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涛是个性格很内敛的人,跟沈浩轩不同,他的喜怒并不形之于色,而且看起来好像永远不会发火一样。可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的真实性格并不完全是这样的,甚至有些时候他跟沈浩轩相比也不差多少,比如强烈的控制欲,比如铲除异己维护自身权益的果断和狠辣。
只是表面上他看起来比较随和些,也从未见他跟谁高腔讲话,但你要因此认为他是个好好先生那就大错大错了,这家伙半点都不含糊。
有时我甚至在想,假如有一天我跟他撕破脸非要抱着孩子离开,他会不会……跟沈浩轩一样将我关起来?
今天我差点就要准备试一下,可是想到那几十里的山路又望而却步。我也就罢了,主要是还带着孩子。算了,我先练好车技再说吧!到那时看他还找什么借口,反正车子是他亲口说送给我的,这也是我应得的(帮他对付沈浩轩),我就看看他会不会撕下谦谦君子的面具露出恶魔的獠牙。
再瞧一眼后视镜里的两条尾巴,我狠狠踩下油门,加速再加速。
后面的两辆车没想到我会突然向着山下飞奔而下,不由有些着慌,连忙也跟着提速追赶。
车窗是打开的,随着行驶速度越来越快,迎面的风从窗子灌进来吹起了我的短发。在疾行速度的刺激下,我感觉有一种久违的爽朗,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飚车。
宽阔平坦的道路畅行无阻,粉色法拉力像一道闪电般直冲而下,很快就将后面的两条尾巴抛得不见踪影。
等到我惊喜地发现后视镜里再也照不见那两辆黑色的帕斯特,已然驶下了山。
呃,下山了。我意识到这点正准备减速,也正是我经过一道十字交叉路口的时候,而且……就那么巧,一辆刚好路过的卡车也好像忘记减速般直冲而来。
这开车的睡着了还是眼神不好使,怎么就看不见我的车呢?我悲哀地意识到也许这司机跟我一样是个初学车的菜鸟,根本就不会减速……
“刚学车的菜鸟怎么也敢开卡车……”抱怨的话还没说完,我开的法利力跟急窜过来的卡车来了个亲密接吻。“砰!”车子被强大的冲击力撞飞,我只看见白色的气囊在我眼前胀开,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等我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大脑短智的空白过后,我记起了被卡车撞飞的那幕。糟了,我的胳膊腿儿还齐全吧?连忙动了动身体,可刚一动全身四肢百骸都疼彻骨髓。
“唉呀,终于醒过来了!”守在床前的两位护士小姐高兴地说道。
是的,醒过来了,不过就是不知有没有半身不遂。我心里那个后悔啊,前些日子我还给冷涛上政治课,教训他不要没事玩飚车,这下倒好,我反倒飚进了医院里。“请问护士小姐,我哪里残废了?”
“残废了?”小护士有些奇怪,“没残废啊,只是手腕错位,肋骨两处轻微裂缝,其他地方都是擦伤,没有伤及内脏。”
哦,那就好!闻言我放下心来。“请问我在医院里躺了几天?有没有通知……呃,我是说,医药费是谁缴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个,肇事司机有没有抓到?”难道是肇事司机给缴的医药费?
“没,肇事司机跑了,现在正在查呢!”
“哦,”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到最后一个问题,“请问这是哪家医院?我好通知家里人来接我。”
“这是明光医院,院长吩咐过不用通知你的家人,只让我们好好照看你就好了!”小护士甜甜地笑着。
“啊?!”我差点惊跳起来,只是刚起身又疼得龇牙咧嘴,再次重重地倒下去。
“哎,你起身动作最好轻点,手腕错位刚复原,注意点不要用力。”两位小护士连忙按我躺下。
我哪里还躺得住,高声叫道:“手机……电话!快点,我要给家里人打电话来接我……”
“对不起,这病房里没电话,而且院长还交待过,没有康复之前不允许你往外界打任何电话。”小护士严辞拒绝。
“打电话跟有没有康复有何关联呢?”我更急了,说:“扶我起来!”
