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顶,一线天上,月光隐约可见。许沫晨抱紧两团球,驾碧水剑,猛冲而上。
缝隙狭长,棱角分明,似是为剑所劈。
洞中的萤火虫,由五团凝为一簇,化为利剑,直追而来。剑芒紧逼,刺得许沫晨后背生疼。
她猛然回击,一招残花落叶席卷而去。剑光被生生逼退,部分荧光熄灭,掉落地面,消失不见。趁间隙,许沫晨赶紧运气,将两团球抛出山洞。从缝隙中画出一道弧线,消失在外。
萤火虫似有所感应,分散化开,变作万千利箭,离弦而出。
许沫晨慌忙应战,碧水剑青光形成屏障,抵挡在前。银箭迅速射来,插在青光盾牌上。一波猛过一波,利箭不断,力道十足。
青色中露出一丝裂痕,难以支撑。萤火立马又齐聚为一,一只金色弓箭,立于对面。
弦绷,箭出。速度之快,眨眼而至。
许沫晨感到胸口一阵疼痛,后退三尺,竟是喷出血来。
抬头望天,洞顶缝隙太过狭隘。抱着一线生机,她对着荧光发出一式破咒。碧光漫天,成网状扑向萤火。荧光暂时被其包裹,挣扎相斗。
许沫晨抓住机会,左脚踩在石壁上,右脚凌空跨出,翻身一跃。脚先出去,侧身而出,翻个筋斗。不想,头却被卡在其中,疼痛难耐。
她咬牙,身子用力向外扯。剧烈的痛感,袭遍全身。目光下扫,青光逐渐暗淡,荧光占据上风。
莫不是要命丧于此?
她叹口气,剑诀起,不甘放弃。
此时突觉有东西爬动,连根茎蔓逐渐伸长,在她身上游走。许沫晨伸手,欲将其逮住。那东西却十分迅速,缠绕她全身,使她动弹不得。
茎蔓爬至脖子上,突然伸到她眼前。两颗金色的珠子,在茎蔓顶部,微光闪烁。
许沫晨猛然记起,那不是之前水池里怪物的触须?
还不待她细想,两根触须猛然一用力,硬生生将她拔了出去。
“啊!”
许沫晨惨叫一声,从裂隙里被拔出。如一根萝卜,摔在洞顶的空地上。
双手揉头,她睁眼坐定。那两团圆球,鼓着眼珠子盯过来。
“多谢!”许沫晨不高兴地说一句,心中腹诽,救人能不能换种舒坦点的方式?
还不待她休整好,两根触须又伸来。
“哎,你要干什么!”许沫晨慌忙叫道。
小东西不搭理她,触须片刻将她裹好。举起,拼命向山洞下跑去,沿着若河逆流而上。
许沫晨整个人都被泡在水中,只露出个头,以供呼吸。小东西倒是力气大,跑得又快又远。稍许时候,追赶的荧光已然看不见。
不知逃了多远,它似乎终于精疲力竭,浮在水上不动了。两根触须缩回,将许沫晨松开。
许沫晨翻身从水里爬起来,双手将它抱起。湿漉漉地,嘴里吐出泡泡来。
“想不到,你还这么能跑。”许沫晨梳理它的绒毛,夸口称赞。
小圆球眨巴眨巴眼,颇为可爱。一根触须蹭蹭她的脸,两只爪子挠挠她的手,十分欣喜。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你应该去哪?”
