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会心一笑,仔细看了看房门和窗外,才回来坐在姽婳旁边,小声地将一些事说给她听。
惊鸿心里有些惦记,陪着萧琅用了夜宵,也还时不时看一眼外头。可是就寝的时间都到了,北院也没有人过来。
奇了怪了,姽婳那样骄纵性子的人,萧琅迎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在自己院子里过夜,她也不着急么?
“睡吧。”萧琅过来环住了惊鸿,伸着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为夫亲自替你更衣。”
惊鸿脸上染了红晕,乖乖地点了头。萧琅打发了下人出去,关上门便当真替惊鸿更衣。
外裳解开,一个缠着红绳的护符掉了下来,正好落在萧琅手边。萧琅看了一眼,顺手捡起来放在一边放花瓶的架子上:“今天去桃花会上求的么?”
“嗯。”惊鸿点头道:“还求了签,解签的人说我的姻缘终会有花好月圆的一天。”
“终会?”萧琅挑眉,笑着吻了吻惊鸿的耳垂:“现在不就是花好月圆的么?”
惊鸿眼神黯淡了点儿,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坐享齐人之福,花好月圆是他的,又不是她的。
不过现在气氛正好,她也聪明地不去打断,任由萧琅抱着她,将床帐慢慢放下去。
缠绵之间,惊鸿迎合着身上的人,心里却很是平静。她可能有些奇怪,对床笫之欢不是特别喜欢。每每与萧琅欢好,都要尽量不让萧琅发现,她其实不喜欢这种事。这么一想其实姽婳在也好,她就可以轻松那么一点。
虽然心里还是跟刀绞似的难受。
日子不知怎么开始忙碌起来,惊鸿不止要理着账册,还要给姽婳分配药材和食材,在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大夫说姽婳身子不太好,要想平安生产,就得好好调养,且不能让她情绪太过激动。
惊鸿听着那话的时候,心里直笑。这不就相当于给了姽婳这萧家主人的权力,她想怎么高兴怎么来么?
但是随着几天平静的日子过去,惊鸿很惊讶的发现,那个曾经在门口大吵大闹,飞扬跋扈的青楼女子,不知怎么就变得温顺听话了,甚至收敛了傲慢和刻薄,时时陪在老夫人身边,哄得老夫人难得地每天都乐呵呵的。
惊鸿觉得奇怪,但是想想,姽婳也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她这样倒也让人省心。
但是,令惊鸿有些意外的是,没过几天,姽婳竟然跟老夫人说,她想学管账。
“总觉得每天吃吃睡睡,怪无趣的。”姽婳坐在老夫人身边,一手捂着肚子,喃喃地道:“院子就这么大,能做的事情也很少。看姐姐那么能干,所以想跟着学学,也好打发时间。”
老夫人似乎没什么意见,转头看着惊鸿问:“你觉得呢?”
惊鸿坐在一边,闻言迟疑了一会儿,道:“也好。”
也好个大头鬼啊!管账本来就麻烦,女子要学更是要从最浅显的开始教。她最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还要怎么来伺候这位祖宗?而且,姽婳若是当真只是来打发时间的,她凌字倒着写!
才进府几天,心里就有这么多幺蛾子了?
心里活动虽然激烈,但是惊鸿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等会儿我便将一些账本给姽婳看看,慢慢教吧。”
“如此便好。”姽婳笑了,看着惊鸿,笑意却不到眼底:“总看姐姐一个人受累,也怪过意不去的。”
萧老夫人看了姽婳一眼,又看看惊鸿。好在惊鸿脾气好,没翻脸,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这日子能糊弄着过就糊弄着过吧,她只在意她的小金孙什么时候出来。
本来惊鸿想让剪画把账本送去北院,但是姽婳说:“正好该散散步,便去姐姐院子里看看吧。”
惊鸿点了头,大方地让姽婳进了东院。反正她的院子简单,也不会引起谁的嫉妒。
姽婳坐在惊鸿的房间里,惊鸿则去开柜子找账本。新的账本给姽婳看了也没用,只能将往年的拿出来让她学。
打量了屋子一圈,姽婳心里直笑。这正室的屋子比她那还不如,凌惊鸿也当真是个柔软好欺负的。
眼角被什么颜色鲜亮的东西勾了一下,姽婳扭头去看。
黄色的护符,缠着红色的绳结,被人随手放在一边的架子上。那护符她熟悉得很,每年桃花会的时候,楼里的姑娘们都会换了常服去求。
那是姻缘符,若有心仪之人,便去求上两个,将其中一个放在心仪之人的身上,另一个自己拿着,那么总能使你的心上人对你倾心。
这是民间的传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但是一看见这个,姽婳心里不太乐意了。
另一个,一定是在萧琅身上吧?