这次两位小护士倒是很痛快地点头,一左一右扶我慢慢起身。
左腕吊着绷带,左肋部位一动就疼得厉害,我痛呼失声,眼泪汪汪。
好在我的双腿很灵活,既没骨折也没错位。眼珠转了转,我说:“我要去洗手间。”说着就快步走向门口。
“洗手间在屋里呢!”小护士连忙指了指方向。
“哦,待会儿吧,现在我先出去散散步,全身都躺得发硬了。”我快步走向门口,并伸出右手推开门。
几名保镖马上闪身出来,拦在门前,说了一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少奶奶,您暂时不能出病房。”
少奶奶?我差点吓晕过去,眼睛瞪到最大限度,问道:“谁、谁是你的少奶奶?”
那些保镖有点奇怪地看着我,不过却没有跟我争执这个问题,只是伸手关上了房门。
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沈浩轩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不然为啥门口还有保镖站岗呢?真的还没听说谁住院的时候,门口还给安排保镖的。
趴在窗前我向外望去,见这里好像是明光疗养院,因为保胎时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景物看起来很熟悉。
心咚咚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腔,我倚在宽敞明亮的窗子前,感觉世界末日既将来临。
我重新落到沈浩轩的手里了吗?这可真是太可怕了!首先携子私逃这就是大罪一宗,被他逮到肯定饶不了我,更糟糕的是……是这次的“谁更行”事件,他威风扫地颜面尽失,罪魁祸首就是我!
记得当时他警告我让我一定要躲好了,千万不要再落在他手里,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门突然打开,我吓得浑身一抖,如弓之鸟般心惊胆战,抬头望去见进来的是两位端着饭菜的护士。
“少奶奶吃饭了!”护士的这声称呼让我顿时食欲全无,我现在算什么少奶奶呢?沈浩轩让这些人如此称呼我又是什么目的?是不是故意先吓唬我然后等我伤好了再慢慢折磨我?
整颗心都沉浸在浓浓的恐惧中,我欲哭无泪。
我好像一直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以前的那些狗屁糟糟的事儿就不提了,我也不愿再多想,可这次的事情真的要让我呕死。
明明在冷涛那里待得好好的,虽然这家伙也不是很地道,可人家总归表面上对我还算客气,我偏偏就是不肯安安份份地待着非要闹着离开。这下可好,闹来闹去竟然闹到医院里来了,而且还是沈浩轩家的医院。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目前只好先静下心养好身体再说了。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我终于被允许可以到外面的院子里活动。
腕部错位基本恢复,肋骨裂缝不同于骨折,过了疼痛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实在要感谢冷涛送我的那辆法拉力,如果换一般车被卡车撞翻估计我就不会这么完整无缺。
因为思念孩子,我再次向那些护士保镖索要手机,想给冷涛打个电话。
但那些人都摇头拒绝,只说:“沈少吩咐过,不许给你任何跟外界联系的机会。否则,后果很严重……”
已是初夏的季节,我又站在大太阳下面怎么就感觉浑身真冒寒气呢!
想来想去我只能认定一件事,上辈子我有可能辜负过沈浩轩,不然这辈子为啥老是跳不出他的五指山?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我认命了,鼓起勇气对那些保镖说:“我想见沈浩轩!”
“好,少奶奶的话我们会帮你转达的。”
沈浩轩来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估计白天不敢出门见人),当时已睡着的我打了个机凌就苏醒过来。
看到房内多了个黑乎乎的影子,我连忙爬起身并且按亮了灯,看到沈浩轩站在床前,摆着一张跟外面夜空一样黑的脸似笑非笑地睇着我。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勉强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来了?谢谢你……让人抢救我。”这次如果他借机公报私仇,说不定我不死也得残废。
“不谢,我这全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男子说着便将一叠报纸摔到我脸上,然后他在我床前的椅子里坐下来,抽出一支烟,慢慢划着香樟木火柴。
我随手抓起罩在脸上的报纸,瞄了眼果然就是那天的晚报,头版头条就是我跟他的那幕“谁更行”的闹剧。
报纸并不多,大约有三四份,而且日期都是那天的晚报,并没有看到第二天的早报或者其他日期的报道。估计应该是这些晚报刚出来就被人想法设法给禁止销售了,沈浩轩在堵人嘴巴这点上本领超凡,上次的军火案我就见识到他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