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98500000084

第84章

“滚出去!你不配出现在这里!”黎洛冷冷的看着她,从齿缝里挤出这么几个字。这个公寓是母亲的,她不想这最后一片净土也被不三不四的狐狸精给弄脏了。

孙柔欣像是没有看到她覆着一层寒冰般的脸色,随手将皮包往地上一丢,人也扑了下来,抱住黎洛的腿,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悲切的哭道,“黎洛,救救你弟弟吧,求你救救小澈!”沈澈的血型稀有,而沈震霆的骨髓又不匹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能救命的骨髓,有如大海捞针。孩子的命等不了,所以,无论她有多么不情愿,希望有多么渺茫,她也得试试。

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突然来这么一出,黎洛往后退了几步,嫌弃的丢下抹白眼,凉凉的讽道,“弟弟?我妈可只生了我一个!”

“洛洛,我知道你有千般万般恨我的理由,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而且,看在他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份上,你救救小澈吧,他才九岁,就得忍受血癌的折磨,呜呜……”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黎洛怔了怔,然后扬眉,张狂的笑了出来,“哈,孙柔欣,报应,简直是报应!你没有反省一下是自己作恶太多吗?”接着,她走到半旧但依然舒适的沙发上坐下,凉薄的看着这个女人小丑一样的哭闹。

孙柔欣低垂的视线中闪过一道怨恨的利芒,可是,现在绝不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她戚戚然的跪走了几步,重新挪到黎洛面前,抹了把眼泪,逐字逐句的忏悔道,“九年前,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插足你们的生活,可是,你也是女人,你知道有些感情是很难克制的。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黎洛笑得讽意十足,为什么,这些女人到最后都会这么说?情非得已?情不自禁?把一切归于一个“情”字,就妄想抹煞自己的贪婪与罪恶吗?

“呵,你想有个家?难道我和我母亲就不想吗?你知不知道我母亲为了那个家放弃了多少?已经年迈的父母,成为钢琴家的梦想,还有亲密的朋友,过去的一切一切……你知不知道!”她情绪越说越激动,后来的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似要刺破孙柔欣的耳膜。

孙柔欣微微抬手想要捣住耳朵,却又无力的垂下,幽幽的道,“是,我承认我很自私,没有考虑到你们。可是,错误已然发生,我跟震霆都想弥补的。”

“弥补?!”从鼻腔里嗤出这两字,黎洛睥睨着跪在脚下的女人,对方无耻的程度让她连耻笑都觉得浪费,至少,耻笑对有自尊心的人才有那么点效果,“你们所谓的弥补,就是再次把我母亲逼上绝路吗?孙柔欣,你们一家三口真他妈的都该下十八层地狱!给我滚!别让我控制不住,亲手送你上路!”

“黎洛,无论你信不信,你母亲的死真的与我无关,我只是……只是去找她谈股份的事,没想到我走后她就出了那样的事……”她激动着辩解,还是这套说辞,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非要把黎郁卿的死扣在她头上。

“无关?没有你的刺激,她血压会突然上升?没有之前在沈氏的推搡,她至于颅内血肿进医院?”

见怎么说都没用,孙柔欣悲戚的长叹了口气,她闭上眼,无力的道,“好吧,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要怎么样才肯救小澈,要我给你磕头吗?”

黎洛冷哼,她会稀罕“她”的磕头忏悔?不过,她确实欠母亲一个交代。于是,食指微抬,指了指偏厅里母亲的遗像。

孙柔欣意会,吸吸鼻子,卸下所有骄傲,她艰难的扭过身子,冲着黎郁卿的方向,弯下腰身。瞬时,客厅里回响着额头撞击地板的闷响,一声声,伴随着她重复的话语,“黎姐姐,对不起!黎姐姐,对不起!”

黎洛眸中也泛起湿意,倒不是同情这个女人,她只是为母亲难过,这些或真或假的歉意,终究不能换回“她”宝贵的生命。

她没有喊停,孙柔欣便这么一下一下的磕着,不一会儿,额头上便生痛,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大片青紫。但是,如果能挽回儿子的性命,就算打碎牙齿,她也要和血往肚里吞。

“够了!”听着咚咚的撞击声,黎洛益发生厌,不耐的摆摆手。

孙柔欣满脸希冀的抬头,不顾狼狈不堪的脸和额头,飞快的说道,“你答应了?!什么时候去做配型检查?”

黎洛往后仰了仰,倚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她轻抚右侧的脸颊,摩挲着耳根处微微凸起的疤痕,唇角扯出一抹讽笑,轻飘飘的道,“我什么时候说答应了?你以为……你廉价的磕几个头,便是弥补了?我和母亲这九年来受的苦难,我母亲的命,就这样被抵了?!”

孙柔欣一愣,气得咬牙,却无可奈何,“那你想怎样?!”

“除非我母亲……死而复生!”她身子前倾,清晰缓慢的说道。

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孙柔欣绝望之余,只能做最后一搏,她突然起身,抄起茶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在黎洛怔忡之时,猛然向自己的脸颊划去,瞬间沁出滴滴血珠,红艳艳的滚下,与脸上的泪水交融。

“这样,够了吗?”

说她怯懦也罢,胆小也罢,她还有孩子,还有心爱的老公,更憧憬贪恋着以后的生活。无法为黎郁卿偿命,那么,就偿还黎洛脸上的疤痕吧。如果,可以让“她”心里舒坦点的话。

着实没有料到孙柔欣会这样,黎洛突然像被扎瘪的轮胎一样,倦意和疲惫袭来,“你走吧!”声音里没了最初的强势,“我考虑考虑……”

见黎洛语气已经松动了些,孙柔欣喜极而泣,狠命的点头道谢。而黎洛只是闭着眼睛不搭理,她这才抽出面纸捂着脸出去。

门被合上,房间恢复了寂静,但黎洛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她走到母亲的相片前,轻轻擦拭着薄薄的浮灰,喃喃道,“妈妈,我该怎么办?”

当然,没有任何人回答,空气中只听得见晚风吹拂窗帘的沙沙声,而相片中的黎郁卿一如既往的笑得温婉。

黎洛把掸子搁下,烦躁的走到窗前,城市的夜空浑浊,只是依稀能见到几颗星星。她放弃寻找,如沙漠中迷途的孤行者,找不到人给她指明方向。

当她反应过来时,攥着手机的拇指已经按了发送键,简短的文字转化成电波传递到远处的另一个人那里。

“寒,仇人之子,我救,不救?”

寥寥数字,却是让她此时耗尽脑细胞所纠结的。

过往的片段排山倒海的袭来。大雪纷飞的冬日,少女从寒风瑟瑟的室外归来,冰冷的手指并没有因为进屋后而暖和起来,不南不北的中部城市最是尴尬,没有暖气,阴冷潮湿的可怕。但是,她还是得淘米煮饭,喂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因为,她病不起。有一次,额头滚烫的厉害,她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若不是邻居奶奶可怜她,时常送些自己做的糕点过来,继而拼命的按门铃,她估计会因为急性肺炎死在家里。当别的孩子窝在父母怀里撒娇时,她则想着怎么才能让咖啡屋的老板多给她加些工资,怎么才能多抽出些时间打工。

而这一切,都是刚才那个女人造成的。那个此时正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则是这场悲剧的催化剂。

想着,黎洛眼眶发酸,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凭什么,她要去救他们?然后,那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活着,母亲和陆叔叔则遗憾一辈子。然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那只是个孩子,一个对上辈恩怨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情感和理智的小人在脑海中疯狂的打架。让黎洛越来越混乱,她突然莫名的想抽烟,将自己彻底麻痹,再也不用纠结这些。

行动又快于思维,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翻出了龙卓寒放在书房抽屉中的香烟。简单的包装上印着几个英文字母,黎洛对这些并没有研究,所以也叫不出牌子。

按下打火机,炙热的火苗在漆黑的书房里腾起,模仿着男人们的动作,她状似熟稔的叼着烟嘴凑过头,猛吸一口,却呛出了眼泪,淡淡微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弹了弹烟灰,水晶烟灰缸里还是昨天夜里他留下的残余灰烬。

孤寂无助在静默的房间里被越放越大,这一刻,她好想他,能给她一个明确的指示。哪怕仅仅是默默的一个拥抱,让她感受到,她不是一个人在这里纠结。

然而,龙卓寒这夜终究没有回来,一直捏在手心的电话,幽黑的屏幕也持续暗着。

火星忽闪忽闪的,在她纤细的指间慢慢延伸,直到微微的刺痛传来,她才猛然将它按灭在水晶缸里。人却依然迷迷糊糊的,盯着黢黑的书架发呆。

当手机震动时,黎洛几乎是立即的,赶紧按下接听键。

“洛,明天有没有兴趣去非乐园聚聚?”明显的女声,微带些醉意。

黎洛有些失望,怏怏的说道,“最近比较累,你们去吧。”

“怎么了?今天下午不还好好的吗?”佟宁儿扶着路边的广告牌站稳,出来后在夜风的吹拂下,人也稍稍清醒了些。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有首歌是这么唱的,平时无所觉。但是现在,黎洛确确实实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佟宁儿静静的,等着她的回答,饮酒后不稳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让她知道,“她”一直都在。

好像过了很久,黎洛才开口,声音尽是失措及茫然,“铃铛,如果……如果那个人的孩子生病了,我该不该救他?”

