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岫转身进了振政宫,大堂里一字站着不少宫人,宫女,一见皇上来了,都慌慌张张的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在地上。南岫四下看了一遍,怎么好像那天抢琴的丫鬟不在啊。她不是陪驾丫鬟么?
顾颜拿着一支“梦甜香”(一种三寸来长的香),刚从门外回来,就看见呼啦啦跪倒一地人,暗道不好,看来自己偷偷跑出去的事情瞒不住了。可是,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迫不及待了?不应该吧。
南岫听到门外倒吸气的声音,不悦地皱了皱眉,“好大胆的丫鬟,还不快滚进来?”
“是,”顾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磨磨蹭蹭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真是该死的封建制度,一天下来我跪得腿断了怎么办?
正在顾颜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做一个“跪得容易”的时候,所有的宫人都在暗自担心——敢在皇上面前发呆,你活得不耐烦也不要这会儿找死啊。南岫好笑的看着一脸无知的顾颜,这丫鬟,眼睛里也是一股子灵动,倔强,真是像她的主子呢,不过,她主子要更有趣一些。
“起来吧,你不好好侯着,上哪儿疯去了?”南岫随意问道。
“回皇上,奴婢,”顾颜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香,要是说娘娘打赌你一炷香的功夫就会出来,你不会气疯的吧?要是说……顾颜定下心来,“呃,奴婢为写生找素材去了。”
“写生?”南岫看着顾颜脸上奇奇怪怪的表情,心里的不悦更多了一些。竟然如此搪塞朕么?这主仆两个都大胆的很嘛。
“是啊,”顾颜从桌上抽出纸张,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皇帝面前画景物速写,南岫好奇地看着顾颜,不伦不类的用一只香在纸上勾画出的条条框框竟然如此神奇,一看便知是御花园紫菱桥的景色。
“不错,画的是好。”南岫转脸就变了颜色,“不过,你为何不好好伺候你家主子?”
“奴婢,嗯,”顾颜战战兢兢地看着南岫,什么嘛,动不动就翻脸,你也不知道气大伤身的啊。“奴婢不知宫里规矩,实在插不上手。”其他宫人不屑的看着顾颜,明明是你懒。
南岫眯起了眼睛,“果真?”
“是,请皇上降罪,奴婢甘愿领罚。”顾颜以退为进,我这么乖,你就不好意思罚我了吧?
“好啊,既然甘愿领罚,朕成全你吧,罚你把御花园的三十二景一一画出来,明日一早送交给小章子。”南岫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转身离开。跟我耍心眼儿,也不看看是谁,朕在宫里呆了二十一年,看不出你那点小把戏?真是可笑。
顾颜欲哭无泪,三十二景?你以为我很闲是不是?众人鄙视,你本来就很闲。
南岫走进内室,凌云烟呆呆的坐在龙床上,手中的苹果被捏的惨不忍睹,汁水肆流。而凌云烟本人,也是极度无聊的样子。南岫暗笑,也就是她能这么心情放松的对待朕了吧。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俏脸,南岫突然感到满足。
“臣妾参见皇上。”凌云烟在发呆中忽然意识到南岫的到来,慌忙跪下。
“皇后请起。”南岫自然地坐在凌云烟身边,温柔的抚弄着凌云烟的长发,靠近她的脖子,暧昧道,“皇后难道不知,这盖头,是朕亲手为你掀的么?”
“呃?”凌云烟怔了一怔,“呀,我忘了。”
忘了?南岫笑眯眯的看着凌云烟,真是个好借口,忘了,那不如,朕也忘了朕只是来视察的吧。南岫一只手揽上凌云烟的脖子,几乎顺势就能将凌云烟扑在这龙床上,声音低低的,却充满着诱惑,“噢,是忘了,我还以为皇后等不到朕,心急了呢。”
“怎么会呢?臣妾只是无聊罢了。”凌云烟慌慌的从南岫怀里挣脱出来,讪笑着,呜呜呜,被吃豆腐了,讨厌的皇帝,你那么暧昧干什么嘛,我都要被你弄的精神崩溃了。
她在躲朕,南岫一眼看穿了凌云烟狼狈的眼神中隐隐的逃避之色,极为不悦,冷眼看着凌云烟。
“皇上,”凌云烟忽然双膝跪下,气氛有点诡异,我还是先转移话题好了,“臣妾有一事相禀,请皇上饶命。”
“何事?”南岫惊讶的看着凌云烟,你晕头了吧,我好好饶你什么命?