一听到这句话,小东西不乐意了。一屁股坐在许沫晨掌心,触须死死拽住她的手。
“你是想跟着我吗?”见它如此,许沫晨问道。
小东西高兴地跳起来,触须拼命下点。
许沫晨思考片刻:“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先说服我师傅。”
触须又死命拽住不放,她赶紧安慰道:“不过这一切,都等见到他再说吧。你又不会说话,以后我总不能喂喂地叫你。看你老咕噜咕噜的,不如,就叫你咕噜吧。”
那厮听闻,满脸欢喜,咕噜咕噜不停答应。
“行啦,行啦。”许沫晨手心被它挠得直痒痒,“再跳,再跳我就把你扔下去。”
小家伙立即安分下来,温顺地蹲在她手心上。
“好吧,我们要开始做正事了。”说罢,许沫晨拿起碧水剑,四下查看了方位。
夜空的启明星,在东方微亮。
向东而行,往若山方向望去。若河绵长而下,宛若银链,贯穿整个淮山。
许沫晨转过身来,欲往若河下游寻去。想起之前的情景,有几分怯意。便绕道,从河边的灌木林小道穿插。
行至树林中,迎面来风,夹杂着一丝甜腻的糕点味。前后均被树木遮挡,野花野草,遍地而生。若河早被抛在身后,流水声都听不到了。
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许沫晨赶紧就近寻了棵树,勉强遮挡身子。借着黎明尚浅,将自己隐藏在树后。
“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
声先夺人,一男子,音色稚嫩,稍带磁性。步履匆忙,明显喘着粗气,叫声有几分气运不足。
追逐的脚步声渐近,许沫晨探头看去。
一个光头小和尚,些许肥胖的包子脸,眉峰有几分英气。眼角三颗痣极为惹眼,跟自己年龄相仿。手拿木棍,紧追不舍。时不时扑倒在地,似在捉什么东西。
“还不快还给我!”他一边扑地,一边念念有词,“那是师傅最喜欢的,你怎么能偷吃呢!”
突然一个东西,滚落到许沫晨脚边。花卷状,层层相裹,淡黄色,甜腻之味扑鼻而来。紧跟而来的两片翠绿,死死拽住那甜卷不放。
许沫晨一看,正是芜荑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子上的两只眼,注意到站着的人。两眼从下往上打量,四目相对,它居然呆在那里。
一不留神,紧追而来的人扑了上去。
“看你还往哪里跑!”逮住四片叶子,拎起来。从叶片中取出糕点,弹去灰尘,满意地放回随身的布袋中。一些列动作连贯完美,对于站着的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收拾好一切,方才感觉有目光注视。抬眼一看,碧玉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啊!”他吓了一跳,一个趔趄,后退倒地。
“我有这么可怕吗?”许沫晨从树影中走出,带着丝怒意质问。
见是个女子,光头和尚方才放心。起身行礼,开口道:“女施主,对不起。刚刚是小僧失礼了。”
“切。”许沫晨扭头,满脸不爽。
她肩头的咕噜,嘀咕一声,扭动触须,对小和尚指指点点。
小光头刚刚放下来的心,立马又悬了起来:“施主,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许沫晨乐道:“看你不过一介俗僧,没见过也是自然。”她收起碧水剑,一手从肩头接过咕噜,道:“它叫咕噜,除了咕噜咕噜叫唤,什么也不会。所以,你不用害怕。”
说着,将咕噜送到他面前,示意他伸手抚摸。
小和尚赶紧摆手摇头,让她把东西拿开。
“出家人,也没见这么胆小的。”许沫晨满脸无趣,有些扫兴,“对了,那个,那个草”话到嘴边,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堂堂桃花峪仙草,居然偷吃和尚的糕点。说出来,她自己都觉没脸。许沫晨只得暗自腹诽,什么仙草,果然是破草。可怜我们桃花峪的脸,都给丢尽了!
“哦,你是说它啊。”小和尚反倒坦然而笑,满足地说道,“它偷拿了我为师傅准备的糕点,终于被我逮住了。追了一路,还真能跑。”
许沫晨无奈抿嘴,这些,看他们之前的表现就猜到了,用得着解释吗?见他不明其意,许沫晨不得不点明道:“那个,小师傅啊,那草,是我家的。你能还给我吗?”
小和尚两眼一瞪,不相信地看着她:“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听此言,许沫晨满头黑线。我怎么越描越黑,什么奈何做贼,我可不是贼!
“小师傅,你弄错了。”
还不待她解释清楚,小和尚打断,接着说教:“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女施主好生生的,怎可利用一株草去偷盗呢。只要你真心悔改,好生做人,佛祖不会怪罪于你。”说着,十 分虔诚地弯腰低头,双手合掌。
“完了完了,孺子不可教也!”许沫晨扶额,无奈道。
芜荑草被困在小和尚的布袋里,忍不住偷笑。
“你也是!小小年纪,怎可学人偷盗呢!”啪啦一盆冷水泼下,芜荑草笑声僵硬。与许沫晨对视一眼,均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