那个人?佟宁儿打了个酒嗝,甩甩脑袋,才意识到黎洛说的是谁,她有些惊讶,问道,“什么病?要怎么救?”

“白血病。”

佟宁儿的反应跟她极像,也是哈哈乐了两声,借着酒疯,嚷道,“看来老天爷只是近视,眼也没全瞎嘛!”

黎洛不语。

佟宁儿招了辆计程车,跟司机报好地点后,才道,“洛,你先别纠结救不救了,这得等他们拿出诚意来。再说了,你查过没?骨髓能否匹配?”

黎洛一怔,是啊,现在纠结这些好像有些早了。如果不匹配,孙柔欣就算真把命陪给她,她也没招啊。

想到此,她有些释然,心情轻松下来,跟佟宁儿闲扯了几句别的,才收线去睡觉。

第二天清晨,窗外传来鸟鸣,老人们相邀晨练,在彼此的招呼声中宣告新的一天到来。

黎洛两排长睫扑闪着张开,用手挡了挡突然射进的亮光,习惯性的翻了个身,才发现床的右侧依然整齐如昨,床单冰冰的凉意,直直熨到她的心里。

她有些失落,呆呆的维持姿势,又躺了会儿,才抻着腰坐起,还是下定决心先去医院瞧瞧。

到了医院后,黎洛没有去沈澈的病房,她径直走到血液科,跟医生说明来意。

听到对方有捐骨髓的意思,医生格外和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洛觉得她抽血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晕眩,在采集结束后,胃里更是酸水直冒,迅速起身奔到洗手台,干呕不停。

“小姐?你是不是胃病犯了?还是,怀孕了?”医生眸子晶亮,仔细的打量她。

黎洛一怔,怀孕?之前她以为是因母亲去世,最近有些郁结,所以消化不好。可是,医生这么一提醒,她才掐指算了算,例假有多久没来了?然后,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素来还算规律的生理期第一次出现了大的变动。真是因为怀孕?

见对面的女孩陷入沉思,女医生自然往后者猜,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和蔼的一笑,说道,“姑娘,妇产科也在这层,你去挂个号看看吧,很方便的。这个化验还需要一会儿,估计你从那边回来,结果就能出来了。”

黎洛摇摇头,说道,“最近肠胃不好而已。”但是,心里还在消化刚才那个让她震惊的猜测,明明是一直避孕的啊?如果真的意外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时候?跟龙卓寒打赌的那次?

她有些失神的往外走,露出一抹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容,手更是无意识的抚上平坦的小腹,原来,可能怀孕的这个认知,并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挂号窗口前了。拿着领到的挂号单,黎洛忽然有些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微微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毕竟,并没有打算或者预期会有孩子。

“8号!”

黎洛站了起来,对护士点点头,有些忐忑的推开诊室的门。

“是你?!”

在她旋过身关门之际,一声惊呼在后方响起。

黎洛回头,挑眉,也有些讶异,旋即才想到这家伙好像就是妇产科的,诡异至极。

在妇产科看男医生,黎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并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会对着所谓的帅哥流口水犯花痴,所以,有种想换医生的冲动。

金右北却没有给她机会,他非常热情的招呼道,“坐啊,欢迎欢迎,咱俩真是有缘啊。”一张俊脸笑得比盛开的花儿都灿烂。

黎洛眉头皱的更深了,对面这男人似乎心情很愉悦。这里是医院,如果不是因为不舒服,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来此处吗?即使无良医生们再渴望业绩增加,至少表面上还是要恭祝一声“祝您早日康复,以后再也不用进医院”,而这个男人,很欠扁。

当一个人的表现异于常人时,他的思维也绝对不在正常水平,所以,金右北并没有介意黎洛淡漠的反应,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黎洛认命的坐下,有些难以启齿,对面的人也不催促,抱怀欣赏着她尴尬的表情。半晌,黎洛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呃,我想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明明是妇产科病人经常提出的问题,却剥下了对面男人的一脸惬意,他漆黑的眸中闪过惊愕,酸涩,亦或是遗憾……

黎洛以为自己看错了,纳闷的问道,“有问题吗?”

“唔……没问题……”金右北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他推了推眼镜,掩饰着刚才瞬间的失态。

“恭喜,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男医生不太由衷的道喜,坐实了黎洛心中的猜测,她有些五味成杂,恍恍惚惚的走在医院的长廊上。

忽然,包里的手机震动着,她飞快的翻了出来,却依然不是所盼的那个名字。

“喂?陆叔叔。”

“洛洛,计划出了变动,那个郑董突然转手把股份全卖了,还有沈氏偷税漏税的证据收集,也有些阻力。似乎,有人从中干涉。”陆乘风凝重的说道。

黎洛忽然觉得很累,她就着走廊边的椅子坐下,疲乏的问道,“他把股份卖给了谁?孙柔欣吗?”

“不是,我现在还没查到对方的身份,来头似乎很大。不过,哼,他想一手遮天也不是那么容易,可能得让沈震霆再嚣张几天了。”

“嗯……”她无力的应着,对那个男人的惩罚,六个月,真的太轻。

只是,谁又会帮孙柔欣呢?是那个女人的运气太好,还是她们母女的磨难太多?

挂断电话后,黎洛依然怔怔的坐在那里,她轻抚着肚子,把一直攥在手心的化验单塞进包里。现在,无论骨髓是否匹配,她都不可能救沈澈了。

起身后,她打算直接回家,想象着如果龙卓寒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会是怎样的表情,会不会很傻?

铃音又起,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黎小姐,太好了,检查结果显示,您和沈澈在骨髓配型中的六个点位完全吻合,可以做骨髓移植。”

因为决心已定,所以,黎洛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淡淡的道,“抱歉,白医生,我改变主意了,你们另找其他捐献者吧。”

黎洛的回答让电话彼端的白医生傻了眼,不明白这个女孩怎么说反悔就反悔,速度之快,她从医多年前所未见。关键是,因为病人家属很焦急,她在检查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孩子的母亲,这么一喜一悲的,对方心脏怎么受得了这种刺激?

“呃,你再考虑考虑吧,毕竟,这关系着一条脆弱的小生命。要不,你去看看那孩子再说?”白医生尽量劝着,能找到匹配的骨髓真的很不容易,尤其对方还是极为稀有的Rh阴性血型。

“不用了。”怕医生的劝慰让她的心又动摇起来,黎洛匆匆挂断,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而此时,血液科病房外,孙柔欣激动的推开沈澈的房门,扬高嗓音说道,“阿飏,小澈有救了!小澈有救了!”

“妈妈,我会很快出院吗?”沈澈乖巧的问道,小脸上一幅期待的样子。

孙柔欣忙不迭的点头,丹凤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芒,颊上包扎好的纱布随着她脑袋巨幅度的摆动而轻轻震颤。

“哦——舅舅,太好了!”沈澈欢呼了起来,医院的味道他很不喜欢,每时每刻都盼着能早点离开。

龙卓寒心跳的极快,满是倦意的脸上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他一手摸了摸沈澈刚被剃掉头发的脑袋,另一手紧紧攥牢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黎洛昨天晚上发的那条简短的信息。洛,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龙卓寒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昨夜那条短信进来时,他痴痴的看着上面简短的字,却始终无法按下回复键,一颗心被“仇人之子”四个字震的生痛。

在公司忙到一两点,他把车停在公寓楼下,抬头望着三楼客厅里的灯火,却不敢拿出钥匙开门。他可以想象到她皱着眉头来回走动的模样,他可以想象出她翻滚无眠的懊恼姿态。努力抑制住奔上楼将她柳眉抚平的冲动,只因,他不够资格。如果她发现,自己求助的人是……仇人之弟,还会放下心去依赖吗?

