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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杀人金环

01

门外风景如画。

暗褐色的道路,从这里开始蜿蜒伸展,穿过翠绿的树林,沿着湛蓝的湖水,伸展向闹市。

远山在阴暝的天色中看来,仿佛在雾中,显得更美丽神秘。

这里距离市镇并不远,但这一泓湖水,一带绿林,却似已将红尘隔绝在远山外。

白玉京长长地呼吸着,空气潮湿而甜润,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喜欢这地方。”

方龙香道:“有很多人都喜欢这地方。”

白玉京道:“有活人,也有死人。”

方龙香道:“这里通常都不欢迎死人的。”

白玉京道:“今天为什么例外?”

方龙香道:“无论谁只要是住进了这里的客人,客人无论要做什么,都不能反对的。”

白玉京道:“若要杀人呢?”

方龙香笑了笑,道:“那就得看是谁要杀人,杀的是谁了。”

白玉京冷冷地道:“这倒真是标准生意人说的话。”

方龙香道:“我本来就是个生意人。”

白玉京往前面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道:“我看他们好像并没有不让我走的意思,我走出来,也没有人想拦住我。”

方龙香道:“嗯。”

白玉京又道:“也许,他们并不是为了我而来的。”

方龙香道:“也许。”

白玉京忽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这次算你运气。”

方龙香道:“什么运气?”

白玉京道:“这次你不必怕被我吃穷,明天我一早就走。”

方龙香道:“今天晚上你……”

白玉京道:“今天晚上我还想喝你柜子里藏着的女儿红。”

方龙香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忧郁,遥视着阴暝的远山,缓缓道:“今天晚上一定很长。”

白玉京道:“哦。”

方龙香道:“这么长的一个晚上,已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白玉京道:“哦。”

方龙香道:“也已足够杀死很多人。”

白玉京道:“哦。”

方龙香忽然转过头,凝视着他,道:“你是不是一定要等那个人来了才肯走?”

白玉京道:“那个人是谁?”

方龙香道:“青龙会也在等的人。”

白玉京微笑着,眼睛里却带着种很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老实说,我的确已渐渐觉得这个人很有趣了。”

方龙香道:“但你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还不知道。”

白玉京道:“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更觉得有趣。”

方龙香道:“只要是有趣的事,你就一定要去做?”

白玉京道:“通常都是的。”

方龙香道:“有没有人使你改变过主意?”

白玉京道:“没有。”

方龙香叹了口气,道:“好,我去拿酒,带你的女醉侠下来喝吧。”

白玉京道:“我还要去换套新衣服。”

方龙香道:“现在?”

白玉京道:“喝好酒的时候,我总喜欢穿新衣服。”

方龙香目光闪动,道:“杀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喜欢换上套新衣服?”

白玉京笑了笑,淡淡道:“那就得看我要杀的是谁了。”

袁紫霞坐在床上,抱着棉被,道:“我们为什么不把酒拿上来,就在这屋里喝?”

白玉京微笑道:“喝酒有喝酒的地方,地方若不对,好酒也会变淡的。”

袁紫霞道:“这地方有什么不对?”

白玉京道:“这是睡觉的地方。”

袁紫霞道:“可是……楼下一定有很多人,我又没新衣服换,怎么下楼?”

白玉京道:“我就是你的新衣服。”

袁紫霞道:“你?”

白玉京道:“跟我在一起,你用不着穿新衣服,别人也一样会看你。”

袁紫霞笑了,嫣然道:“你是不是一向都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白玉京道:“通常都是的。”

袁紫霞道:“你有没有脸红过?”

