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盈的声音马上传来。“我不是跟你谈条件,我也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跟你谈条件。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你心里真的想这样做吗?这结果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扪心自问。”
“哈哈,真是可笑。你不会白痴得以为你很懂我吧?”
“我从来没以为我懂你,我要是懂你或许你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别人不都说,一个人太过偏执痴狂,是因为没有人懂他。”
“狗屎!”
“我知道,要别人过得不好,首先自己就要过得不好,这是相互的。你要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才能将对方置于逆境,在他过得不好之前,你自己不是已经过了更多不好的时日吗?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对伤害他这件事这么痴狂,但是十几年过去了,你自己不觉得累吗?你试过简简单单地活一天,不去想怎么算计别人吗?你试过轻轻松松地睡一觉,连梦都是暖的柔和的——”
“够了!我不是他,别给我说这些屁话!这在我看来没有任何意义,只觉得可笑!”
“你恼羞成怒,是因为我触到你的痛处了吗?我说的这些,你真的只是觉得可笑吗?可是在我看来,你这样欺骗自己更可笑。只不过是要你放过你自己而已,就这么难吗?你——”
“够了!”一声怒吼之后,是响亮的巴掌声。
叶落差点就要冲出去,但是忍住了,只是挪到离门口更近的地方。对于樊肇柏和叶悠盈之间的气氛,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不像是被害人与罪犯之间的对话,反倒像是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开解自己在乎的人?
响亮的回响之后,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声音。叶落缓缓地探出视线,想看个究竟。樊肇柏背对着门口,而叶悠盈在他面前几乎被他完全挡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悠盈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些话,但是我想说,就算你再给我几个耳光我还是要说,除非你封住我的嘴。曾经,我也恨过的,恨聂鞅,恨你。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可是注定得不到好的对待,我欠谁的?有一段时间,我也恨得像要报仇,像要让我不快乐的这些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尤其是你。不过,也许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机会这个能力,所以我的仇恨没有变得痴狂可怕。等有一天我可以离开的时候,我就学着什么都不去想,所有不好的都不想,只感受那些能让我高兴的。然后,我就把恨放下了,做一个简单轻松的人。我想你也可以试试的,别把仇恨当成自己活着的理由,那真的是在糟蹋生命。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其实你也可以有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婆,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一家三口或者更多过着热热闹闹的日子?”
叶悠盈突然移动步子,转过身去,靠近窗前,迎着风。“你知道吗?每次看到别人一家三口一起快快乐乐的,我都好羡慕,好羡慕。有时候看到女孩子在跟男朋友或者老公闹脾气,我就会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我能有一个人那样对我,我绝对不惹他生气难过。我时常在想,虽然我有着不好的过去,可是未来,我会不会也遇到一个爱我的男人。他不需要很出色,也不需要很多钱,但是会很疼我,像宝贝一样。然后,我们会有爱的结晶,日复一日地,过着幸福的日子……”
“够了!”一声怒火十足的吼叫。“看来,我真的要把你这张嘴巴封住才行!”
樊肇柏霍然动作,一把将叶悠盈拉过来。
叶落正要冲出去,却猛地发现,樊肇柏已经完全将她抱在了怀里。她看到的,是他们抱在一起的侧面。两个人紧密贴合,就像情侣一样。
“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能不能放了她?”叶悠盈还在说。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樊肇柏的手在身侧举起。
就在叶落以为他要打人时,却听到了裂帛的声音。她停住抬起的腿,愣愣地看着那在风里飞起的破碎布片。就在她呆愣的时候,更多的布片飘飞,很快的叶悠盈就全裸在他怀里。
叶落没有冲出去,因为,她没看到叶悠盈的反抗。她越发的觉得,这像是一对情侣在吵架之后又纠缠在一起。在看到樊肇柏吻叶悠盈时的动作,叶落便越发的这样认为。樊肇柏对叶悠盈的吻是温柔的,而不像是对她的时候完全是戏弄和发泄。
当两个人的僵持变成一场活春宫戏,叶落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她只能蹑手蹑脚地,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挪动。脑子里,迷雾一团一团地飘过来。
就在她走到门口,看到阳光时,她突然身子一震,脑子里倏地掠过一个念头: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里面那个才是真正的叶悠盈?