跑车在天亮的时候“嗖”的一声驶离小区,空留满地烟蒂。

来到医院后,惊愕于孙柔欣脸上的伤口,在得知事情经过后,只剩下满心的绝望。绝望于外甥的性命,更绝望于他和她的未来。

所以,此时知道黎洛肯救沈澈后,他沉稳淡漠的外表下,心好似干涸的土地上重新发出嫩芽,有了期待。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放下仇恨?意味着,那颗隐埋在自己心中多年的定时炸弹,已被安全拆除?

然而,三人的喜悦只在一刹,便被随后的电话生生抹除。

孙柔欣的手机掉在地上,她揪住龙卓寒的手,喃喃道,“她为什么变卦?阿飏,你去跟她说说好吗?算姐姐求你了。”她知道阿飏的为难,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一直没有开口,可是,可是……

孙柔欣拧着眉,泪水涟涟,浸湿脸上的纱布。

龙卓寒只是沉重的站着,再一次泥潭深陷,一面是心爱的女人,一面是自己的外甥,这个抉择,真的很难。

见他不说话,孙柔欣情绪激动的冲了出去,她要去找黎洛问问,为什么出尔反尔?!

沈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刚刚还很开心的妈妈现在嚎哭出声,孩子的情绪有时候随着大人的情绪而变动,几乎是顷刻的,他小脸上也沾满泪水,诺诺的叫道,“舅舅!”

孩子的叫声提醒了龙卓寒,他紧跟着拉开门,喊道,“姐!你等等!”

然而,门外的世界恍若地狱。

龙卓寒想,如果那天,不是在那种激烈的情况下挑明真相,事情会不会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正如,他跟孙柔欣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

雪白的墙壁,四周都是刺眼的白,男人熟悉的嗓音,和着那句“姐姐”的呼唤,让空气瞬间凝滞了。像老胶片突然被卡住一样,每个人都怔在那里。寂静的可怕。

然后,女人刺耳的尖叫响起,近似嚎啕的哀求道,“黎洛,你不能这样出尔反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阿飏的份上,求你了!”说着,泪眼迷蒙的回头瞅了瞅身后的龙卓寒。

黎洛退开了些许,绕过扑倒在自己身前的女人,一步一步,极为缓慢的逼近那个有些憔悴的男人。她大脑呈当机状态,只余震耳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似要从喉咙里跳出。嘴巴出奇的干涩,哑哑的,小声的,一字一句问道,“你……叫她……什么?”

“洛……”龙卓寒复杂的看着她,原本如旷野星辰般的眸子暗淡下来,他抖着双手,按在黎洛的肩膀上,一把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你叫她什么!”她在他的怀里嘶吼道,用尽力气般奋力挣扎,不停捶打着他的胸膛,带着毁灭似的疯狂。

龙卓寒怕她情绪过于激昂继而伤害到自己,稍稍的松了松。

黎洛趁此机会彻底脱离他的怀抱,因为力度过大,背猛然抵上冰冷的墙壁。她的心脏仿若被人狠狠揪住一样,痛到没有知觉。眼睛瞪得大大的,状似看着龙卓寒,可是,如一汪死水般空洞而无神,焦距不知定在何方。

“洛,你听我说——”龙卓寒心疼的上前,急切的说道。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打断了龙卓寒接下来的话。他偏过头,闭了闭眼,如果这样能让她好过点,他任她怎么发泄都无所谓。

“骗子!”冷冷的声音从她紧咬的贝齿间飘出,嗓音不再高昂,却带着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悲怆与绝望。说完,她凄迷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毫不留恋的飞奔离开。转身的一瞬,晶莹的泪还是忍不住坠落。

就在几分钟前,她还雀跃的琢磨着怎么告诉他她怀孕的消息,幻想着他会是手足无措的将她抱起,还是喜悦的吻上她的脸颊。现在看来,这一切如此的可笑。原来,从头到尾,她只是他玩弄于鼓掌间的玩物,看着她从仓皇逃离到弥足深陷,呵呵,很有意思对吧?!而她,也真够可耻的,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栽在两个男人手中。哈哈……

黎洛在心中大声的讽笑着自己,为自己的愚蠢和无知悲哀。她快步闪入电梯,拼命按着闭合键。

龙卓寒立马追了过去,却被孙柔欣扯住衣摆,哭道,“阿飏,你跟她说说……”

他焦躁厌烦的甩开她的手,到达电梯前时,明明指示灯显示的还是本楼层,可是,门却怎么也按不开。咫尺的距离,却似天涯。他心慌极了,前些日子梦中的画面重复在脑海中回旋,那种绝望到夺去呼吸的感觉将他紧紧箍住。

从安全梯跑到楼下的时候,她炫银色的小车正从他面前开过,一路疯狂着驶离他的视线,那种不顾一切的架势吓得他止不住开始发颤,火红的跑车紧追而上。

黎洛的视线模糊着,看不清这个世界,她也多么希望自己不要看清,希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错觉。可是,他怔住的神情,那声意外的呼唤提醒着她,这都是真的,他跟那个可恶的女人是姐弟,他一直看着那个女人对她所有的伤害。

路口的红绿灯闪烁,不知做着第几轮的变化,现在到底是什么颜色,她也不知道,小车就这么冲了过去,交叉口的车租车司机大声咒骂,均没有入她的耳。

龙卓寒跟在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惊险的通过后,他才发现自己沁出满身的冷汗。

“洛,黎洛,你站住!”两道刺耳的刹车声先后在小区楼下响起,他急促的唤着,只换来她频率加快的步伐声。

又是晚一步的距离,他被她狠狠隔绝在冰冷的大门外,忧心的拿出钥匙,却怎么也转不动锁孔。

黎洛靠着大门滑下,跌坐在地上,像只破碎的洋娃娃,了无生气。任他怎么拍打门板,都没有反应。

触目所及,屋子里全都是跟他的回忆。她倏地站了起来,发狠的收拾着他的东西,晾衣杆上帮他新洗的衣服,书房里他经常翻阅的文件,她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麻木的做着这一切,搜刮所有跟他有关的东西,胡乱按在他过来时携带的小皮箱里。

当门被拉开时,龙卓寒还未及欣喜,熟悉的杂物便铺天盖地的砸向他的脸。他敏捷的闪过,一只脚卡住重新闭合的门扉。

“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她如发狂的小兽般咆哮着,身子止不住的轻颤。

他紧紧抱着她,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哀伤的说道,“洛,有些事情,无法选择。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她挣扎不开,张狂的笑出声,绽放在泪痕肆虐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凄惶,“既然别无选择,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是啊,当初为什么要招惹她?明知事情揭开后,只会是一个结果,他却不死心的想更改,以为扭得过命运的齿轮,以为,还会有未来。

“找不到借口了是吧?我来替你说!”在他怔楞之时,她毫不留情的话像淬毒的利箭一样,不断飞来,“帮你姐姐报复……呵,你们姐弟俩简直龌龊至极,联手欺负一对可怜可悲的母女,就这么让你们有成就感?好了,我母亲不在了,你也成功的看到我可耻的躺在你身下的模样,够了吧?!对了,你说过,还得为你父亲讨回公道,我也算杀父仇人的儿媳,即使打击不到对方也是一种羞辱。哈哈,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但是,报应,你们也会有报应的,别想我去救那个孽种!别想!”

“黎洛!”龙卓寒怒吼道,眸中泛着血丝,青筋微突。他的心被她无情的话刺得滴血,难道她就感受不到他对她的感情吗?在她眼里,他是如此的不堪?