白玉京道:“没有。”

他忽然转身,道:“我在楼下等你。”

袁紫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因为我现在已经脸红了,我脸红的时候,一向不愿被人看见的。”

袁紫霞打开随身带着的箱子,拿出套衣服。

衣服虽不是全新的,但却艳丽如彩霞。她喜欢色彩鲜艳的衣服,喜欢色彩鲜艳的人。

白玉京好像就是这种人。

他骄傲、任性,有时冲动得像是个孩子,有时却又深沉得像是条狐狸。

她知道这种男人不是好对付的,女人想要俘虏他,实在不容易。

可是她决心要试一试。

02

这里吃饭的地方并不大,但却很精致。

桌子是红木的,还镶着白云石,墙上挂着适当的书画,架上摆着刚开的花,让人一走进来,就会觉得自己能在这种地方吃饭是种荣幸。所以价钱就算比别的地方贵,也没有人在乎了。

青龙会的三个人,占据了靠门最近的一张桌子,眼睛还是在盯着门。

他们显然还在等人。

朱大少的桌子靠近窗户,他已经开始大吃大喝,那黑衣人却还是影子般站在他身后。

“这位客官不用饭?”

“他可以等我吃完了再吃。”

让人走在前面,等人吃完了再吃,这就是某种人自己选择的命运。

法事已做完了,那两个和尚居然也在这里吃饭,灯光照着他们的头,亮得就像是葫芦。

他们好像刚刮了头。

风中隐隐还可以听到那位老太太的哭声,究竟是谁死了?她为什么哭得如此伤心?

打破金鱼缸的人还没有露面?他为什么一直躲在屋子里不敢见人?

茶不错,酒也是好酒。

白玉京换上件宝蓝色的新衣服,喝了几杯酒,似已将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

方龙香却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酒喝得很少,菜也吃得不多。

袁紫霞嫣然道:“你吃起东西来,怎么比小姑娘还秀气?”

方龙香苦笑道:“因为我是自己吃自己的,总难免有些心疼。”

白玉京道:“我不心疼。”

他忽然招手叫了个伙计过来,道:“替我送几样最好的酒菜到后面巷子里去,送给一个戴红缨帽的官差,和一个卖藕粉的。”

方龙香冷冷道:“还有个戴毡帽的呢?”

白玉京道:“据说他们自己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得到东西吃。譬如蜈蚣、壁虎、小蛇。”

袁紫霞脸色忽然苍白,像是已忍不住要呕吐。

屋子里每个人好像都在偷偷地看着她,甚至连那两个和尚都不例外。

他们的嘴吃素,眼睛并不吃素。

突听蹄声急响,健马长嘶,就停在门外。

青龙会的三个人立刻霍然飞身而起,脸上露出了喜色。

他们等的人终于来了。

方龙香看了白玉京一眼,举起酒杯,道:“我敬你一杯。”

白玉京道:“为什么忽然敬我?”

方龙香叹了口气,道:“我只怕再不敬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白玉京笑了笑,道:“你不妨先看看来的是谁,再敬我也不迟。”

用不着他说,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盯着门口。

健马长嘶不绝,已有个人匆匆赶了进来。

一个青衣劲装的壮汉,满头大汗,大步而入。

青龙会的三个人看见他,面上却又露出失望之色,有两个人已坐了下来。

来的显然并不是他们等的人。

只见一个人迎了上去,皱眉道:“为什么……”

别人能听见的只有这三个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如耳语。

刚进来的那个人声音更低,只说了几句话,就又匆匆而去。

青龙会的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又坐下开始喝酒,脸上的焦躁不安之色却已看不见了。

他们等的人虽然没有来,却显然已有了消息。

是什么消息?

朱大少皱起了眉,别人的焦躁不安,现在似已到了他脸上。

两个和尚同时站起,合十道:“贫僧的账,请记在郭老太太账上。”

出家人专吃四方,当然是一毛不拔的。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白玉京总觉得这两个和尚看着不像是出家人。

他眼睛带着深思的表情,看着他们走出去,忽然笑道:“听说你天生有双比狐狸还厉害的眼睛,我想考考你。”

方龙香道:“考什么?”

白玉京道:“两件事。”

方龙香叹了口气,道:“考吧。”

白玉京道:“你看刚才那两个和尚,身上少了样什么?”

袁紫霞正觉得奇怪,这两个和尚五官俱全,又不是残废,怎么会少了样东西?