晚上的时候,萧琅去了北院,姽婳心里压着那护符,故意亲手替萧琅更衣,然后里里外外将萧琅的衣裳找了个遍。
“这是怎么了?”萧琅好笑地看着姽婳的动作:“找什么呢?”
姽婳眼神古怪地看着萧琅,道:“她送你的护符,你没有随身带着?”
“什么护符?”萧琅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说谁?”
想狡辩么?姽婳眯着眼睛看了萧琅半晌,可是萧琅是当真茫然,半分不像作假。
“凌惊鸿没有给你护符?”姽婳惊讶了,看着萧琅问。
萧琅挑眉:“没有,她要给我什么护符么?”
眼珠子转了转,姽婳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如果没有的话,那另外一个姻缘符……我的天啊。”
萧琅皱了皱眉:“一次性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姽婳眨眨眼,连忙将今天在东院看见护符以及那传说一并给萧琅讲了。
“姻缘符?”萧琅脸色倏地沉了下去:“那张符我看见过,她说是平安符。”
“才不是呢!”姽婳哼了一声,戏谑地看着萧琅道:“平安符和姻缘符很像,可是姻缘符上画的是鸳鸯,平安符则是简单的花纹。难不成你们都不觉得那上头图案有很大的区别么?”
萧琅沉默,想了一会儿才道:“如果那是姻缘符,你的意思是,惊鸿背叛了我么?”
姽婳捂着嘴,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敢那么说,人家是正室,我只是妾室罢了。不过你要是有怀疑,不如去拿那护符来看看,真相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萧琅阴着脸,顾不得歇息了,转身就往惊鸿的院子里走。
“这可是意外之喜。”姽婳靠着门看着萧琅的背影,笑着对冬雪道:“你瞧,我还没开始抢,她就自己先犯错了。”
冬雪低头想了想,道:“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应该是误会了。若是姻缘符,少奶奶又给了其他人,那么这张符她就不会随手放在外面叫人瞧见的。”
姽婳咯咯笑了两声,道:“误会不误会的不重要,咱们不让他们解开误会就行了。我跟过萧琅那么久,知道他这人生性多疑,凌惊鸿怎么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把姻缘符给了别人?萧琅走在路上,越想越气。惊鸿是他的女人,这么多年一心一意爱着他的人,怎么会与其他人有什么瓜葛?兴许是误会?
可是他纳了妾,惊鸿心里本来也不痛快,若是一时冲动……
心里一紧,萧琅加快了步子,几乎是一路闯进东院里去的。
惊鸿正解了发髻要就寝,哪知道门就让人撞开了。萧琅脸色难看得紧,一进来就走到那架子上,将那日她忘记收起来的平安符拿起来看。
交颈的鸳鸯,花纹自然复杂得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的确是姻缘符。
手捏成拳,萧琅气极反笑,转身看着惊鸿,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惊鸿茫然地看着萧琅:“大半夜的突然过来,你这是怎么了?”
萧琅深吸了气,好不容易平静了一些,走近惊鸿两步,将姻缘符摆在她面前道:“你告诉我,那日桃花会,你当真是同花锦两个人去的?”
惊鸿一惊,立马摇头:“还有沈墨沈将军,不过他是为了……”
“沈墨?”萧琅抿紧了唇,伸手掐着惊鸿的手腕:“你同男人一起去桃花会?”
“不是那样的。”惊鸿摇头:“你也知道花锦嫁的是沈墨的大哥沈书,那天外头又恰好不安全,所以沈老太君让沈墨陪着花锦去,顺带就一路了。”
怎么会突然问起那天的事情?惊鸿心里奇怪得很,看萧琅这表现,更是有些不安。那护符好端端的,怎么就刺激着他了?
萧琅笑了一声,脸上却没半点笑意。手上力气大得让惊鸿想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顺带一路,那么还是不是顺带一起求了符?”
惊鸿皱眉,符是花锦帮忙去求的,一共五张。
“是的。”
萧琅眼里有些血色,松开惊鸿退后了一步,深吸了几口气才道:“凌惊鸿,你真是好样的。”
惊鸿捂着手腕,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还敢问你怎么了?”萧琅冷笑一声,一把将姻缘符甩在惊鸿身上:“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