不饶人的小嘴轻扯,黎洛笑得讽意十足,“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龙卓寒,你别得意,我就当自己被狗咬了——唔……”

龙卓寒直接以吻封缄,薄唇牢牢实实的堵上那张淬着毒药的樱唇,防止她说出更恶毒的话。这辈子,他是中了她的毒,食了她的蛊,就算是为她死,他都无憾。可是,却经不了她如此的言语伤害。

他将她圈禁在门板与自己的胸膛间,带着惩罚意味儿的,疯狂的吻着。黎洛偏头闪躲,却被他霸道的掰回,他十指插入她乌黑柔滑的发丝中,一心一意的掠夺着她的美好。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激烈的吻似要夺去她的呼吸,不知是不是情绪起伏过度的原因,黎洛空空如也的胃一阵翻滚,她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他却不为所动。最后,她只得狠狠的咬下,血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齿间。龙卓寒终于吃痛的松开。

黎洛却来不及奔到卫生间,稍稍侧过身子,一阵干呕。

龙卓寒却误会了,他眸中的受伤显而易见,怔怔的道,“我的碰触,让你如此难受吗?”

颗粒全无的胃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黎洛抹了抹嘴,也不解释,苍白的笑道,“是,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大概是对一个男人自尊心最大的伤害,他闭了闭眼,苦楚的笑,微微抬手想扶她一把,她却如惊弓之鸟一样往后弹开。

最后,他只是悲戚的叹了一声,转身拉开大门,挺拔的背微弯,拾起地上没有关好的箱子。然后,直起身子,没有回头,“洛,如果说接近你有什么目的的话,只会是,想以我全心的付出,求得你些微的心动。”他不求她会有同等的回报,只希望,这辈子,能牵着她的手,慢慢变老,哪怕她不爱他。如此……卑微而已。

门依然敞开着,这是他隐留的期待,希望下一秒,她能够叫住他,希望那虚幻的幸福,化为实体被他牢牢握住。

然而楼道里清风拂过,特意放慢的步伐轻的没有声音,直到笔挺的背影彻底远离她的世界,渴盼的挽留声依旧未至。

良久,黎洛将门甩上,把自己扔到柔软的床铺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蓬松的米白色枕头被她压得深深凹陷下去,鼻息间隐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水味,他一寸寸的入侵,从身到心,将她牢牢捕获,这场只恋不爱的游戏,她输的彻底。

胃又开始痉挛,她冲到卫生间,似要把肠胃整个吐出来一样。青白的指尖紧紧捏在陶瓷脸盆的弦上,却抵不过身体下坠的力量。

就这样坐在地板上,她将头埋在自己的膝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正在母亲子宫中的婴儿,以最原始的姿势保卫着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脚都已经麻木,袭人的凉气从脚趾开始,钻入心中。

天空突然扯出一线刺眼的亮光,顷刻间,大雨滂沱而至,卫生间小小天窗外,爬墙虎的绿叶随风飘荡,丝丝沁凉的雨水挤入,让她手脚更加冰凉。

打了个寒颤,黎洛扶着墙壁站起,她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不断冲洗着自己泪痕交错的脸颊,一双明亮的杏眼暗淡无光,肿的跟秋日的核桃一样,干且涩。

轻轻的关好窗子,透出的一小方天空,说明着此时天色已晚。

她回到客厅,按住在狂风吹拂下放肆飞舞的窗帘,余光扫向楼下的街道,到处都是匆忙的迹象,快步奔跑的行人,连楼下烟摊上的阿公也匆匆收拾着自己的玻璃烟柜。

只有一个人,静静的站着。因为生病而削瘦的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益发孤寂凄凉,乍然间,一道闪电似乎从他头顶划过。

黎洛心一惊,刚刚洗去的泪水又无力的滑下,然而,脚却跨不出一步。不想……她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

她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欧易辰来得很及时,因为,彼时他摇摇晃晃的正要倒下。她闭上眼,不受控制的猜测着:他是不是背上未完全好的伤口又感染了?他的额头是否滚烫?

然而,却仍旧无法原谅。他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母亲的去世,提醒着她家庭的破裂,提醒着过去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孤单而无可奈何的凄惨生活。

接下来的几天,龙卓寒没有再出现,或者说,她没有看见他出现。日子还是得继续,即使某些时刻,她痛苦的想就此死去,可是,理智却将她拉回。南方某个遥远的城市,她是两位孤苦无依的老人,仅余的希望。

从超市回来的时候,正是傍晚,绚烂的晚霞将天空染成新榨橙汁一样鲜活的颜色,她却没有心情欣赏。

转身正要进入楼梯口时,沙哑的叫声让她止住了步伐。

“洛!”男人的声音仿若从遥远的的时空飞来,熟悉而陌生。她怔了半秒,才想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黎洛笑着旋身,温润如水的大眼嵌在苍白而削瘦的脸颊上,异常醒目,“有什么事吗?”

明明不到半年的时间,萧爵觉得自己已在地狱中轮回了千年,重回人间后,一切都变了模样,最可怕的是,找不回心爱的她。

公司的危机终于解除,却元气大伤,他也从父亲口中知道了跟那个男人的恩怨,然而,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放弃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当他有时间注意到黎洛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越来越远了,“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不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她不认为,他们间有什么话题可以长到喝着茶聊半天。

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伸手去拿她捏在手中的购物袋,大大的塑料袋快拖到地上,似乎随时会将她坠倒一样。

手确实勒得生疼,黎洛也没有坚持,任他夺了过去。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开楼梯口的位置,以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

“伯母去世的事,我后来才听说,很抱歉没有及时赶过去。”他斟酌了会儿,选择以这件事作为开场白,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消失道歉。

“没关系。”她不介意,她想,母亲更不会介意。

她飘忽不甚在意的模样还是伤了他。他艰难的说道,“洛,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走到今天,完全是那个男人一手导致的。”

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辗转传到他耳朵里,包括沈氏的风波,沈澈的病,还有,那个男人跟沈家的关系。最令他气愤的是,昨天意外得到的一份文件——在杨芷容那里找到的。他愤怒的跑到疯人院揪住那个女人,狠声质问,对方只是猖狂的大笑,抛出一个又一个更让他惊愕的内幕。

从之前对他和她感情状况的分析,到秀场上第一次接近,再到珠胎暗结,原来,一步一步,计划的如此缜密,幕后的黑手更让人错愕。

他缓缓陈述的事实震的黎洛退了半步,那天在屋子里的指责与怒吼,只是带着怨气的想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儿,并没有确定真是这样,萧爵的话让她震惊之余更加悲戚,没想到当时的胡言乱语,一语成谶。

“洛,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要不是他给我下了诱饵,我们绝不会走到这步。”他带着点卑微的企求道,眸中闪着殷切的光芒。

黎洛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失望,对他,也对那个男人。再次睁开眸子时,只剩下淡漠,平静的道,“萧爵,你有没有想过,尽管饵是他下的,却是你自愿上钩,接受诱惑。”这过程中,没有人逼迫过他。“我们……真的不可能了。”

她最后的宣判让萧爵再也冷静不了,他激动的放下购物袋,大手按在黎洛肩上,低吼道,“洛,是我不对,可是,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黎洛只是摇头,差点摇出了眼泪,这个她用尽青春去爱的男人,再美的过往,也不能抚平一次痛彻心扉的伤害。

萧爵的心神俱乱,突然,他捧住她不断摇晃的脑袋,仿佛这样她就无法拒绝,唇也欺上她的,试图寻找那遗失的美好。

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黎洛厌恶的推拒着,然而,在瞥到由远而近的一辆火红色跑车时,双手从男人的胸膛挪开,雪白的藕臂攀上他的颈项。

跑车本来已经缓下来的速度猛然重新加快,绝尘而去,几片落叶因为它带起的风,在空中盘旋许久。

见对方已走,黎洛倏地推开身边的男人,不假思索的抹着嘴唇,提起地上的购物袋就往楼上奔。

萧爵本来因为她的转变而欣喜,可是,在看到那辆叫嚣着的跑车时,明白了一切,只剩下浓浓的悲哀。

接到看守所的电话时,黎洛有丝错愕,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并没有在那里留下自己的任何信息。

“黎小姐,您的父亲在今天早上突然中风,情况比较危急,目前已经送往C城中心医院。”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话语,缓缓放下电话。今天早上吗?沈氏偷税漏税案子审判的时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关注最后的判决,自然不知道沈震霆被加了多少刑。

