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窗帘全被拉下,房门紧闭,加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具男尸,呃,不是,是一个男人,一米八七的身高的没有缩水,这样才更显得可怕,全身上下已经没有几两肉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具枯骨。
厚实的房门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开,送进来的食物,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房门,未关紧,只是虚掩着,透了些光,才能将房里的一切看得更清楚一些。
床上的男尸,不不不,床上的男人是云家的第二个儿子云拓,今年三十岁,二十八岁以前不能说是个大块头,也算结实健壮。
然后,二十八岁那年,他离婚了,他就像得了厌食症一样,不管多好的厨师,多美味的食物,他都吞不下去。
云家已经请了几个心理医生上门,偏生云二少理都不搭理一下,身体的营养失衡已经需要靠点滴来维持了。
房门外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半蹲着,一个叠一个,不敢太张扬,发出的声音只到嗓子眼,也亏得其他人听得清楚。
“二哥连续工作了半个月,这一次又要躺多久?会不会就这样——”。挂了。
“小路,不准胡说”,云妈妈低斥一声,“他只是需要多睡一下,睡醒了自然就会饿,一饿就想要吃东西了”。云妈妈边说还边点头,没错,就是这么一回,正常人不都是这样的嘛。
呃——
小路同情的看着婆婆,原来,这二年来,婆婆都是这样自欺欺人的。
“妈,二哥一醒来要是又进工作室怎么办?”叠在最上头的云家大媳妇丽纯担心的提醒,这已经有前例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心一跳,云妈妈差点蹲不住,没错没错,那小子的确有这个可能,他已经忘了他是个人,是需要吃饭的,而不是不食人间烟火。
“丽纯,小路,快把你们老公找回来,等这小子一醒,硬扯都要扯他吃东西”。真是个不孝子,云妈妈心里直落泪。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惨的母亲吗?儿子都三十了,还要管儿子吃不吃饭的问题,整晚整晚睡不着的担心儿子是不是会饿死。
当晚,云二公子还在睡。
云家一家,齐聚餐桌前,召开家庭会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没有比这一次更正经的,因为云拓身上已经快没有肉可以掉了。
沉默片刻,云家老大开口,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一派斯文,只有熟悉他的家人知道他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把她找回来吧”。
“可是,他们已经离婚了呀,二嫂还帮二哥找好了厨子才走的”。小路眨眨可爱的眼,“二嫂走得很安心,肯定不会回来了”。实话是,谁能忍受得了二哥的臭脾气啊,她要是二嫂,别说是三年,三天都呆不了,肯定离婚。
云家老三摸摸妻子的发顶,“乖,喝茶”。意即,少开口。
云家家主重重的叹息,七老八十的,也不能安心,现在的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月不肯回来,那就把他送到姜家去吧”。
“好”。众口一声。
同意。
姜家与云家只隔了两条街,不过,从两年前开始,姜家的房子便空了下来,姜妈妈随丈夫住在国外,姜家老大姜东灵也因为出嫁的原因不住在家里,姜家小弟姜秋棠一直出国留学之后,便打算留在国外工作,最后,连老二姜南月和云拓一离婚,也搬到国外去了,只是偶尔回家住一住。
昨天半夜下了飞机,回到家里,姜南月连行李都来不及整理,便呼呼大睡去了,这一觉,睡得很沉。
沉得她连床上多了个鬼,呃,不,多了个人也不知道。
“啊——”。一声尖叫,惊天动地,二十七岁的年纪,因为一张娃娃脸,老是让人误以为是个高中生,这一叫,全失了模样。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快的跳下床,东张西望,在下一刻寻摸到一个不大称手的武器——台灯。
高举着台灯,床上的人微微一动,她又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想闯空门吗?还是以为这个家没有人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免房租赖在这里,告诉你,马上起来离开,不然警察就要来了”。
“嗯”。
她的一连串威胁只唤来一声低喃。
“好啊,敬酒不吃你吃罚酒”。手机,手机在哪?家里的电话没人用早就断了,她要报警,对不对——,姜南月开始一心两用,一边瞄着那个“贼”,一边找手机。
床上的人大概是受不了她的高分贝,也大概是终于睡够了,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胸前的骨,清晰可见。
“我饿了”。半眯的眼,盯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这贼,开口了。
吓——
“你饿了关我屁事”。找到了,姜南月惊喜的握住手机开始拔号。
“快去煮饭,我饿了”。床上的“贼”开始不耐烦了。
吓,还有天理吗?,贼闯民宅,还要主人家管吃?姜南月一回头,用力一瞪,那双熟悉的眼睛差点让她的下巴硬生生的落了地。
“你——”,舌头顿时被猫咬去了。
她,真的见鬼了。
“你好,这里是110报警中心——”。电话,接通了。
“呃”,她要说什么?说她的前夫闯空门当贼来吓她?“对不起,我打错了”。飞快的按掉通话键,心差点跳出来。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家伙害的,“你来我家做什么?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能飞不成?
“我饿了”,某个要死不活的人,仍是同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