方龙香却连想都没有想,就已脱口道:“戒疤。”

袁紫霞忍不住叹道:“你的眼睛果然厉害,他们头上好像真的没有戒疤。”

白玉京道:“连一个都没有。”

袁紫霞道:“他们……他们难道不是真的和尚?”

白玉京笑了笑,道:“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何必认真?”

袁紫霞抿嘴一笑,道:“你几时也变成和尚?怎么打起机锋来了?”

方龙香道:“他不但跟和尚一样会打机锋,而且也会白吃。”

他不让白玉京开口,又道:“你已考过了一样,还有一样呢?”

白玉京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青龙会的人究竟在等谁?”

方龙香摇摇头。

白玉京道:“他们在等卫天鹰!”

方龙香立刻皱起了眉,道:“卫天鹰?‘魔刀’卫天鹰?”

白玉京点点头。

方龙香动容道:“这人岂非已经被仇家逼到东瀛扶桑去了?”

白玉京道:“扶桑不是地狱,去了还可以再回来的。”

方龙香眉皱得更紧,道:“据说这人不但刀法可怕,而且还学会了扶桑的‘忍术’,他既已入了青龙会,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青龙十二煞’其中之一。”

白玉京淡淡道:“想必是的。”

袁紫霞瞪着眼,道:“什么叫忍术?”

白玉京道:“忍术就是种专门教你怎么去偷偷摸摸害人的武功,你最好还是不要听的好。”

袁紫霞道:“可是我想听。”

白玉京道:“想听我也不能说。”

袁紫霞道:“为什么?”

白玉京道:“因为我也不懂。”

其实他当然并不是真的不懂。

忍术传自久米仙人,到了德川幕府时,又经当代的名人“猿飞佐助”和“雾隐才藏”发扬光大,而雄霸扶桑武林。

这种武功传说虽神秘,其实也不过是轻功、易容、气功、潜水——这些武功的变形而已。比较特别的是他们能利用天上地下的各种禽兽器物,来躲避敌人的追踪,其中又分为七派。

伊贺、甲贺、芥川、根来、那黑、武田、秋叶。

甲贺善于用猫,伊贺善于用鼠。

这些事白玉京虽然懂,却懒得说,因为说起来实在太麻烦了。

你若想跟女人解释一件很麻烦的事,那么不是太有耐性,就是太笨。

方龙香沉思着,忽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等的是卫天鹰?”

白玉京道:“刚才他们自己说的。”

方龙香道:“他们说的话你能听见?”

白玉京道:“听不见,却看得见。”

袁紫霞又不懂了,忍不住问道:“说话也能看见?怎么看?”

白玉京道:“看他们的嘴唇。”

袁紫霞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可怕的人,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白玉京道:“你怕我?”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你怕我,是不是就应该听我的话?”

袁紫霞笑了,这句话正是她问过白玉京的,她轻轻笑着道:“你真不是个好人。”

朱大少已大摇大摆地走了。

“你在这里吃,吃完了立刻就回去。”

黑衣人匆匆扒了碗饭,就真的要匆匆赶回去。

白玉京忽然道:“朋友等一等!”

黑衣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白玉京笑道:“这里的酒不错,为何不过来共饮三杯?”

黑衣人终于慢慢地转过身,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但目中的悲哀之色却更深沉。

他的双拳已握紧,一字字道:“我也很想喝酒,只可惜我家里还有八个人要吃饭。”

这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其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沉痛之意。

白玉京道:“你怕朱大少叫你走?”

黑衣人的回答更简单:“我怕。”

白玉京道:“你不想做别的事?”

黑衣人道:“我只会武功。我本来也是在江湖中混的,但现在……”

他垂下头,黯然道:“我虽已老了,但却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白玉京道:“所以你才跟着朱大少?”

黑衣人道:“是的。”

白玉京道:“你跟着他,并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为了要他保护你!”

他说的话就和他的目光同样尖锐。

黑衣人仿佛突然被人迎面掴了一掌,踉跄后退,转身冲了出去。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人的心?”