一切,仿佛已经尘埃落定,背叛母亲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黎洛却开心不起来。

这天,她做什么错什么,打鸡蛋时把蛋黄丢进垃圾桶,蛋壳扔进了锅里,煮饭时忘了加水。她懊恼的放弃,干脆去外面随便吃了点。

快餐店里,和蔼的父亲正给女儿端来冷饮,揉揉她的发顶,问道,“还想吃什么,爸爸再去买。”

这一幕,生生钻入她的脑海,那些沉积在犄角旮旯的记忆冒出,与眼前的景象重合,不知何时,慈爱的父亲已经换成了沈震霆的脸,他敞开被冰冷的雨水淋湿的衣襟,拿出升腾着热气的烤地瓜,爱怜的说道,“乖宝贝,赶紧吃吧,还好没凉。”

她的喉咙突然像被鱼刺卡住一样,连温软的米粥都无法吞咽,眼眶再也裹不住那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跌落在典雅的青花瓷碗里。

情况比较危急,情况比较危急……

早上那通电话,只余下这么几个字,在空旷的脑中不停回荡。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人已经在医院一楼的大厅。终究无法做到真正的淡漠,即使,对那个人,她恨之入骨。

这部电梯似乎出奇的慢,短短的几层楼距离,好半天都没有到达。眼睛无意间一瞟,才发现,自己忘了按具体的楼层,电梯一直停留在一楼没动。

出来后,她向工作人员打听了房间号,迟疑着缓缓走了过去。

隔着门上的玻璃,可以见到里面有两个人,一躺一坐。男人鼻子上插着管子,虚弱的可怜。而女人的眼睛完全变了样,除了深褐色的瞳仁,就是泛着红色血丝的眼白,黑眼圈将丹凤眼整个包围。这个爱美虚荣的女人,这一刻,穿着皱巴巴的T恤,整个人显得邋遢极了。全然没有了三十多岁女人那样的成熟风姿,像个五十岁的老妪。

黎洛最终没有进去,她在门口站着,静静的,凝视着病床上的男人,直到两腿发酸,然后,转身走开。

明明并不顺道,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往血液科那边走。

验收自己的报复成果吗?还是,期待见着谁?她自嘲的一笑。

病房里并没有那个她害怕见着的人影。那个九岁的孩子,也迅速瘦了下去。单薄的小身子在印着浅蓝条纹的病服里显得空荡荡的。光秃秃的脑门,灵动的大眼滴溜溜转着,闪着不知世事的乐观与欢愉,跟围在身旁的小朋友说笑着。只是,因为化疗导致的苍白皮肤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澈,我们都等着你回学校,以后你还要帮我打走坏小胖哦。”身着花裙子的小女孩皱着细细的眉毛,扭着小手说道。

“放心吧,妮妮,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沈澈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拍拍胸脯保证着。

小女孩也是纯真的一笑,忙不迭的点点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口袋里翻出几个糖块,递到沈澈面前,“小澈很勇敢呢,请你吃糖!然后你就不怕打针,可以快快出院了。”

门外的黎洛突然鼻子酸酸的,不久前,这个孩子也曾经伸出稚嫩的小手,递到母亲面前,只是,母亲最终没能康复出院。

“姐姐——”沈澈突然从没关严的门缝中看到黎洛,欢快的叫出声。

黎洛却被这声叫喊惊了一跳,低头逃似的跑开了,然后,不期然的撞到同样步履匆忙的郝桢。

郝桢虚扶了她一把,愕然问道,“洛洛,你怎么在这儿?”

黎洛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蛋,突然抱住了郝桢,此时,她的心前所未有的脆弱。

主任办公室里,郝桢给黎洛倒了杯白开水,将她按到椅子上,自己则斜靠在办公桌边缘。

“你去看过沈震霆了?”她凝眉问道。

黎洛点点头,绽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神游天外的喃道,“是不是没有我这样的人,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到牢中,继而气中风,然后,对自己的弟弟见死不救……”

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因为,没有一点复仇成功的轻松痛快,反而,刚才在两间病房看到的那些,让她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有一个声音质问着,黎洛,你这样跟那些伤害你们的禽兽有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她真的问出了声。

郝桢心疼的上前,将她的头搂到自己怀里,不停的重复道,“没有,洛洛,我们都可以理解,是他们太过分。我们理解……”

黎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如围堵许久已近决堤的洪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泪水倾泻而出。这些日子,各种各样的念头折磨的她快崩溃,母亲,龙卓寒,孩子,沈震霆,还有那个所谓的弟弟,每个人都在她的脑海中说着什么,或哀求,或道歉,亦或是指责。她仿佛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战场,耳边是轰炸机嗡嗡的叫声,然后,挚爱的亲人情人全没了,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硝烟弥漫的废墟中。

不一会儿,郝桢的白大褂已近濡湿一片,黎洛仍旧不停抽噎着。她拍拍这个傻孩子的头,只能以此方式表达自己的安慰,眼眶通红,喉咙同样堵得难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良久,黎洛抬起哭的狼狈的脸蛋,哽咽着说道,“郝阿姨,我……我决定捐骨髓……”

郝桢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瞪大眼睛看着黎洛,“你,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金右北跟她提起这件事时,她也吓了一跳。那天,他们在医院的长廊里闹得很大,很多护士都探着身子打量,虽然她当时不在,事情仍旧几乎一字不漏的传到自己的耳中。喜欢的男人是害母仇人的弟弟,“她”还一直被欺瞒着,很多人都摇头叹气,为“她”惋惜。

孩子?黎洛也是一怔。

肚中紧密联系着她和他的骨肉,当知道他的身份时,获知不久的怀孕喜讯即刻成了灾难的讯息。她多么希望没有这个孩子的到来,这样,就可以彻底斩断跟他的关系,斩断跟那家人的孽缘!

见黎洛怔忪着,郝桢怕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解释道,“所谓的捐献骨髓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在从髂骨上打针眼抽取骨髓,另一种是在外周血中提取造血干细胞。之前需要打五天的动员剂,或许还要使用其他药物。不一定百分百,但是,是药三分毒,很有可能会影响你肚中的孩子,知道吗?”捐骨髓的那些天,人本来就很虚弱,如果真影响到孩子,黎洛估计会后悔一辈子。而她,不想再让黎洛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哪怕是潜在的都不行。

“那就……打掉孩子吧。”轻飘飘的一句话,如果不留意,只会让人以为是一句叹息,却让郝桢彻底石化。

“洛洛,黎洛!你醒醒!”郝桢摇晃着她的肩膀,以为她迷糊了。如果说,捐骨髓对孩子的健康存在隐患,那么,打掉他就是直接扼杀他的生命,她不相信黎洛会如此残忍。

黎洛笑,笑得凄惶,“我很清醒。”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个生命本就来的意外,到现在,甚至不受欢迎。试问,如果注定成为单亲儿童,受到大家的白眼,何苦又让他出来遭罪?

“清醒吗?你好好想清楚!Rh阴性血型的母亲,再怀第二胎的话,胎儿溶血的可能性非常大,稍有不慎,母体都会出现危险。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也许,这辈子,你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洛洛,不要给此生留下遗憾,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郝桢尽力的劝着,她不希望“她”一时冲动,导致悲剧的发生。

“不会的,我不会……”她不后悔,这辈子的两次情动,让她彻底心殇,再不会有哪个男人,能让她傻到无所顾的付出,继而甘心情愿的为他生孩子。黎洛边说边流下两行清泪,是心泣出血的绝望。

看得郝桢一阵心酸,她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眼眶温热。

昏暗的别墅地下酒窖里,男人倚着木架坐在地上,他拧开瓶盖,大口的灌着,身旁滚着满地的空瓶。

欧易辰从木质楼梯上走来,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不住的扇着冲天的酒气,为65年的上好红酒就这样浪费感到心疼,当然,更为那个冒着胡渣颓废不已的男人心痛。

“别喝了!”他猛地夺走龙卓寒手中的酒瓶,扔得远远的。

龙卓寒眼里尽是血丝,打了个酒嗝,吼道,“滚!别管我!”

