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玛,首先我们是敌人,还是用竞争者比较合适。但这不妨碍我们互相坦白一次,就这一次。如果我在你面前说父亲的坏话,你难道不和他说吗?这样的话,我就没戏了。是不是?”
诺玛点着一支烟,舒服地往椅子上一靠。“随你怎么想吧。不过,我觉得你的性格具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你痛恨你父亲,也用不着仇视我啊?”
“诺玛,你现在还没明白吗?说实话,我也不想仇恨你,但我喜欢那些理应属于我的钱。如果陪审团判你们有罪就好了。”
“想不到,你这人还很残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惜的是,我没能成功。”
“你父亲被谋杀,你是不是很在乎呢?”
“我才不在乎呢,我只在乎钱。对我来说,钱就是一切。不过,我要告诉你:泰森太不小心、太笨了,他把事情办得很糟糕。如果是我们两个合作杀父亲的话,会做得滴水不漏,根本不用上法庭。”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一副让我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我继续道:“不过,诺玛,你还不算太笨。泰森要不是因为你请了戴维斯律师就完了,他完了的话,就会供出你,这样你也就完了。不得不承认,戴维斯确实很棒!”
诺玛不禁笑了起来,跟着我也笑了起来。
停了一会儿,我继续道:“那个老家伙真是个天才!他把辩护当成了艺术。一些有利于对方的证据,到了他那里,就是废纸一张,甚至能变成己方的证据。比如泰森把他的爪印留在了桌子上,你一定这样想,他这次一定难逃一死。但是,戴维斯说,那张桌子上发现他的指纹很正常。如果泰森来做客时坐在桌子边,把手放在桌子上,这很正常啊。要不是这个老律师,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叹了口气又道,“但泰森这家伙为什么不戴手套呢?真是笨得要死!”
“他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那天他是戴着手套的!”诺玛反驳道,“但他最后因为某种原因——”
我挖苦她道:“诺玛,真该谢谢你啊!”转而向她怒吼着说,“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杀了我父亲!”说话的时候,我两眼瞪视着向她走去,恨不得一下干掉她。
她迅速拉开身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支德国手枪对着我:“卡尔,知道你会来,我都准备好了。”
我瞪大眼,惊奇地看着那支枪道:“父亲的手枪!”
“事发后,这把枪成了问题,泰森也不敢带着它离开。如果他身上带着枪,万一他被抓了,那我们就完蛋了。他不得已只好把枪藏在了屋里。”
“藏在屋里?什么地方?我对这里这么熟悉,怎么没有找到呢?”
“冰箱你找过吗?”
“虽然你们两个不是职业杀手,不过,能想到这个主意也还算聪明。假如罗姆知道这个情况,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她举着枪对我道:“你是不是想把这事告诉他,然后,让他来抓我?”她对我嘲讽着说,“但他是抓不到我的。”
“不错,他现在也许真的不能抓你,因为对同一个案件不能再次起诉。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开枪杀了我?”
“卡尔,我不会杀你的,这么做太冒险了。不过,你最好别惹我。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生意的,我愿意出高价收购你大厦中的股份。”
“关于这事,我要想一下才能作出决定。我希望你现在把手枪给我,不然的话,我就可能硬夺,也许争夺时不小心会伤到你漂亮的脸蛋。”
她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枪给了我。
出乎我的意料,我的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我早晨告诉诺玛,我不想再看到她。然后,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搬回布兰特伍德。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计划。然后,给她打了个电话。
“诺玛,我已经考虑好了,卖掉大厦中我的股份。只是你能不能按照承诺的那样,高价收购它呢?这点钱你还是有的。”
“现在,没人会买这种古老的房子,其实这座大厦没什么用处。我咨询过相关人士,他们说这房子大概值七万五。这样算的话,你的股份还没有五万,不过,我愿意出五万。”
“这房子现在是不好卖了,但你别忘了,房子周围还有将近一英亩的地,如果房子和地一起卖的话,价钱不会低的。所以,你要真想买的话,就该出十万。”
“十万?”
“是的,要现金支付。”其实我并不需要现金,但这有其他的原因。
“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荒唐吗?为什么一定要现金?”
