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吗?”
话问出去苏子轻才发现自己问得太快太明显了,眼神一闪,视线也别开了。
岑阿姨笑得更开怀,道:“少爷怎么会带女孩子回来,他又没有喜欢的人,况且,少爷有太太了啊。”
苏子轻皱眉不解,双手十指扣在一起,声音更低了:“他不是有白小姐吗?”
“白小姐?哪个白小姐?”岑阿姨愣住了,半晌后又反应过来,一拍手,“太太你是说白卉瑾吗?少爷才不喜欢她呢!”
岑阿姨脸色正了正,继续说:“有一次白小姐来这里,动了柜子里的婚纱,惹得少爷发了好大的火,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我很了解他,如果他真的喜欢白小姐,别说是对她发火了,根本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柜子里的婚纱?
苏子轻的视线往楼上飘去……
房间里,苏子轻站在岑阿姨口中所说的柜子前,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柜子中间的电子密码锁。
一般人家里的柜子,都是直接可以开合的。
如果里面放了重要的东西,也都只是用很小的锁外面扣一下。
一件婚纱要有多重要,他才会用电子密码锁呢?
苏子轻不知道江驰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她已经好奇得无法控制,伸手想要去打开柜子的门。
她太想……知道里面挂着的是一件怎样的婚纱!
可是,她不知道密码。
岑阿姨说,密码只有少爷一个人知道,而且这个密码锁是和他的手机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有人输入错误的密码,江驰聿的手机上立刻会收到提示。
一想到这里,苏子轻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想要打开这个柜子看里面的婚纱,他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会不会觉得自己想个小偷,妄想偷窥别人的心事?
可是,岑阿姨说他根本就不喜欢白卉瑾,他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这里面的婚纱,又是给谁准备的呢?
想到这里,苏子轻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自己总觉得江驰聿做得不好,可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
你看,作为一个妻子,不知道他一天在干什么,不知道他的行程,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藏着谁。
甚至,出了白卉瑾,连他外面还有谁都不知道!
她伸出手,密码锁的触摸屏上碰了碰,上面立刻闪起蓝色的光,随后是提示:请输入密码。
苏子轻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数字都没有。
什么密码?密码是多少?
她对江驰聿知之甚少,更谈不上了解,怎么会猜得到他会用什么样的日子当做密码呢?
忽然,脑海中光芒一闪,冷不丁地跳出一个日子――
两年前的婚礼,三月十号!
0310吗?
怎么可能!他江驰聿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用这个日子当做密码!
可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试一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不对呢!快!输入进去!
苏子轻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食指,慢慢地移动到了0这个数字上。
最好不是!
否则的话,她都不敢想象江驰聿为什么用那天当做密码!
而最让她震惊的,不是密码,而是柜子里的那件婚纱。
密码是对的,随着四个数字输入完毕,柜子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苏子轻呆在那里,视线一点一点从下往上,最终定格在婚纱背部的那一枚黑色胸针上。
她清楚地记得,两年前,她在婚礼上被伴娘不小心踩到婚纱的裙摆,结果后背的拉链扯坏了。
当时全场鸦雀无声,可在几秒钟之后,周遭尽是哄笑。
本就有许多人是来看笑话的,他们想看看,苏家的千金如今已经落魄到什么程度;他们想看看,江家是如何地看不起她;甚至人群中,还有众多的女子爱慕者与她成婚的那个男人,如此好的时机,怎会不笑她呢?
苏子轻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揪住婚纱的前面,背脊挺得笔直。
她咬着唇,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如果这一刻是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时刻,那么不要怕,挺过去,以后就会越来越好的!
可终究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被那么多人用嘲讽的目光盯着,纵然用尽全力忍住了眼泪,心里却依旧是针扎一般地难受。
江驰聿就是在那个时候走向她的,深情款款,一派从容。
他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拿下自己胸前的胸针,帮她把婚纱的后背别了起来,成就一道别样的风景。
所有人都不敢笑了。
他们以为的江家人看不起苏家千金,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苏子轻一直以为他是在做戏,毕竟那个时候自己丢脸,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如今细细想来,他走向自己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地坚定,没有半分迟疑。
江驰聿,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岑阿姨知道那个柜子上的密码锁如果输入错误密码的话会有提示发送到江驰聿的手机上,但是她不知道――就算输入的密码是正确的,江驰聿的手机上也还是会有提示。
所以在苏子轻打开柜子门的那一秒,江驰聿就知道了。
他盯着手机上的提示,眉头微微地蹙起。
那边部门经理还在有条不紊地汇报着这个月公司的盈利情况,他却已经无心在听,思绪越飘越远。
是她开了那个柜子么?那她也看到了那件婚纱?