欧易辰火气直冒,他突然一记勾拳,杀得龙卓寒措手不及。

龙卓寒郁结的心情正无法发泄,立马回了过去,两个男人就这么激烈的扭打起来。直到双双挂彩,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安静后,酒窖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他……他妈的,我当时真不该多管闲事的插那么一手!”欧易辰抹了把嘴角的血丝,带着后悔意味的喘息道。

“我知道……在你那么做之前,我就知道……”龙卓寒仰躺着,凤眸紧闭,淡然的说道。然而,即使知道,他也没有阻止,因为……心中那可耻的期待。如果她是黑暗中绚烂的灯火,他一定就是那只笨笨的飞蛾,为着刹那炙热的爱,甘愿放弃生命。

那天,欧易辰将脑袋昏沉的他绑回医院,整整躺了三天,他才恢复力气,第一时间奔回她那儿,却被楼梯口那刺眼的一幕差点夺去理智,他恨不得直接开车过去冲散那对男女,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死死的把着,才克制住那股冲动。脚却收不住似的猛踩油门,多停留一秒,他都怕会干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欧易辰忍不住叹息,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为沉重。他正准备劝慰几句时,单调的铃音轻响,于是,利索的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几秒后挂断。

“医院来电话说,你姐夫病危。”对方找不到“他”人,便把电话打到他这里了。

然而,龙卓寒眼皮都没抬,像陷入沉睡一样,毫无反应。

欧易辰摇摇头,只好作罢,现在,估计只有一个名字,才能换得他情绪的波动。

中心医院的病房里,男人带着氧气罩,羸弱的躺在床上,可是,再精密的仪器,也挡不住他生命的流逝。

孙柔欣这几天在丈夫和儿子的病房两边跑,然,两处的情况都不容乐观,她心力交瘁,整日以泪洗面。为什么,明明幸福已经触手可及,却又突然飞得这么远,真是报应吗?这辈子,她在乎的就这么几样东西而已,儿子,丈夫,舒坦滋润的小日子,可是,从黎郁卿去世后,这些都逐渐远离她的世界。

呵,夺来的幸福果真守不住,当初,她不顾阿飏的反对,一意孤行,闹得原本还算不错的姐弟关系渐渐疏远。最开始,他只是皱着眉头表示不解,从沈澈满月宴那天后,态度更加坚决了起来,甚至负气的只身前往美国。在他的心里,这个姐姐一定贪慕虚荣又卑鄙无耻。然而,谁又能体会她当时的不安。

她跟阿飏同母异父,母亲梓娴在她5岁的时候才改嫁给阿飏的父亲。虽然那时还小,但已经开始记事,贫贱的家庭,三餐不继,她更是从来没有穿过其她小女孩身上那些漂亮的衣服,生父凶狠而且酗酒,当他醉醺醺的回来后,不仅柔弱的母亲在劫难逃,幼小的她也别想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毒打给她的幼年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所以,当有一天,母亲带着她来到一栋漂亮的白色楼房,那个陌生的男人拿出送给她的精美洋娃娃时,她立马选择遗弃那个生养她的男人,从此,她成了龙家的公主。

那些日子过得极为幸福,她拥有了梦想中的一切,富足的物质享受,还有双亲的爱。再也没有同伴们嘲笑和讥讽她的穿着。她可以呼朋引伴的在家里举办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生日Party,她可以任性的要求拥有甚至不太合理的东西。

然而,一切都在继父破产自杀、母亲抑郁而终时,消失殆尽。阿飏那时候还未满十八岁,她也大学毕业没多久,残酷的社会以及同事的冷眼让她不择手段的想往上爬,继而重新回到人上人的高度。虽然,当时阿飏劝过她,说给他几年的时间,他一定会建立一个更富足的王国,加倍的拿回过去所拥有的。可是,她一刻都等不了,终于,在被某个主管性骚扰后,决定寻求总裁的庇护,彻底攀上那个事业有成的男人。那就是,沈震霆。

物质有了,孩子也有了,心就不满足了,渐渐地,她想名正言顺的占据总裁夫人的位置。于是,阴谋诡计,讽刺挑衅,把那个如温室花朵一样的优雅女人逼上绝路,也斩断了自己跟阿飏的姐弟情谊。

孙柔欣紧握着沈震霆的手,越是在焦急等待时,越发想到过去。忽然,他的指尖一动,将她从回忆中抽离。

她紧张的站起,床上的男人嘴唇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她赶紧凑上前,轻声道,“震霆,我在这儿。”

“郁……郁卿……”男人弥留之际呼叫的名字,让孙柔欣傻了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耳朵贴近透明的氧气罩,可是,他却不断重复着那个名字。以最微弱的声音,凌迟着她的心,一句一句,像是把最钝的刀,缓慢的割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漓。

孙柔欣跌坐在床沿,男人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但是,唇形没有丝毫变化。汩汩泪水顺着受伤的脸颊流下,她以为,这么多年来,他是爱她的。她以为,自己早就超越了那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可是,现在这声声呼唤又说明了什么?自始至终,她什么都不是,婚姻是假的,爱情也是假的!匆匆十一年已过,她从青春靓丽的红粉佳人变成黄脸主妇,日夜枕在他的身边,却抵不过他年少轻狂时那段不被看好的爱恋。

“滴——”刺耳的鸣叫声宣布着又一个生命的陨落。

孙柔欣也崩溃了,她按响床头的按钮,扑到沈震霆跟前,哭道,“震霆,震霆……”声声泣血。

医生们很迅速的赶过来了,急救工作紧张的展开。

“200J电击!”

“没有反应!”

“260J,加大除颤电量!”

“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这最后一声宣判说出后,她双眼一闭,笔直的跌落在地上。

孙柔欣的世界骤然坍塌,老公没了,孩子绝症,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结果,还是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沈太太,沈澈——”等候在旁边的医生见她苏醒,刚说出两个字,便被迫卡在喉中。

孙柔欣像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某个情景一样,毫无预料的从床上弹起,抓住医生的领口,急切的说道,“小澈怎么了?小澈,呜呜……”她嗓子哑的几乎无法让人听清。

不过,从她的举动中,医生可以轻易的看出她的心思,安慰道,“放心,他没事,目前没事!”

孙柔欣这才猛然倒回床上,幸好,幸好小澈还在,否则,她也不想活了。

“沈太太,我是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的,已经找到跟沈澈匹配的骨髓了,我们会尽快安排他的骨髓移植手术,你先养好身体,到时候孩子手术时,希望你能清醒的陪着他。”医生怜悯的看了眼这个被亲人的病魔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女人,赶紧将此行的目的告知她。

孙柔欣仍在神游,思绪一直沉浸在沈澈没事这句话中,并没有留意他接下来的语句。

“沈太太?”医生又叫了她一遍,纳闷于这个女人跟之前形成明显对比的平淡反应。

“嗯?你说什么?”孙柔欣回过神。

等大夫重新复述完后,她激动的又跳了起来,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小澈有救了。”然后,因为上次事件的阴影,她抓住医生的手臂,急声道,“大夫,你让我见见那个好心人吧,我要当面感谢他!”让她给对方跪下都行,只要那个捐献者不再反悔。

上次同事摆的那个乌龙,让这位男医生也有些尴尬,他拍拍孙柔欣的手,说道,“放心,对方这些天已经在注射动员剂了,我们也对沈澈进行了移植前的身体处理,不会出变数的。至于你说的当面感谢,抱歉,根据有关规定,双方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没有捐献者的同意,被捐献者并不能够去找捐献者。”

听后,孙柔欣只好遗憾的放弃。

沈震霆的丧事办的很低调,逝者已矣,孙柔欣伤心之余,精力全投在了即将做手术的沈澈身上。龙卓寒更是抑郁着,于是,事情就落到了跟他毫无关系的欧易辰肩上。

人走茶凉,从沈震霆进监狱后,那些攀附的人们便散了去,更别说沈氏还遭遇了如此重击,所以,除了最初创业的几个伙伴,真的没有什么人过来。

黎洛去医院注射完动员剂后,不由自主的来到这里,追悼会中央悬挂的黑白照片由清晰变得模糊,她这才发现眸中不知何时已饱含泪水。眼睑稍稍掀动,泪珠便无可抑制的滚落。

她不知道多年前那个温馨的家,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短短几日,她真的成了无所依靠的孤女。母亲因父亲而死,她又逼得父亲凄惶而终。是外力的干扰,还是感情的脆弱不堪一击。