凌云烟倒吸一口气,定下神来,从小衣中摸出一张字条,颤颤巍巍的递给南岫,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为刚才的尴尬而心神不宁。
字条上只有几行字,内容却令人从头到脚的一身凉气,“云烟吾爱,令速速查清皇家羽林军在京驻卫人数,及一切武装。为父静候。”南岫狠狠的将字条捏得粉碎,好个胆大包天的凌全!难道不知你在私探军情,要论斩的吗?
凌云烟恐慌的看着南岫,心里的慌张却慢慢减少,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镇定自若的嘛,他是普通人,也会有喜怒哀乐,而不是君王特有的喜怒无常。
南岫强压下怒火,“皇后以为,朕的岳父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回皇上,”凌云烟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臣妾不想为家父强辩,臣妾以为,这前兆,恐怕是要反了。”
“既然如此,皇后又为何要揭露?”南岫有一丝不解,“他是你父亲,你不怕诛九族么?”
“因为,臣妾不想颠覆凤耀江山,我爹太神经了。”凌云烟有些许怒色,“凤耀在历代君王统治下,虽然不能说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确实国家平平安安,百姓安居乐业。这样的泱泱大国,他也谋反?不是脑子秀逗了就是压根没脑子。再说,皇上的心思缜密,朝中重臣忠心耿耿,有什么力量能反啊。”
“你如何知道朕心思缜密?朝臣忠心耿耿?”南岫极为敏感的追问,不会你早就注意过吧,如果是这样,那你窥视朝政,也罪不容赦。
“回皇上,妾系女流,不过也知道当今圣上继位后频频颁布法令,士农工商百业具兴,不心怀大志,心思缜密是万万做不到的。再说和皇上相处的几次,更觉皇上,皇上把人弄得团团转。”凌云烟声音越来越小,唉,直接说自己对凤耀忠心耿耿就好了嘛,七七八八扯上这些,这可怎么解释啊,“今日典礼上时,众臣嘻嘻哈哈,呃,不拘小节,想是和皇上很熟的吧,那皇上一定是极为信任他们了。嗯,皇上这么精明,不会信任奸臣吧?”
“呵,想不到皇后不仅一张厉嘴,还有如此细腻的分析能力。”南岫暗暗称奇,好一个凌云烟。“你说,怎么处置你爹?”
“皇上自己定夺吧。”凌云烟低下头,“反正整垮凌家,我就没有呆在宫里的权利了。”
“你什么意思?”南岫忽然紧张起来。
“难道不是吗?”凌云烟不知哪来的胆子,“皇上会容忍罪臣之女朝朝相伴么?臣妾知道,不会!”
“这么说,你举报你爹,是不在乎朕了,不在乎荣华富贵了?!”南岫狠狠的握着凌云烟的手,该死的,朕就一点不会让你迟疑吗?
“荣华富贵臣妾从不会在意,至于皇上,也许我不适合深宫的生活,嫁一个乡野村夫更自由。”凌云烟看着南岫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说到。
“好,你不愿呆在深宫,不愿长伴君王,不愿荣华富贵。朕成全你!”南岫说不出的怒气冲冲,一把丢开凌云烟,恨恨的离开了。
门外,顾颜辛辛苦苦的画到第四景,不会吧,这么快就出来了?而其他的宫人宫女更感到不可思议,这洞房花烛,怎么,好快啊~~
“来人,摆驾思梦宫。”南岫忽然无力了,一股挫败感袭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