白玉京目中也露出了哀痛之色,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因为我本就不是个好人……”

没有人能听清他说的这句话,因为就在这时静夜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呼。

一种令人血液凝结的惨呼。

呼声好像是从大门外传来的,方龙香一个箭步蹿出,铁钩急挥,“砰”地,击碎了窗户。

大门上的灯光,冷清清照着空旷的院落,棺材已被抬进屋里。

院子里本来没有人,但这时却忽然有个人疯狂般自大门外奔入。

一个和尚。

冷清清的灯光,照在他没有戒疤的光头上。

没有戒疤,却有血!

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流过他的额角,流过他的眼睛,流入他眼角的皱纹,在夜色灯光下看来,这张脸真是说不出的诡秘可怖。

他冲入院子,看到了窗口的方龙香,踉跄奔过来,指着大门外,像是想说什么。

他眼睛里充满了惊惧悲愤之色,嘴角不停地抽动,又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扯住了他的嘴角。

方龙香一掠出窗,沉声道:“是谁?谁下的毒手?”

这和尚喉咙里咯咯地响,嘶声道:“青……青……青……”

方龙香道:“青什么?”

这和尚第二个字还未说出,四肢突然一阵痉挛,跳起半尺,扑地倒下。

方龙香皱着眉,喃喃道:“青什么?……青龙?”

他慢慢地转过头,青龙会的三个人一排站在檐下,神色看来也很吃惊。

鲜血慢慢地从头顶流下,渐渐凝固,露出了一点金光闪动。

方龙香立刻蹲下去,将他的头摆到灯光照来的一边。

他立刻看到了一枚金环。

直径七寸的金环,竟已完全嵌在头壳里,只留一点边。

方龙香终于明白这和尚刚才为何那么疯狂,那么恐惧。

一枚直径七寸的金环,无论嵌入任何人的头壳里,这人都立刻会变得疯狂的。

白玉京皱着眉,道:“赤发帮的金环?”

方龙香点点头,站起来,眼睛盯着对面的第三个门,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杀这和尚?”

“你为什么不问他去?”

说话的人是朱大少。

他显然也被惨呼声惊动,匆匆赶出,正背负着双手,站在灯下。

那黑衣人又影子般贴在他身后。

方龙香看着他,淡淡道:“万金堂是几时和赤发帮结下深仇的?”

朱大少道:“深仇?谁说万金堂跟他们那些红头发的怪物有仇?”

方龙香道:“金鱼缸是怎么破的?”

朱大少笑了笑,道:“也许他们跟金鱼有仇……你为什么不问他去?”

方龙香道:“你想要我去问他?”

朱大少道:“随便你。”

方龙香冷笑着,突然走过去。

第三个门一直是关着的,但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亮起了灯光。

方龙香没有敲门,门就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口,耳上的两枚金环在风中“叮叮”地响,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着。

方龙香看着他耳上的金环,道:“苗峒主?”

苗烧天沉着脸,道:“方老板果然好眼力。”

方龙香道:“刚才……”

苗烧天道:“刚才我在吃饭,我吃饭的时候从不杀人的。”

桌上果然摆着个金盘,盘子里还有半条褪了皮的蛇。

苗烧天的嘴角仿佛还留着血迹。

方龙香忽然觉得胃部一阵收缩,就好像被条毒蛇缠住。

苗烧天用眼角瞟着院子里的朱大少,冷冷道:“莫忘记只要是有金子的人,就可以打金环,只要有手的人,就可以用金环杀人。”

方龙香点点头,他已不能开口。

他生怕会呕吐。

隔壁的屋子里,又有那老太太凄惨的哭声隐隐传了出来。

苗烧天“砰”地关上门,又去继续享受他那顿丰富的晚餐。

青龙会的三个人已退了回去。

袁紫霞紧紧拉住白玉京的手,好像生怕他会忽然溜走。

和尚的尸体已僵硬。

方龙香皱着眉走过来,道:“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白玉京道:“因为他是个假和尚。”

方龙香道:“假和尚?……为什么有人要杀假和尚?”

