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元英听这话心中大喜,圆空是兴善寺的方丈。极是德高望重,得了他青眼的茶当真是了不起。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斟了一杯急不可耐地倒进嘴里。
脸上的颜色瞬间万分精彩,那口茶横亘在口中刹那间,说不上是酸是甜是苦还是辣。几乎叫他舌头纠结在一起,偏偏想着冰月郡主正在暗中观望,强逼着自己咽下了那口茶。
长孙元轶笑的无比真诚:“弟弟,滋味如何?”
“好。”
“那多喝点?”
“不用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府了。还是大哥留着慢慢享用吧。”
说着话竟好似火烧屁股一般冲出凉亭策马而去。
直到那一群人去的不见了一点踪影,长孙元轶才收回脸上那谄媚讨好满足的笑容,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洛天音朝他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圆空师伯你也敢拿来开涮?”
长孙元轶脸上便又挂上了邪魅的笑容:“我说的都是实话,当年给师父喝那人生五味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洛天音突然无比同情圆空,怎么就有了这样一个徒弟?
当年的真相是,八岁的长孙元轶在似懂非懂的听了圆空一大通人生七苦论之后什么都没记住,就记住了茶有人生百味。回去以后喝了好几壶茶愣是没喝出任何味道。
却在厨房里顿悟了。之后将厨房中所有能见到的调料一股脑的加在了圆空茶水中,小孩子也不懂个多少,他只知道什么东西都是越多越好。
所以,那样一壶特别的茶几乎叫圆空蹲了三天的茅房。之后圆空说这个茶不要再出现在人世间了。
真相和传言有时候看起来一样,实际上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你哪来的那么多调料?”
“没有调料,我只随手放了些身上带的药粉。却刚好有各种各样的味道,勉强算是人生五味吧。”
洛天音嘴角一抽,丫的,真够狠。她不过蹭了他一身鼻涕,这一杯茶下去,某人估计没个几天下不来床,偏还无处喊冤去。这可是圆空大师推崇的茶啊。你受不住是你能力不够。
“阿奴?”长孙元轶突然凑近的俊颜叫洛天音莫名的警惕:“你荷包里的银子是我家的,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洛天音斜睨他一眼淡淡地道:“谁说是你家银子,你叫它它答应吗?”
“你也晓得我脑子不太管用的,若是哪天不小心在师叔面前说漏了嘴。叫她知道你打着她宝贝女儿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恐怕不太好吧。”
“长孙元轶,”洛天音怒吼道:“我好心好意来救你,你丫的有没有良心?”
“哦?”长孙元轶嘻嘻笑道:“我有没有听错?你来救我?我还以为你是来骗银子的呢。”
“长孙元轶,你奶奶的。”
“阿奴,你又说粗话?这要是叫师叔知道了就更不好了。你喜欢我我知道,不必这样连我家人一起问候。”
“你……”洛天音一时气结,所幸从荷包里掏出那两锭银子,看也不看递向长孙元轶。
银子上还兀自带着她的体温,拿在手里却怎么都舍不得丢。长孙元轶拽了好几次愣是没拽回来。
“阿奴,实在舍不得就算了。反正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我的东西迟早都是你的,你便拿着吧。”
这话一说完,洛天音豁然松手,再没一丝犹豫。这厮这么无耻的话都说的出来,她每次见到他都会忍不住怀疑一下,这真的是在男女大防大于天的古代?这厮比她开放多了。
长孙元轶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银子抓在手中,慢条斯理地塞到自己钱袋里,挂在腰上后再拍了拍。银子相击发出的脆响瞬间在凉亭里回荡。
洛天音脸色一黑:“你就这么点出息,二十两银子有什么可得瑟的。”
长孙元轶却是一脸严肃的摇摇头:“非也非也,银子是小事。能从阿奴身上挣来银子元轶真是三生有幸。”
洛天音气的扭头就走,发誓下次这厮再演戏的时候就算被人欺负死,也绝不出头。
后面长孙元轶的笑声响亮而清澈。
洛天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口,长孙元轶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止不住。长挑凤眸中不经易间流淌着丝丝魅惑。那样的笑足可以称得上颠倒众生。
“这丫头着实有趣。”骤然间一个戏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长孙元轶脸上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淡淡地道:“来了多久了?看戏不太仗义吧。”
对面石凳上坐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却是一身的锦衣华服。
身材却较普通人更加的高大粗壮,眉毛很浓眼睛也是极大,整个五官都如刀削斧刻般深刻而明晰。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芒。
一只大掌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倒得正是刚才长孙元英喝的人生百味,长孙元轶却是没打算提醒,只用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极快的,锦衣少年口中的茶一滴不剩地喷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你就用这东西招待我?”
“你自己要喝,我自然不好拦着。”
锦衣少年突然笑道:“我只不过说那丫头有趣,你是在不高兴吗?”
长孙元轶目光抖动一寒:“不要打她主意。”
锦衣少年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道:“放心,我口味很正常,那样的极品我可吃不下去。”
平安赌坊,一个怪异的名字,却是大兴城中最知名的赌坊。
赌坊不是最大,也不是最豪华,名声却是最响。
平安赌坊里总是有着千奇百怪的玩法和赌具,无论男女老幼在这里总能找到适合你的游戏。
不是没有人模仿,不是没有人踢馆。
每次被模仿,平安赌坊定能在第二日想出更新奇的花样。每次被踢馆,第二日来踢馆的总是莫名其妙关了门。
从此后,再没人敢找平安赌坊的麻烦。
洛天音戴着幕离慢慢晃进赌坊后院,毫不犹豫从院墙上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