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熙凤的一番话,贾政不安的摸着下巴,偶然看一眼老太太,再撇一眼贾赦。王夫人便道:“是了,珠儿媳妇,珠儿的大事要紧,也不耽误给咱们小命根儿起个名儿的功夫啊!”
早有丫鬟走来给李纨理顺了乌发,软软的倚在榻上,李纨漫不经心道:“这孩子出生之时,我房中的兰花开的正盛。珠大爷便说他极其喜欢曹寅的《冬兰》,冬草漫寒碧,幽兰亦作花。清如辟谷士,瘦似琢诗家。丛秀几钗股,顶分双髻丫。夕窗香思发,风影欲篝纱。不知可否就按了故去之人的意思?”
老太太与贾政王夫人等相顾几遍,怎么也不好驳回。因此,贾政笑着向老太太道:“母亲,兰花乃是花中四君子,最是高洁坚贞为士君子所喜爱,依儿子看就用这个做大名也是可以的!”
因此,不但老太太颔首微笑,就是余下众人也是叹服李纨的才学。如此,便给孩子起名贾兰,亦取其兰叶葳蕤之意。那小宝玉只顾着看满月的侄儿如新笋似明珠一般光彩,不觉出白白嫩嫩的手去摸贾兰的脸庞。
王夫人瞧见了,不咸不淡的拉过来宝玉,满是爱怜的为这小儿子整理衣衫。看在李纨和众人眼里更是心酸,熙凤却扯着李纨的手笑道:“好嫂子,你看连宝玉这样儿漂亮的孩子都羡慕兰儿的模样儿,看来你是不必发愁今后的!”
李纨顺着熙凤的话,淡淡笑笑。众人吃过饭,李纨告辞回房,凭他们去安排贾珠的丧事,自己也是冷眼旁观不再插手。
“想不到咱们素来只会读《女戒》做针线的大奶奶也是博览群书的,取的名字也是雅的很!”是夜,李纨卧房,打发走了奶妈和丫头们,只剩下才十来岁的可人,竟然还有心情打趣李纨。
“你这丫头,要是再这么打趣我,明儿我就回了老太太打发走你!”李纨莞尔一笑,丝毫没有白日满月宴上的伤心欲绝。
那小丫头可人乃是李纨在娘家时所救的一个女孩儿,因脾气性格相投,竟然成了忘年交似的好姐妹。看着调皮可爱的可人眸子里的渐渐成熟的一股温柔妩媚,李纨不禁高兴,拉着可人的小手笑道:“妹妹,今儿我也算是挣足了面子!可是从此后……”
“不管刀山火海,可人都跟着救命恩人,不离不弃!”可人闪闪发光的凤目,含笑的瞧的李纨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李纨低头笑道:“我是要妹妹好好表现,眼瞅着府上的丫头凤娟她们年龄渐长,都该出去了。不定哪天就该挑丫头们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去教导她们!”
可人似乎是不明所以,明媚的嘻嘻一笑,蹲在李纨身前天真的说道:“好啊,可人也可以去调教丫头们的,一报当年之仇!”
“嗯,这不是要你报仇!”李纨有意的瞪一眼可人,沉重的说道:“我是要请求你保护我……”
可人知道李纨是在为今后的日子担忧,慌忙转而说道:“恩人姐姐,你真的能确定珠大爷他……”
李纨从容的笑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封温热的信。展开在眼前:纨儿,勿念!
“这是他用血书写的字迹,不会错的!”李纨幸福的笑笑,“既然他还活着就有希望相见,我就会日复一日的等下去,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团圆或者接我离开!”
末了又是淡淡的笑道:“其实,就算没有这封信,我也相信他!我相信他会活着的,好好的活着,只怕还时时的看着我呢!”
不多久,果然不出李纨所料,王夫人从家生子里挑了几个年幼的,又新买了几个幼女,放到老太太荣喜堂的后面院里调教。因为李纨举荐可人,便派了她去调教那些小丫头们。
深秋清冷月光淡淡的洒在街上,越过高墙再穿越几条小巷,一袭红色的的女儿装悠然飘过。古庙中,两个小厮焦急的踱来踱去。
看到那小姑娘出来,一个慌忙抢过来,“我的小姑奶奶,我们还当您不来了呢!”另一个也是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可人什么时候骗过人嘛!”小女孩儿撒娇的嘟嘴道:“这都两个月了,你们两个还是没有珠大爷的信儿么?”
那两个无奈的摇摇头,可人便失望的滴下泪来,“罢了!亏得珠大爷临走前交给我的那血书,否则恩人姐姐怕是也活不成了!”
三人一时无话可说,可人忧郁的眸子蓄满泪水,幽幽道:“日后我不能常常的出来了,你两个有什么情况在那树上做暗号就好。咱们这就……”
娇笑玲珑的女娃可人,看似身怀绝技,其实只会一个八卦步法而已。无意中学会,便靠了这个做那梁上君子,不幸中了人的圈套受伤,幸亏李纨遇见才救她脱险。如今,和那勇正、勇直里应外合的骗着李纨。可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看着恩人姐姐浸淫悲愤之中不能自拔,害的小公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