没有人能回答这句话。

方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是我算得不错,外面一定还有个死和尚。”

白玉京道:“死的假和尚?”

03

袁紫霞紧紧拉住白玉京的手,走上小楼。

她的手冰凉。

白玉京道:“你冷?”

袁紫霞道:“不是冷,是怕,这地方忽然怎会来了这么多可怕的人?”

白玉京笑了笑,道:“也许他们都是为了你而来的。”

袁紫霞脸色更苍白,道:“为了我?”

白玉京道:“愈可怕的人,愈喜欢好看的女人。”

袁紫霞笑了,展颜道:“你呢?你岂非也是个很可怕的人?”

白玉京道:“我……”

他忽然发现袁紫霞的房门是开着的,他记得他们下楼时曾经关上门,而且还留着一盏灯。

现在灯犹未熄,屋里却已乱得好像刚有七八个顽童在这里打过架一样。

袁紫霞随手带的箱子,也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些女人不该让男人看到的东西,散落一地。

袁紫霞又羞,又急,又害怕,失声道:“有……有贼。”

白玉京的手推开隔壁的窗子,他的屋里更乱。

袁紫霞不让他再看,已拉着他奔入自己的屋里,先将一些最不能让男人看的东西藏在被里,连耳根都红了。

白玉京道:“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

袁紫霞红着脸,道:“我……我根本就没什么东西好让贼偷的。”

白玉京冷笑道:“来的也许不是贼。”

袁紫霞道:“不是贼为什么要闯进别人屋里来乱翻东西?”

白玉京道:“看来他们果然是来找我的。”

袁紫霞道:“找你?谁?为什么要找你?”

白玉京没有回答,走过去推开后窗。

阴沉沉的小巷子里,已没有人。

要饭的、卖藕粉的、戴红缨帽的官差,已全部不知到哪里去了。

白玉京道:“我出去看看。”

他刚转身,袁紫霞已冲过来拉住他的手,道:“你……你千万不能走,我……我……我死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屋子里。”

白玉京叹了口气,道:“可是我……”

袁紫霞道:“求求你,求求你,现在我真的怕得要命。”

她的脸苍白如纸,丰满坚实的胸膛起伏不停。

白玉京看着她,目光渐渐柔和,道:“现在你真的怕得要命?”

袁紫霞道:“嗯。”

白玉京道:“刚才呢?”

袁紫霞垂下头,道:“刚才……刚才我还有点假装的。”

白玉京道:“为什么要假装?”

袁紫霞道:“因为我……”

她苍白的脸又红了,忽然用力捶他的胸,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人家说出来?你真不是好人。”

白玉京道:“我既然不是好人,你还敢让我留在屋子里?”

袁紫霞的脸更红,道:“我……我可以把床让给你睡,我睡在地上。”

白玉京道:“我怎么忍心让你睡在地上。”

袁紫霞咬着嘴唇,道:“没关系,只要你肯留下来,什么都没关系。”

白玉京道:“还是你睡床。”

袁紫霞道:“不……”

04

袁紫霞睡在床上。

白玉京也睡在床上。

他们都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只脱了鞋子,其余的衣服却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屋顶。

过了很久,袁紫霞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我真没有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

白玉京道:“我也没有想到。”

袁紫霞道:“你……是不是怕有人闯进来?”

白玉京道:“不完全是。”

袁紫霞道:“不完全是?”

白玉京道:“我虽然不是君子,却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他伸出手,轻抚着她的手,柔声道,“也许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乘你害怕的时候欺负你,何况,这种情况本就是我造成的。”

袁紫霞瞪着眼道:“你难道故意叫那些人来吓我?”

白玉京苦笑道:“那倒不是,但他们却的确是来找我的。”

袁紫霞道:“为什么来找你?”

白玉京道:“因为我身上有样东西,是他们很想要的东西。”

袁紫霞眼波流动,道:“你会不会认为我也是为了想要你那样东西,才来找你的?”