“别说这么多了,明晚八点我来拿钱,你现在最好赶快去银行。让泰森也来吧,他还可以作个见证人,让他带一份出让证书,到时候我会签字的。”
“卡尔,你在指挥——”
“是的,我是在指挥你。所以,不要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你要让泰森带一份我父亲所有证券的清单,还要估好这些证劵的当日价格。还有大厦其他物品的税后清单,你也要给我一份。”
“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你这是在讹诈,这些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现在把我们杀了你父亲的事说出来,我也不在乎。已经晚了,现在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是的,杀人的事已经过去,在这件事上,没人可以起诉你。但如果你犯了别的法呢,难道他们不能以另一桩罪行起诉你吗?你和泰森在法庭上作了伪证,你们说那支枪不见了,现在枪在我手上,他们可以因此判你两年徒刑。你放心,他们一定会这么做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好,我按你说的做。不过,你别以为我是怕你,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我宁愿进监狱。我相信戴维斯律师,他很容易就能证明那种伪证指控是站不住脚的,所以你说我在作伪证根本不可信。”
我知道她说得对,只好对她道:“诺玛,别多心。我的目的只是那十万元现金。”我在两天前离开大厦去布兰特伍德时,遇见了戴维斯。在大厦的台阶上我们碰面了,他是来这里找诺玛的。他看到我,停了下来,跟我打了招呼。
“小伙子,现在你一定对我很不满,但我也只是在挣钱养活自己。”他说话带着南方口音,眼角布满了亲切的皱纹,不过,他身材很高大,看起来热情洋溢,很像个旧式的南方贵族。其实我心里并不憎恨他,我知道那只是他的工作,他只是在这行很优秀而已。
我对他道:“虽然上次的案件你伤害了我,我还是认为,你也许是当今世界上最杰出的辩护律师。”
诺玛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和泰森已经决定这段时间不见面,我怕我和他的事被曝光,所以,我不想让他过来。”
“你们俩的感情真是让人感动,但泰森一定要在场,这点绝对不能改。你要是怕被曝光,就让他天黑后悄悄过来,还要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巴。”
“可以。”
“别忘了和泰森说,让他别迟到一分钟,最好准时到达。”说完,我挂断电话。
第二天晚上,六点四十五分,我站在一个小电影院的售票间,和一个叫多丽的售票员聊天。之所以来这家电影院,是我父亲的缘故,他在死前几个月买了这个电影院的股票。所以,这里的工作人员我认识,关键的是,他们认识我。
七点的时候,双场电影开始了。其实这两部电影我已经看过,我还知道,这两部电影要是放完的话大概得三小时五十六分。
在电影院的走廊上,我看到了经理墨茨,他正和一个漂亮姑娘调情。
我过去和他聊了一小会儿,然后,我走进放映厅。我在放映厅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那个位子在紧急出口旁边。售票员在开场前偶尔会引导观众入座,但大部分时间售票员都在门外。
离八点还差十五分,我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我看到坐在中央的一小部分观众正在专心地看电影。放映室里没看到工作人员。
从紧急出口,我悄悄地溜了出去。出门时,我掏出一张卡片插进门缝,这样做是为了防止门自动关上,因为我还要从这里回来。
我到大厦的时候,注意到诺玛和泰森已经在客厅里了。诺玛很沉静,泰森显然很不安,看到我时,泰森很紧张。
在出让证书上,我签了字,作为证人,泰森也签了字。诺玛递给我一个手提包,里面装满了钱。我并没有点数目对不对。
他们把一份证券清单和一些统计单据给了我,我大致看了一下,把它们装进了上衣口袋。我其实自己也能搞到这些东西,我是故意让他们俩这么做的。这样的话,他们就想不出我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了。
“作为对你们辛勤劳动的回报,现在,我要给你们一样东西。”
我从我带来的一个盒子里拿出那把德国手枪,我托着手枪对诺玛道:“诺玛,你一定很想要这把枪,现在就给你吧!”
“你能这么做,我很高兴!”她站起身,微笑着说道。
“诺玛,虽然你有点邪恶,但你微笑的时候真是迷人。”
说话的时候我掉转枪口,扣动扳机,朝微笑着向我走来的她连开了三枪。她被子弹打中,向后倒在地上。
紧接着,我把枪口对准了泰森。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吓得全身发抖。
“泰森,看看诺玛现在的样子,你不会想和她一样吧?”
他飞快瞥了一眼地下的尸体,恐惧地连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是对着我拼命地摇头,意思是说,他不想死。
“泰森,现在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然你就得死。”
“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别杀我。”他呜咽着哀求道。
“诺玛才是杀害我父亲的真正凶手,她只是利用你而已,你只是她的工具。是不是?”
“是的。我知道她一直利用我,但我无法抗拒她,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听好了,现在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你要写一张便条,在上面写上你和诺玛杀了我父亲。然后,你带着这十万元尽快离开这里。如果没被抓住,就算你运气好;假如你被抓住的话,你就完蛋了。也许你会在法庭上指证我杀了诺玛,但那没用,你写的便条首先证明你有罪。不过,对你来说,这可是一次生存的机会。是不是啊?”