樊肇柏曾经说过,他要聂鞅和叶悠盈永远都没办法在一起!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语气就好像自己喜欢的人要跟别人私奔。在他几十年贫瘠得只剩下仇恨的生命里,那个刻在生命深处的人是不是叶悠盈?种种迹象表明,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假设。
自己被虏到法国的时候,樊肇柏也曾差点玷污了她,但那只是被她气到了或者是有意捉弄她,里面的感情成分太少。可刚刚他对叶悠盈截然不同……
叶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底硬生生的冒出一股冷气,让四肢冰冷僵硬。看着刺眼的光亮,脑子呈现空白状态。完全不敢去想更多的例证来证实心底的猜测,那个答案太可怕!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叶悠盈?
叶落正坐在床边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推开来,叶悠盈走了进来。
愣愣地看着她,想到自己看到的,一时间只觉得心情十分的复杂。
“原来你已经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呢。”她笑着说,转身关上门。
因为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叶落没办法再像平时那样对她自然而笑。她甚至觉得,叶悠盈脸上似乎红潮未消,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也没开口回答,只是勾了一下嘴角点点头。
“起来了怎么也不下去用餐?你身体不舒服,多少要吃一点,否则会越来越严重的。走吧,我们一起下去吃点东西。”说着,伸手去拉她。
叶落没有直接挣脱她的手,只是不肯起来。“我没有胃口,不想吃。”
“没胃口也要吃啊,人是铁饭是钢呢。”
“等一下吧,可能会好一点。你坐下来,陪我聊聊天吧。”叶落伸手去拉她的衣角。
叶悠盈看了她一眼,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好吧,等你觉得好一点的时候再下去吃。说吧,想聊什么。”
叶落略略想了一会,拿过床头的枕头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地板。“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
叶悠盈微微吃惊地看着,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聂鞅没有跟你说过,我曾来过这里吗?”
“他简单提到过。可是,就算你曾经被抓到这里来,作为一个被绑架的人,你对这里这么熟悉,而且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不还是让人觉得很奇怪吗?我觉得,以正常人的反应来说,再次来到这里应该只有恐惧才对。”而在她看来,叶悠盈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回到了原本就该在的地方一样。
叶悠盈失神了一会,收回视线对她笑笑。“因为,我本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啊。在遇到聂鞅之前,我就生活在这里。我曾经说过,我本来就是为了假扮你来欺骗聂鞅才来到他身边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年,所以对这里本来就很熟悉。不管樊肇柏怎么对她,这里也曾算是她的半个家没错。
“那你对樊肇柏,是什么感觉?我觉得,你好像并不恨他。”她甚至在想,会不会早在来到聂鞅身边之前,叶悠盈就爱上了樊肇柏。他虽然很坏,但是人长得帅气也魅力十足,是很容易俘虏女孩子的心的。再说她要假扮真正的叶悠盈,就必须一举一动都要像她。那在唤天堂的总部,真正算得上了解叶悠盈的,也只有樊肇柏。也就是说,他们两的相处是最多最亲密的。在这种情况下,叶悠盈极有可能爱上樊肇柏。如果是这样,那叶悠盈以前说过的一些话,就有待斟酌了。
这一次,叶悠盈是大大地吃惊,触不及防她这样问。脸上是尴尬,还有羞涩。“你怎么会这样问?”
“对于一个利用你让你受了很多苦的人,你不但不恨他,甚至还跟他纠缠不清,这难道不奇怪吗?事实上,你们早上在饭厅里做的事情,我不小心看到了。”
叶悠盈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一双眼睛四处乱飘,不知道往哪里看比较合适。“我……我……”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什么意思。再说了,就算你跟樊肇柏在一起,也没有对不起谁,你不需要这样子。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在这一刻,叶落越发地觉得,在这整件事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地方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