白玉京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袁紫霞道:“假如我也是呢?”

白玉京道:“那么我就给你。”

袁紫霞道:“把那样东西给我?”

白玉京道:“嗯。”

袁紫霞道:“那样东西既然如此珍贵,你为什么随随便便就肯给我呢?”

白玉京道:“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我立刻就给你。”

袁紫霞道:“真的?”

白玉京道:“我现在就给你。”

他真的已伸手到怀里。

袁紫霞却忽然翻过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全身都充满了感情,柔声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着我……”

她声音哽咽,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白玉京道:“你在哭?”

袁紫霞点点头,道:“因为我太高兴了。”

她在白玉京脸上,擦干了她自己脸上的眼泪,道:“可是我也有些话要先告诉你。”

白玉京道:“你说,我听。”

袁紫霞道:“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因为我母亲要逼我嫁给个有钱的老头子。”

这是个很平凡,也很俗的故事。

可是在这一类的故事里,却不知包含着多少人的辛酸眼泪。

只要这世上还有贪财的母亲,好色的老头子,这一类的故事就永远都会继续发生。

袁紫霞道:“我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带了一点点首饰,现在却已经快全卖光了。”

白玉京在听着。

袁紫霞道:“我自己又没有赚钱的本事,所以……所以就想找个男人。”

女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通常都一定会想去找个男人。

这种事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袁紫霞道:“我找到你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不过因为我觉得你好像很能干,一定可以养得活我。”

白玉京在笑,苦笑。

袁紫霞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可是现在不同了。”

白玉京道:“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还是有点发苦。

袁紫霞柔声道:“现在我才知道,我永远再也不会找到比你更好的男人。我能找到你,实在是我的运气,我……我实在太高兴。”

她的泪又流下,紧拥着他,道:“只要你肯要我,我什么都给你,一辈子不离开你……”

白玉京情不自禁,也紧紧地抱住了她,柔声道:“我要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袁紫霞破涕为笑,道:“你肯带我走?”

白玉京道:“从今后,无论我到哪里,都一定带你去。”

袁紫霞道:“真的?”

她不让白玉京开口,又掩住他的嘴,道:“我知道你是真的,我只求你不要再去跟那些人怄气,我们可以不理他们,可以偷偷地走。”

白玉京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道:“我答应你,我绝不再去跟他们怄气。”

袁紫霞道:“我们现在就走?”

白玉京叹道:“现在他们只怕还不肯就这样让我们走,只要等到明天早上,我一定有法子带你走的,以后谁也不会再来麻烦我们。”

袁紫霞嫣然一笑,目光中充满了喜悦,也充满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她终于已得到她所要的。

美丽的女人,岂非总是常常能得到她们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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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穿越之后我竟然变成了林黛玉,她是严咏春?咏春拳的创始人竟然称了我的老师?更可怕的是他——陈家洛,红花会的总舵主?那个出现在他旁边的人是不是化为蝴蝶的香妃啊?可为什么我心里那么不舒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个林妹妹可真美,想我风度翩翩的贾府二少年难道还迷不倒她么?只是这个林妹妹好像有点带刺,怎么也不如宝姐姐那朵华丽的牡丹花。从第一眼看见她就被她的文采所打动,小小的年纪见识却是如此的不凡。为了她,我守着快要盛开的冰山雪莲,为了她,我尽快的学好武功就是为了亲自把这多雪莲送给她。她的美比她娘还要美,当年的清朝第一大美女为了拉拢住林如海身为皇帝的朕没办法才放手,今天老天爷竟然把这朵娇嫩的小花送到了朕的身边朕怎么能不爱惜她呢,不是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么?只是她竟然是我弟弟的意中人......引子一一曲清词一杯茶,深宫何处忆儿家?点点红楼尽滴泪,梦断深宫去天涯。引子二十年恩爱终成梦,苦心教导亦成空。且看风云变幻时,金陵烟雨展神通。引子三家住虚无缥缈中,读书习武两无成。怀揣金银不会用,流落江湖一狂生。************************************************强力推荐好友冰冷女人的玄幻小说异世逆天,(既天道不公,那我就做那逆天的存在.....).强力推荐好友月飞扬的邪恶小娘子(“你干嘛砸我的头!”某男愤恨道!)强力推荐好友流光倾城的扑到美人师父(一道天雷,她换魂,变身绝色。天下苍生皆被她所媚,只他一人,端坐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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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悍妻当道:嫡女逆袭败家夫

