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无一不落在那持剑之人的身上。打量的、敬畏的、探究的……
长须中年男子朝上首之人弯腰行礼,“火羽国使臣柳渊见过雪璃国国君,恭祝皇上生辰大喜。”
中年男子说话间,那抱剑少年只是低头行礼,并未开口说话。
众人才恍然明白,这人只是个随从。但是——
这个随从也太他娘的牛逼了吧!
一个随从也敢持剑入席?
不过,谁让这小子是剑家之人。就是不知道,这是剑家排行第几的公子?
抱剑少年目光坦荡地扫过众人,所过之地似乎跟着刮过一阵冷风。
忽然,那冷然的目光落在某处时顿了顿,一张脸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菜色。一直昂着的头微微垂了垂,避开了某个地方。
是主子让他打探的那个淫荡无耻的死女人……
看什么看,小爷的仇还没找你算呢!
抱剑少年的无礼也只是让上官玄冥凝目看了稍许,随即便移开了目光,淡笑道:“都无须多礼。”
口上虽这般说,心里却在思量:柳渊,火羽国的柳尚书?那这少年又会是剑家的哪号人物?
叫柳渊的中年长须男子让随从上前,一只大箱子下一刻便被抬到了前面。
众人双眼直直盯着那箱子,什么东西要弄得如此神秘?
“这是吾皇送给皇上的贺礼,还望皇上笑纳。”柳渊恭声道。
箱子大开,众人以为也会像先前一样看到一片夺目的光。
结果出人意料。
箱子里居然是——半箱子土!
泥巴?土!
“火羽国辱我太甚!”文官之首的李丞相拍桌而起,大骂道。
其他人也纷纷怒斥起来。
上官玄墨拳头紧握,低哼一声,“这火羽国到底什么意思?”
“二哥,我倒觉得这贺礼十分大胆新奇。”上官青城嘿嘿笑道,却被对方以及冷眼瞪得不敢再说一句话。
“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就听对方说啊,你们真吵。”
旁边一道清清泠泠的女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水依画低头啜饮了一口琼花玉酿酒,唇瓣被浸润得十分晶亮,一双眼睛正满含兴趣地盯着那半箱子土看,目光时不时地扫过那抱剑而立的少年,微微一沉。
臭小子,原来你是剑家的人啊。
那么,那晚派你来打探我的人又会是谁?
“水依画,你这是在教训本王?”上官玄墨怒瞪着身边的女人,却见她眼睛根本没有看自己,垂下的拳头不禁捏得咯咯响。
上官青城见这个向来只压榨别人的二哥吃瘪,捂住嘴偷笑。
若不是这个女人要嫁到火羽国去,当她的王嫂也不错。
场中气氛越加剑拔弩张,使臣柳渊却自顾自地解释道:“这是我火羽国的泥土,吾皇想让它洒在雪璃国的大地上,寓意两国永远交好。”
此话一落,所有的喧嚣渐渐湮灭下来。
片刻的沉默。
上座忽地爆发一阵爽朗大笑。
“好,好!”上官玄冥心情大好道。
其他大臣听了这话也都纷纷换了张笑脸,附和叫好。
最后上前恭贺的是东耀国使臣。
使臣自报姓贺,面黑而其貌不扬,只是一双眸子格外有神。送上的东西是个做工精致成色上乘的玉如意。但比起先前两件大礼,东耀国的贺礼实在平平无奇,也甚少有人注意到那为首的使臣。
水依画注意到那人的脸虽然很黑,一双手却纤长白皙。
呵呵,真是有趣。
更奇怪的是,那人身上有一种她十分熟悉的气流在周身环绕。
那是……杀气!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那人挑眉朝水依画看来。
只微微愣了一瞬,便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即十分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水依画再去感觉的时候,那股很淡很淡的杀气已经不着痕迹地敛了起来。
刚才散发出来的杀气是因为看到了谁而无意间散发出来的?
还是,这个人……准备来杀谁?
水依画觉得,第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以使臣身份进入雪璃国皇宫的话,会通过重重关卡,如果这人有问题,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那他刚才又是在看谁?
环视一周,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那个抱剑少年身上。
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个小子的身份就能揭开了,而背地里打探她的人也会渐渐显露出来。
众人落座,上官玄冥微微抬手示意,接着便有丝竹声响起。
几个舞姬从一侧翩翩而至,跟着丝竹之声轻摆身子。
群臣低声谈笑,每个人依次敬酒,说祝贺词,命妇及子女便在一旁附和。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宫宴过了小半的时候,上官玄冥忽然轻咳一声,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趁着今天这喜庆日子,朕恰好当着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的面上宣布几件喜事。”
众人闻言,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朝上座看了过去。
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混杂其中。
“这第一件事,朕的二弟睿王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朕心中刚好有一人选,此女文良贤淑,与睿王极为般配,两人又是互相倾慕,所以朕决定今日就为两人指婚。此女便是水大学士的——”
“皇兄!”
上官玄墨忽然打断了上官玄冥的话,微微拧眉提醒道:“皇兄难道忘了,母后已经给王弟订过一亲么,如今怎能再行指婚?”
他已经猜出,皇兄是要把水依琴指给他。
如果换成一个多月前,他一定觉得皇兄此举乃是成人之美,自己也会心存感激。
可是,亲眼见识了那个女人的做作之后,再让他娶那个女人,岂不是恶心他!
心里激荡不已的水依琴在听了上官玄墨的拒绝之后,心里一下凉了大半。果然……睿王殿下被水依画那贱人迷住了!
浑身上下越来越闷热,水依琴心里暴躁不已,一双玉手早已被挠抓得不成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