应该还认得吧?虽然过去两年了,但婚礼上那么记忆深刻的事,怎么会忘记呢?
她看到婚纱后是什么反应呢?惊呆了?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奇怪?
江驰聿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该死的!怎么才中午!他还以为要下班了呢!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都被他脸上瞬间千变万化的表情给惊呆了。
因为在他们的印象里,江驰聿从来都是深不可测的人,他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外泄。
可这一会儿困惑,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焦躁的是怎么回事?
等江驰聿反应过来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之前汇报的部门经理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家,最后看着他。
“说完了?”他微微蹙眉,保持着平时的姿态。
可那眉角眼梢的点点风情,还在持续不断地泄露着他的内心所想。
部门经理愣愣地点头,等着挨批。
然,这一次江驰聿什么都没有多说,合上面前的文件夹,赫然起身,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两个字:“散会。”
所有人再一次彻底惊呆了!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江总吗???
孙启跟在江驰聿身边的时间不短,且在很多方面都比别人了解江驰聿,所以他已经大概猜到了江驰聿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
和他家里的那位,不会没有关系。
他微微一笑,接着也走出了会议室。
可刚到江驰聿的办公室门口,正好撞见他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像是要出门。
“你来得正好。”江驰聿在他开口之前先出了声,吩咐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下午的行程都帮我往后延。”
“那和蒙蒂夫人的见面呢?”
江驰聿脚步一顿,刚刚还舒展的眉宇猛地皱了起来,而后转回来,沉吟了两秒,道:“她那边我会亲自打电话过去。”
“好的。”
孙启笑着,目送他进了电梯。
啧啧……
这轻快的脚步,就像是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刚刚遭遇爱情,赶着去见心上人。
苏子轻没想到江驰聿会回来,所以也就没急着把柜子的门给关回去,以至于被逮了个正着。
“岑阿姨没告诉你这个柜子不可以乱动吗?”
身后骤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苏子轻惊得立刻转回去看。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那双深邃的寒眸里光芒流窜,锐利而精明。
苏子轻往后退了一步,手里还捏着婚纱的裙摆,艰难而心虚地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江驰聿朝着他走来,高高挑眉,声音越来越沉,“我在这个柜子上设置了密码锁,如果不是故意的,总不可能是它自己开的吧?”
说完,他嗤笑了一声。
苏子轻头皮发麻,迅速在心底思索着对策,然后在他继续质问之前猛地抬头问他:“你为什么把这件婚纱锁在这里?这好像是两年前我穿的那件……”
不是好像,就是你两年前穿的那件啊。
江驰聿嘴角轻轻地一勾,伸手挑起婚纱细细地看,而后抬眸,由下至上看着她,问:“然后呢?没有别的要问的?”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苏子轻心里骤然划过一句话――
这两年你都在想我吗?
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如果他真的在两年前就对自己有意思,那么两年前为什么要放自己走?
他那样的人,强取豪夺这样的事,不是做不出来。
两年后的今天,自己不就是被他强硬的困在身边吗?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不再觉得被困,反而是衍生了一种‘归属感’?
再不济,如果他真的在这两年里都想念自己,他的身边又怎么会有白卉瑾?
医院里那样的亲密姿态,绝不仅仅只是朋友。
苏子轻细微地低了低头,抬手接着将耳边发丝别至而后的动作掩藏自己的神情,轻声说:“没有了。”
江驰聿眸中瞬间光芒大盛,他挑起婚纱的那只手也猛然握紧,好似下一秒那件美丽至极的婚纱就会在他手中化成碎片。
苏子轻的心微微地收紧,但她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他的手背。
上面,青筋都爆出来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这份沉默被江驰聿的手机铃声打断。
他看了眼来电号码,随后接起。
那边立刻传来欢喜的女音:“HI!BABY,我还以为你会不接我电话呢,你那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