樱唇轻扯,她远远的无声的叫了句“爸爸”。这是沈震霆生前盼了九年的,也只有在他再也无法应答时,她才敢开口唤出。

时节已入秋,树梢的绿叶不知何时变幻了色彩,只剩凄凉。黎洛旋身,慢慢远离那肃穆凝重的会堂,做为害他骤逝的凶手,她已不配进入。

她一个人毫无方向的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希望沾些人气,可以驱散从心底泛起的寒意和孤寂。只是,孤单是一种心情,无法因为身边的人数变化而来去。

沈澈的手术安排在下午,她不知道晃了多久,才招了辆计程车,重新驶往那个上演无数悲欢离合的地方。

“洛洛,你真的不后悔?”郝桢看着躺在仪器台上的她,再一次问道。

“现在后悔还有用吗?”从在手术单上签字的那刻起,她就没了后悔的机会,且别说自己已经注射了那么多的药物,单是对沈澈执行的致死性治疗,便容不得她反悔,否则,那个孩子只会因为免疫力全无而加剧消逝。

郝桢也知道自己问出了最蠢的话,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心疼着这个倔强而坚强的女孩。虽然自己并不是这个科室的,她利用自己的特权全程陪伴着黎洛。

“如果不舒服,你一定要说。”再一次关切的告诫黎洛后,她这才冲着一旁等候的同事们点点头。

黎洛闭上眼,任由医生在她的左右胳膊上插上管子,鲜活的血液流经冰冷的细胞分离机,再重新回到身体内,一股麻麻的异样感觉震颤全身。她有一种错觉,仿若是自己在换血,希望就此再得到解脱般的新生。胃又开始闹腾,她勉力忍住,一声不吭,直到这个过程彻底结束,才疲软的张开眼。

“洛洛,你感觉怎么样?!”眼见黎洛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颜色,郝桢紧张不已的问道。

黎洛虚弱的摇摇头,以为这样能够安慰郝桢,谁知,她勉强支撑的模样,让郝桢更是急得团团转,“她”拔高了声音,对助理医师吼道,“快送她去妇产科看看!”

饶是平时镇定异常的主任都发了飙,一堆人忽然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将女孩推往妇产科。

而此时,别扭着的龙卓寒接到欧易辰的电话,告知他刚刚在沈震霆的追悼会上似乎看到了黎洛的身影。

龙卓寒心里一紧,怕黎洛短期内遭到多重打击会承受不住,飞快的驱车来到熟悉的小区。

三楼的窗口跟以前一样,只是,爬墙虎的叶子稍稍有些发红,他迟疑着,在楼下犹豫了会儿,决定还是上去看看。洛,这么久,她的气应该消了点吧?

之前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状态,过激的言语,只会让事情更加恶化,所以,在欧易辰的劝导下,他决定给她些自由空间。然,思念,真的无法克制,心里无时不刻不是对她的担心。

悄悄转动着锁孔,还好,她并没有狠绝的连门锁都换掉,这一刻,他多么期待门开后,能看见她扬起的笑脸,甜甜的对他说一句,“你回来啦?”

可是,不切实际的空想总是难以实现,满目所及之处,只是一室的寂寥。

阳台上的摇椅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摆动,客厅茶几上放着的,还有他上次心血来潮买回的干燥花。

他一步步走来,逡巡着她的身影,每看到一个熟悉的事物,脑中都会浮现一个甜蜜的故事。

推开布满两人回忆的卧室,床褥叠的整整齐齐,阳光的味道依稀可闻,龙卓寒感伤的敛眉,眸光突然被梳妆台上那团皱巴巴的纸吸引。

不知为何,心里有股莫名的感觉,驱使着他上前,纸张一寸寸展开后,龙卓寒呆在了当场,像打翻了调味罐一样,五味成杂。

他抖着手将那张纸慢慢移到眼前,怀孕B超单几个大字以及黎洛的姓名,随着距离的靠近逐渐放大,日期赫然是他们决裂的那天。

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悲伤,反应过来后,突然像发了狂一样的奔出去,边跑边给黎洛打着电话,然,那边一直传来忙音。

忽然,他有种再也找不到她了的无力感,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手机电量从满格耗到只剩一格。猛然捶了下方向盘,喇叭声惊起,他这才乍然想到似的,拨出了一个他以为永远不会用到的号码。

对方不愧是C城的地下霸主,效率很高,很快给了他答复,说是有人看到黎洛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心极度恐慌起来,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重新驶入车河,所有的红绿灯在他眼中成了摆设,有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快点,再快点!仿佛在和时间赛跑。

休息了会儿后,黎洛气色仍然没有好转。郝桢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叹了口气。

白大褂的口袋里,电话不住震颤着,郝桢接通后,便神色匆忙的站了起来,说道,“洛洛,我临时有个重要的手术,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儿过来看你。”

黎洛点点头,有些飘忽的说道,“郝阿姨,麻烦你了,快去忙吧。”

郝桢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眶又有些泛红,“傻孩子,说的什么话,记住,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郝阿姨啊。”然后,临走前又吩咐了值班的金右北一句,“先代我好好照顾她。”

金右北笑着答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放心的让他去照顾谁呢。

待郝桢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飞快的凑上前,俊脸贴近她的,在距离不到五公分时顿住,像在研究什么一样。半晌,才稍稍退开,肯定的道,“你没有跟他说吧。”

黎洛没有力气也没有闲心跟一个陌生人瞎扯,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金右北以为她没听明白,加了一句,“我是说,你怀孕的事。”

黎洛皱眉,这个聒噪的医生,有他在她能好好休息才怪。更何况,几乎近来的日子一直在跑医院,目送着亲人的离开,最后终于轮到她自己冰冷凄凉的躺在这里,心里不是一般的难受,对这个地方深深的厌恶着。

她挣扎着起身,对方却似乎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势,好奇宝宝一样忽闪着大眼,她只好淡淡的道,“反正也不会有结果了,告诉他干吗?”

金右北得到答案,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嚷道,“别急啊,你再休息休息嘛,我可是答应了好主任好好照顾你来着。来,咱再唠唠,一会儿就下班了。”

黎洛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穿上鞋子,虚晃着脚步,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给怔住了,再也迈不开步伐。

龙卓寒大口的喘着气,凤眸斜到她身后的科室牌子时,心拔凉拔凉的,脸阴霾的可怕。

他缓慢着上前,慑人的凛冽气势压迫过来,明明距黎洛还有些距离,却让她不自主的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再无可退。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从齿缝中挤出的声音寒气逼人。

“如你所见。”她同样冷着脸,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残酷的说着。

“黎洛,你该死的!”龙卓寒低吼,声音像能喷出火来,他捏紧了拳头,骨骼嘎吱作响。浑身带着戾气,咬牙切齿的道,“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一种名叫绝望的巨兽将他一口吞噬,在黑漆漆没有任何光亮的死水中沉浮。

“我答应过你什么?”她冷冷的反问,不去看他痛到扭曲的脸。

凡事都有例外,你要保证,绝对容许意外降临的宝宝!

安啦!

