知,黎擎天,这个尊贵的男人,早已为她创造了整个世界。【所谓‘第一次’】某女,“擎天哥,问你个问题,你以前跟别的女孩一起看过电影吗?”某男顿了顿,反问道,“那你有没有跟他一起看过电影吗?”“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明白某男口中的他是指谁,某女有些落寞道。看出了她的落寞,某男不仅有些后悔,提到那个人,“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我也是第一次。”某男又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浪漫求婚】“乖儿,嫁给我!好吗?”某男拿着‘DarryRing’,单漆跪地。某女久久没回应,某男手心都渗出了汗,“乖儿,请嫁给我。让我们共同创造属于我们的幸福。”接着又道,“为了我们的明天,请您应允成为我的妻子。让我用一生一世的爱去宠你,包容你。虽然不能让你成为世界上最有财富的女人,却可以自豪地大喊,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嫁给我,我愿以我一生,许你一世无忧。”“答应了吧!”“是啊,快答应了吧!”“嫁给我老婆。”某男又重复一次道。“嗯。”某女点点头,发出如蚊蝇一般的声音来。“哦耶!”“直接套在无名指上算啦。”“我要让我们的热恋维特一辈子。”某男笑着说。“哇哦,老公,好浪漫哦。你都没有跟我说这些话。”旁边一女人很是不爽地看着她的男人。“你知道什么啊?没结婚之前,谁不会说点甜言蜜语。结婚后,谁还愿给上勾的鱼放上鱼食?”“哈哈哈……”“你……”那女人气得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无可奈何的红晕。“你也会如此吗?在未来的某一天,把我钓到手之后,也不再给我鱼食吗?”某女挑眉道。“老婆,我已经说了,我们的热恋要维特一辈子呢。”某女很是不解风情地看着他,“为什么?”某男愣了一下,“什么?”“你不负责任,为什么是一辈子?”某男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你……”某女委屈地看了看众人,又看着他说道,“你竟然只爱我一辈子,那我下辈子该交给谁去爱呢!”
  • 我曾那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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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志摩、陆小曼、鲁迅、郁达夫、朱自清、梁启超……这些赫赫有名的民国人物,给人留下的永远是传奇、神秘的印象,然而他们,也有感性的一面,平常的一面,深情的一面。在他们与爱人、家人的书信中,字里行间流露出各自的真实情感,与为人所知的成就不同,这些爱语呢喃表达了最本真的他们。
  • 至尊狂宠:妖孽逆天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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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21世纪S级异能杀手,穿越成慕家废柴弃女丑八怪。父母被杀,她和弟弟被家族抛弃,堂妹为夺她婚约逼她决斗,在决斗场上任她苦苦哀求,却依然要置她于死地,未婚夫却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他,邪肆霸道的冰山宸王,帝国第一天才。不近女色,惟独对她霸缠溺宠绝不放手。不料废柴竟是天才,欺她辱她者必百倍奉还。别人对她敬而远之,他却为她倾尽一切绝不罢手!
  • 桃花债·王爷,我等你

    桃花债·王爷,我等你

    北苑小王爷秦流璟是传说中的短命鬼,空生了一副风华无限的好相貌。天下大乱,皇帝无嗣,他竟然还有可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只有夭夭才知道:他是天生妖孽,根本不是个人!大臣常家二十一口灭门惨案;京中大活人变成木头人的怪症;敌国北燕出兵的阴谋……全都是他,妖孽祸国!★可是他却独独只贪恋夭夭。他害死了她爹,却又甘愿用自己心尖鲜血挽救她娘的绝症;所有人都想将杀人罪名安在她身上,只有他执了她的手,告诉她:“刀山火海,我陪你去。”★三生三世,一场桃花。是谁在桃花下许下诺言,是谁欠下桃花情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我终为你披上嫁衣,为你情定三生。可是你是否会含笑等在,桃花下?==========================现言新文:《哥,要你负责》http://m.pgsk.com/a/185387/
  • 肥婆娘亲我要了

    肥婆娘亲我要了

    “儿子,六年前,这该死的王爷把我休了,现在竟然又说我偷了他的宝物,是可忍孰不可忍!欺人太甚!”“先操家伙!平了他的王府再说!”五岁的儿子怒气冲冲。…六年前,寒王娶的胖王妃怀孕了,众所周知,这胖王妃自从嫁入王府后,就夜夜守空房。天大的绿帽子扣在了寒王的头上。一纸休书,熏媛媛带着肚子里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鬼混来的种离开了寒王府。六年后,当年的那颗种茁壮成长…“我告诉你们!虽然小爷的这个娘又傻又笨,呆的淌口水,而且见人见鬼都要宣传她那几件情趣内衣,但是她依然是小爷的笨娘亲!谁也抢不走她!”五岁的儿子拍着胸脯大吼。“…儿子,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另类的赞美吗?”某女捂着心脏,牙痒痒。“熏圆圆!”“是熏媛媛!我已经不圆了!”“好,熏圆圆…”“…”“熏媛媛,儿子和宝物,你只能选一样,你要交出哪一个!”男人眯起双眼,威胁。“喏,给你。”熏媛媛从身后拎出熏皓月,毫不犹豫。“娘,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我滴个亲娘啊…”“儿啊,娘对不住你啊…来生,咱们还做母子啊…”“娘啊…”“儿啊…”“够了!”男人气急败坏的捂住耳朵暴走,他脑子都要被两人弄炸了。耶~\/母子两人笑眯眯的对视,举起两根手指。“娘,这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何必要吊死在这么一棵烂树上!走,儿子给你买他一箩筐!!”儿子拉着娘的手,往菜市场走去。“…一…一箩筐?儿子,你买大白菜呢?!”熏媛媛:儿子,虽然娘不知道你的爹是谁,但是通过你,娘还是看到了你爹的‘优良’基因。熏皓月:娘亲,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但是据我这么聪明来看,我肯定是像我爹多一点。南宫寒:熏媛媛,不交出宝物我不会放过你!南轩澈:熏圆圆,虽然你现在不圆了,但我也不能叫你熏方方不是?而且你也不方啊,所以还是叫圆圆好了。南擎宇:熏媛媛,交出宝物,饶你一死。龙月:熏媛媛,你儿子都叫我爹了,你还能逃得了?!花凌夜:熏媛媛,小爷这一辈子就败在你这个女人手里了!熏媛媛碎碎念:“X的,宝物宝物,我哪有偷什么宝物?!当年姑奶奶净身出户,除了肚子里的那个种什么都没有!哎哎…这位大爷,看看,这情趣内衣,会带来许多的乐趣啊,热血沸腾促进血液循环,大脑发热促进智商发育,买一件吧!强身又健体,还补充大脑所需ABCDEFG………”!!!!!!!!!!!喜欢文文请点击【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放入书架】
  • 最具影响力的政坛伟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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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们人类历史发展的进程中,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光芒万丈的人间精英,他们用巨擘的手、挥毫的笔、超人的智慧、卓越的才能书写着世界,改变着历史,描绘着未来,不断创造着人类历史的崭新篇章,不断推动着人类文明的飞速发展,为我们留下了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他们是人间的英杰,不朽的灵魂,是我们人类的骄傲和自豪,我们不能忘记他们在那历史巅峰发出的宏音,应该让他们永垂青史,英名长存,永远记念他们的丰功伟绩,永远作为我们的楷模,以使我们未来的时代拥有更多的出类拔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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