他使劲地点头道:“是的。”
我举着枪,枪口离他的太阳穴只有一英寸。我命令他打开课桌的抽屉,让他从我父亲的文具用品里拿出一支笔。
我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说:“照我说的写,一个字都不能漏。你就这样写:诺玛逼我杀了鲁道夫·科鲁格,为了惩罚她,我不得已杀了她。她有一种我无法抵抗的奇怪力量,用这种力量她一直控制着我,要我去杀人。我要结束这一切——我杀了她。”
“虽然这个便条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正好对上了现在的情况。假如你很不幸运被抓住的话,我想,你可以说你精神有毛病。现在,把你的大名签上!”
他签好名字后,我立刻扣动扳机,对着他的太阳穴就是一枪。我把手枪处理干净,并在枪上留下了他的指纹。然后,我用布包着手,拿起手枪放到他的右手里。
我拿着十万元的手提包、出让证书和装手枪的盒子走出大门,上了车,迅速离开了。
这期间没人知道我离开。回到电影院的座位上,电影很快放完了。我出去的时候和墨茨又聊了一小会儿,和他谈了对刚刚放映的电影的看法,他对我父亲的死,还劝我不要伤心。
不久,我就离开电影院。临走时我还笑着拍了拍多丽的肩膀。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证明我有不在场的证据。但我觉得自己好像多虑了,因为案发后直到现在竟然没人怀疑我,我不禁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
几天后,罗姆警官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你错了。”警官在电话中说。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说,心想难道事情被发现了,我手脚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你曾说过,在你父亲的房间里没有发现重要的证据。但你错了,房间里有证据。如果你当时找到这个证据的话,陪审团一定会判他们俩有罪。不过,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科鲁格先生,我认为你对这个证据一定非常感兴趣。”
“警官先生,不知道是什么证据?”
“科鲁格先生,你还是亲自来看看吧,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有时间的话,你过来一下?”
“好的。”
谁没事都不想来警察局,但我还是来了。罗姆从我一进来就笑容满面,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他带我来到一间审讯室,屋子里只有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窗帘是关起来的,这让屋里的灯光显得非常耀眼。
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桌子边,桌上有一个黑色箱子。屋里还有一个人,是我以前见过的一位刑侦科的警官,他叫斯坦·伯里。
他们看着我,都很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罗姆终于控制住,不笑了。他开始问有关我父亲的一些问题,问我父亲是什么职业,以及怎么发展的。我说我父亲是从剪辑师做起,慢慢地当上了摄影师、导演,就这样,他慢慢成了一个制片人。
“你父亲非常嫉妒你继母,你知不知道这一点?”
“是的,我知道。”
“那你一定也知道,他一直在调查她?”
“是的。”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父亲被杀的过程,已经被拍了下来。”
“不会吧,有这种事!”
“从客厅的墙上,我们昨天挖出一颗子弹来,挖墙的时候,竟然发现墙里面藏着一些摄影机,它们被隐藏得非常巧妙。你父亲为了买这一套设备一定花了不少钱。摄影机系统是声控的,房间里只要有超过一定分贝的声音,它就会自动启动,进入工作状态。如果三分钟内没有声音的话,系统就会自动关闭,停止工作。屋里到处都被他安装了声控摄影机,它们是连机的,假如一个摄影机的胶卷用完了,那另一个摄影机就会接着工作,就这样一台接着一台……那天,他刚从欧洲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关掉摄影机,就被害了。泰森杀他的场景,全部被正在运转的摄影机拍了下来。奈特,放胶卷让这位先生看看!科鲁格先生,还是亲自看看吧。”
我回过头来,看到一台装好胶卷的放映机。
伯里警官拉开银幕后迅速关掉电灯。然后,机器开始转动,银幕上出现了画面。
画面上诺玛和泰森站在一个客厅里,这让我很迷惑。他们似乎很不安,看上去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然后,我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接着我看到画面中的我向他们两人走去。
罗姆警官喊道:“奈特,你他妈放错胶卷了!科鲁格先生,要不我们就先看这一卷吧?”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我觉得,他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隧道传来的。我看到画面里的自己手中托着那把德国手枪,对着诺玛道:“你一定很想要这把枪,现在就给你吧!诺玛,虽然你有点邪恶,但你微笑的时候真是迷人。”
我还看到我用手枪杀了诺玛,诺玛倒在地上。这时,审问室的电灯不知被谁打开了,我感到自己紧张得无法呼吸。
“科鲁格先生,不知道你对刚刚放的幻灯片怎么看?”过了一会儿,罗姆的声音响起来。
“你一定想让我说什么吧?但在我的律师未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现在我需要打电话找一位律师。”
“律师!”罗姆嘲笑着说,“你们听听,他还要请一位律师!科鲁格先生,还是别花那冤枉钱了。这样的证据足以判你死刑,这样的话,你还要律师干吗?承认有罪,向法官求情去吧。不过,我想法官也无能为力。像你这样的案子,也许只有上帝能救你。”
“警官,上帝也救不了我。不过,我可以打电话请麦克斯韦尔·戴维斯律师为我辩护,也许我的运气真的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