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鞅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好,你说怎么样都好。”反正她已经平安回来了,那就放过他吧。这些年,他为了保护诺诺,已经出生入死好几回了。
吃过午餐,叶落就提出要去医院看叶悠盈,但别聂鞅阻止了。说让她在家里先陪陪诺诺,他已经吵了好几天要见妈咪了。叶悠盈也还没有醒,她去了也没用。
叶落想了想,便答应了。
他们正说这话的时候,诺诺小家伙就推开房门冲了进来。一边喊着妈咪,一边踢掉鞋子爬到床上来,腻在她怀里。
第二天,叶落便到了医院。叶悠盈却还没有醒来,本来她也不甚在意的。可是她去洗手间回来,无意间听到聂鞅和医生的对话,整个人都吓得呆了。
也许明天就醒来,也许永远也醒不来?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好像电视里主人公要变成植物人的时候,医生说的就是这句台词。叶悠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这、这不是真的吧……
医生一离开,她就冲了进去,扯了聂鞅的衣服叫道:“你们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聂鞅叹了一口气,手搭上她的肩头。“你都听到了?”他转移视线,看着床上静静沉睡的人。“她人比我矮了许多,樊肇柏的枪口对准我的胸口,也就等于对准了她的头部。如果不是樊肇柏太激动,后面两枪位置下移了,她恐怕早已经……”
叶落只觉得浑身冰凉,手缓缓地放开他的衣衫,慢慢地来到床边。床上的人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如她平常给人的娴静。她忍不住想,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无缘无故成了樊肇柏的工具,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聂鞅没能给她温情,樊肇柏也没能给她一丝关心,如今又可能成为植物人,这会不会太残忍了?
“我……我总觉得这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擅自跑到唤天堂,她也不会出现在那里,那就不会……”她语不成句,急得落下泪珠来。
“落,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没有出现在唤天堂,她也会去那里的。她会出现一部分是为了你,另一部分是为了樊肇柏。换句话说,只要樊肇柏在唤天堂,她迟到会在那里出现的。”
“不是这样的!如果我没有跑到唤天堂,你也就不用去救我。如果没有激怒樊肇柏,他就不会开枪……”
“如果这样说,那错的也是我。樊肇柏恨的人是我,他想杀的人是我,如果没有我,他才真的不会开枪。”
叶落惭愧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她那么善良,不应该收到这样的对待……”
“我知道,我都知道。”聂鞅将她抱在怀里,不断地在她额角印下热吻。对于这个像极了盈盈,也曾想尽办法给予他关心甚至替他生下诺诺的女子,他也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看到她受苦。可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更没得选择。
叶落让聂鞅到门外去等她,一个人在叶悠盈的病床前,坐了很久。伸手去握住床上沉睡之人的手,轻轻地诉说心里的话。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事情会不会还是今天这个样子。可是,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我介意你曾经是聂鞅的女人,可是我对你又实在是讨厌不起来。或许,这是因为你很善良,总是娴静地站在一旁淡淡地笑,没有一丝恶意。我还发现,你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心事的朋友,但愿还有机会跟你说说女人之间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够坚强一些,早点醒过来。我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我一定亲口告诉诺诺,你才是他的妈咪。你不是一直都想听他叫你一声妈咪吗?只要你肯醒来,这个愿望就能实现。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
床上的人听不到她的话,或许听到了但是一时还不想醒过来面对这个伤透了她的世界。
叶落叹息着,做出病房。
聂鞅迎上来,揽住她。知道她心情不好,一个字也没有说。
然后,他们又去看了樊肇柏。他的病房外有重兵把守,相比是怕他逃跑了。
樊肇柏已经醒来了,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盯着窗外看。知道有人进来,却也没有理睬的意思。一个人径自对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久很久,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
然后,叶落看到樊肇柏缓缓地转过头来,说:“你到底,还是赢了。如果樊堂预知道他的唤天堂就毁在他的私生子手里,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呵呵……”
叶落听着他的低笑,虽然没有真正的笑意,但还是腾地冒出一把火来。两个箭步冲到窗前,劈头就骂:“樊肇柏,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什么输赢,还想着狗屁的唤天堂。你知不知道,叶悠盈可能永远也醒不来了,她有可能一辈子就这么睡下去。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之外另一个关心你的人可能就要成为植物人了,你还关心那些没有意义的蠢事,你到底有没有心?”
樊肇柏的反应出乎叶落的意外,他没有冷笑地回说他不在意。而是整个人都怔住了,像是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那呆呆愣愣的样子,那握得指节发白的拳头,让她觉得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她本想再骂下去,却不忍开口。对于一个缺少关心的人来说,失去世界上唯一关爱他的人,也是一个灾难。其实,他心里也是难过的吧,不管他怎么装作毫不在意。
她本就是心软之人,虽然替叶悠盈不值,可也说不出太刻薄的话来。看了一眼樊肇柏,她拉了聂鞅就要离开。“我们走吧。”
就在他们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床上的樊肇柏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那笑声听起来很可怕,又似乎很可悲。
叶落和聂鞅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回头看。只见樊肇柏坐在床上看着他们,哈哈大笑,那样子有些疯癫。
叶落不由得想,他疯了吗?
叶落没让她多想,拉着她就要离开。却就在她抬腿跨出去的时候,樊肇柏开口了。
“如果我告诉你,她才是真正的叶悠盈,你又会怎么想?”
这话,是对聂鞅说的。但叶落和聂鞅两个人都重重一震,愕然地回过头来。他说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聂鞅瞪着他歪曲的笑容,低声问道。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似乎也害怕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不好的答案。
樊肇柏依旧仰天大笑,笑得人心里发慌。
叶落只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吞了吞口水,盯着樊肇柏,不敢去看身边的人。难道,事情真的像她那天猜想的一样,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叶悠盈?而樊肇柏刻意安排在聂鞅身边的那个人,才是真的?
“什么意思?”他依旧笑得可恶,似乎很高兴看到别人痛苦。“意思就是,那个可能成为植物人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叶悠盈。而你身边站着的这个,是假的。明白了吗?”
“你、你胡说!”叶落大叱一声,却止不住地在心里开始颤抖。纵然很努力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事情不会是这样的,可是害怕呀!“别以为这样说我们就会相信你!”
樊肇柏勾了嘴角,瞥了她一眼,直直地看向聂鞅。“你相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相信。不信你问他,细心地对比,他会觉得你们两个人哪个更像十年前的叶悠盈?”
聂鞅拉着叶落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一张脸没有表情,但眼里是震惊。“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在他松开手掌的一刹那,叶落觉得自己的心正往一个深渊里坠落。樊肇柏说得对,她相信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聂鞅相信。他相信吗?
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樊肇柏还不肯罢休,又说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怀疑过她才是真正的叶悠盈?她的性格,跟十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而你之所以不肯把她和十年前的人看成同一个人,是因为她是从我唤天堂出去的,你认定这是我的阴谋。而我也正是利用了你这一点,所以才精心布置了这个局。我一直想知道,等有一天你发现你不断伤害的那个人是你曾经深爱的人,而你一直关心爱护的人确实一个替代品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现在,我终于等到了!”
“你胡说,这不是真的!”叶落伸手去抓聂鞅的手臂,想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鞅,被相信他,他说的不是真的!以前的事情是一个阴谋,他现在说的话更是阴谋,我们走,我们不要理他!”
“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以为我还必要说谎吗?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如果她是假的,为什么那个孩子会跟她现在的样子长得那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