    悍妻当道:嫡女逆袭败家夫

    新郎缺席?她不气!漠视她,她无视!嫡女变悍妻,调教夫君有法子,“要是怕,或许不会的话,我理解。”激他,惹毛他。“看来,你很有法子?!”周亦昊脸色青红交接。“今晚,行了周公之礼,你不就晓得了!”她脸不红,气不喘,理直气壮反驳。斩桃花要快,对情敌要狠,拍飞不良苗头要准,嫡女当家,势不可挡!
  • 天降鬼妻

    天降鬼妻

    现今天上什么都掉,什么掉馅饼、掉王妃、掉萌宠的,怎么到了他,就掉干尸了?!沭阳术士木子李,见习道士一个,刚满二十,兼职赶尸,婚配无。某天正辛苦兼职中,一个女子由天而降砸他脑门上,容貌姣好、冰肌玉骨,可是怎么没有气息?!虽说他是一枚道士,按道理鬼怪莫敢近身,可是当一具尸体从他面前突然立起来的时候,他还是被吓得…差点失禁。而这女鬼不知怎的硬要赖上他,这可让他如何是好?孟九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她刚刚还在家研究什么XX大片呢,怎么突然电脑爆炸眼前一黑自己就死了?好死不死,还顺带穿越到一具尸体身上?不是复活…她就是活生生的”女鬼”…怕阳光怕到恶心的女鬼…醒过来第一眼就见到个道士,她可被吓得不轻,怎么,又要让她再死一次?脑子飞速一转,忙抱了小道士的大腿,把以往看八点档电视剧、兼职群头的本领悉数拿了出来,泪眼朦胧装傻充愣,可一不小心喊出口的,怎么就是,“相公,你不认识奴家了吗?”让这本来清心寡欲的小道士,平白捡了个娘子回家…片段:——我是被醉酒的女鬼娘子吓住了的冷萌相公“相公,你说我怎么就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呢?之前我就全无呼吸,前几日我还发现,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飘起来了!我好久都没飘过了,相公,我是不是鬼啊?”孟九九笑着跑到他身边,歪着脑袋一脸天真地问她夫君。木子李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深思了一会儿道,“难道娘子不知不觉中就修炼成了龟息功?娘子实在厉害!”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睡觉会飘…恩…娘子不是说你家乡女子都喜欢减肥吗,可见你最近减肥真是颇有成效。”“哈哈,相公你不会怕我对吧?”孟九九绕到木子李的身旁,酒气扑鼻,手攀上他的脖子,狡黠一笑。狂躁地揉他墨色般的长发,“相公最好了!”被摧残的某人一脸黑线。“我要是女鬼,肯定会先吃了你!”孟九九揉完木子李的头发,突然奸笑地看向他,“因为这位小相公,看起来分外可口!哈哈。”她呵呵笑起来,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木子李闻言身躯一抖,僵硬地慢慢转头看正笑得开心的她。而孟九九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一看,瞧一瞧,新鲜出炉的女鬼娘子和冷萌的道士相公啊,走过路过的收藏一个吧(本文结局1V1,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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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我是行走在黑暗中的阿修罗!早已闭上双眼的我,已不再知何为光明!我只知道,在无尽的黑暗中,每当我抬起头来,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夜空上闪烁着的一点星光!小星星,你是我眼中唯一的光明!为你,我愿化身阿修罗!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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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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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3月,我应山东卫视农业科学频道《活到九十九》栏目之邀,做了一个“让儿童远离感冒”的访谈节目,分6期播出。节目播出后好评如潮,应观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