是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残忍女人,他怎么会以为她那句哈啦似的应付,就是许诺呢?而她此时的淡漠,让凉意直直的沁到他心底,再也无法扼制的,伸手卡住她的脖子。

他的大掌越捏越紧,让本就虚弱的黎洛仅一会儿,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她脸色白的像透明的纸一样,隐隐泛着青色,然而,唇角却挂着一抹讽刺的笑。

而恰是这抹笑,硬生生剜出了他的心脏,也夺去他残存的一厘希望。“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突然松手,如绝望的困兽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黎洛剧烈的咳嗽,身体下滑,不住喘着气,毫无血色的小嘴却抛出一句又一句伤人至深的话语,“因为,你不配!我的孩子绝不允许流有那种肮脏的血液,那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忽然拽住她的领子,恶狠狠的将她压向冰冷的墙壁,炙热的鼻息带着狂怒的火焰,喷洒在她的颊上。

她眼角沾着泪珠,闭眼的瞬间,一抹阴影带着疾风朝她面部袭来。打吧,最好让她能死去,这样,彼此就不用痛苦的纠缠。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重重的闷响声落在了她脸侧的墙上。雪白无暇的墙壁瞬间印上大大的血印,红色的液体像被青石堵住的山涧一样,汩汩泌出几道分流,蜿蜒而下,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轨迹。

外面的争吵让金右北探出身子,见到这惊悚的一幕后,收起了惯有的嬉皮笑脸,黎洛惨白的脸色让他心中泛起怜惜,冲着龙卓寒道,“你做什么?她刚做完手术!”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龙卓寒悲戚至极,没有理会那个无关的陌生男人,低低的怒吼道,“滚!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是几日前,她对他抛下的话语。

黎洛笑,飘忽而迷离,这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吗?彻底摆脱这个男人,摆脱那段泣血的过去,可是,谁来告诉她,心为什么会这么痛?痛到下一秒,仿佛就会没了呼吸。

他受伤的手血流不停,她则强忍着不去看,缓缓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原来,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已习惯指上的这个指环,在最脆弱痛苦时,依旧没有想过把它取下。

炫银的金属在她莹白的掌中闪烁,摊开的手掌缓缓伸到他的面前。

他却没有去接,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片刻后,她没有再等待,残忍的将戒指塞到他的拳心,不留只言片语的转身离开。

同类推荐
  • 异世宝贝现代妈

    异世宝贝现代妈

    花花新文,\(^o^)/~《寒门嫡女》当某男突然失踪后,某女生下一只小麒麟,某女才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为了给小麒麟找到一个合适的爹地,某女又开始了她的相亲之路。可是这一次,貌似一切的一切都变得不平凡了,这丫的小坏蛋怎么见一个叫一个爸爸。而且每次叫完后就把所有的难题扔给自己,难道这丫的就那么喜欢那些个色狼。麻烦篇一“本公子看上了你的儿子,那么连你也照单全收了!”某男宠溺的抱着一脸纯真的某小孩,一脸傲然的看着某女说道。某女的嘴角一抽,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对不起,本小姐没有看上你!乖儿子,到妈妈怀里来!”瞬间后,某男手中的小孩突然出现在某女手上!看着那俩母子离去的背影,某男决定,既然孩子喜欢妈,那他就把孩子妈也带回家就好了。麻烦篇二“他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某男固执的对着某女说道。“为什么?”某女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面前妖孽一般的男子。“因为他刚刚叫我爹地了!”某妖孽男指着一脸天真的小男孩,邪魅的一笑后说道。“他把一切漂亮的雄性都称为爹地,特别是一些漂亮的小狗狗!”说完这句的某女抱起阴笑着的某小孩扬长而去,只留下某男在风中凌乱了。麻烦篇三“女人,把你儿子卖给我,价格随便你出!”某男一脸嚣张的看着某女,他可是中国首富,只要他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没到手的。“男人,把你‘弟弟’卖给我,我在考虑考虑!”某女一脸邪恶的说道。“妈咪,你要弟弟是陪我玩的吗?”某宝贝一脸天真的问道。剩下某男和某女在风中凌乱!其实某宝贝绝对不是一个宝贝,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其实是这样的。‘除了我正牌爹地,其他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保护妈咪是爹地临走前交给我的任务,要是谁敢不识相的惹上门,哼哼.’至于那位神秘的男主,嘿嘿.强大的貌似不是人(其实本来就不是人!)本文女主很邪恶,是非常的邪恶!本文男主很强大,是非常的强大!本文宝贝很腹黑,是超级的腹黑!简介有点白,内容其实不白,\(^o^)/~代养表小麒麟由亲fanidany代养\(^o^)/~麟松由亲风雪墨代养\(^o^)/~蓝静由亲yoguat空代养\(^o^)/~——————推荐花花新文《全能皇妃》上一世,发誓做一个全能美少女,可是在愿望还没有达成时,就死于非命。好不容易赶上了穿越的潮流。
  • 暖爱长情

    暖爱长情

    她对他说:爱了,就会原谅,可以给你他的所有,没有底限。可以接受你的全部,那个人,就是我。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世界里,曾经失去很多,但是得到了他,就得到了一切。他是知名设计公司首席,他对她说:世界上只有一个男人,她是名门弃女。费尽心力求婚成功,到底要到第几次婚礼,她才可以真正成为他的太太?相爱虽易,结婚不易,且行且珍惜
  • 恶魔老公,拜拜

    恶魔老公,拜拜

    她曾经骄傲过,她曾经轻狂过!二十五岁时:他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猛攻的追求,蓝色妖姬花瓣洒满床,她颜笑点头!当她走进那扇门时,看着,一面墙般大的婚纱照,她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恩怨!当他强行将她送入那冰冷的手术台时!当希望破灭时,剩下只有绝望,你冲破绝望时,那就踏向冷情;N年以后:她一身正装面带微笑进入他的公司,她是他妻子的时候并没有来过这里,而今天她已经是他的前妻;“你好,我是颜伊彤。”她面对前台小姐说出自己的名字。“您好,颜总,请您直上二十八楼,董事长已经在办公室。”前台小姐翻阅着记录,有预约。她进了电梯直上二十八层,董事长办公室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礼貌的敲敲门,然后走了进去,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她转头向旁边那扇门看去,原来他的办公室里面还有内室,里面在干什么她自然知道,她手拿准备好的资料安静的坐下。随着里面高昂的叫声落幕,不一会功夫门开门,他走了出来:“让你久等了。”她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还是带着那从容的微笑,“雷董百忙中抽空给我十分钟时间,已经感激不尽,等一会又何妨。”她自然的抬起头将自己准备的文件给他看。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仔细的看着她准备好的文件,“两天后给你明确回复。”“谢谢!”她礼貌的站起身,言谢然后离去。她一出门,他脸色瞬间黑到谷底,拿起电话飞速按了号码,在那边懒懒的喂了一声,这边却爆发:“你出的什么烂主意,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 索爱:轩少的小邪妻

    索爱:轩少的小邪妻

    当爱情来的时候,他却失之交臂。当爱情远走的时候,他却只能孤独的看着她幸福。她说:“曾经,我是多么的深爱你!”如今,她挽着他人的胳膊,笑意盎然的离去,如同那一阵夏风,带着了他的情,他的心。
  • 沉浮的流星

    沉浮的流星

    她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她的感情观很简单,和他在一起就好……可面临着现实残酷考验,他的一次次‘不得已’总是那么残忍伤害她,一直以为她只要坚持他们就可以很好,可是她错了,她还是一个需要关心的女人……他的意外出现打破了她平静的感情生活,她的执着开始摇摆不定……
热门推荐
  • 傻子王爷无情妃

    傻子王爷无情妃

    一只毒蝎子,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别人只知道,那个软弱没主见的女人被迫嫁给一个痴傻呆闷的七皇子。殊不知,她早已不再是“她”!面对痴傻只会憨笑的美男,她气愤难填!你傻,本美女就医好你,谁知医好后,遭到嫌弃,却换来一纸休书,气愤之下,她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 医品毒妃

    医品毒妃

    未婚夫跟后妈有JQ?尼玛!太特么重口了吧?那送他们一个“难忘”的婚礼吧!终生残废加终生不孕,够不够?命不久矣的自己,改了遗嘱,早死早超生——*然后——什么?重生了?顶包庶女?可笑!她桃夭岂是他们能够掌控的?面对森冷大宅内部的连番攻击,她制毒出手,一击必杀,然后闪人——*买了块地,种了一地的药草,忽然蹦出来一男人,说——她是他的宠妃?去你妹的宠妃!姐还是个雏儿!*可是,那男人似乎真的挺好的!恨不得把她宠到天上有木有?那就勉为其难,收了吧!但——你丫的手摸哪呢?答曰:洞房!*片段一:某女:“哎?这么巧?你是怎么穿来的?”某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世上就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了!我那天刚从国外回来,忙了一天累得半死,回到酒店洗个澡,内裤不小心掉窗外的天台去了,我就爬出去捡内裤啊……”“摔死了?”某女狐疑,“不应该啊,酒店的小天台虽然不大,但是,挺安全的啊!”“哪儿啊!”某人伤心欲绝,“我住的那桃氏酒店顶楼好像在举行婚礼,我听见有音乐传来,就好奇一下,跑到小天台边缘伸头往上看,结果一个女人掉了下来,把我给砸下去了,醒来就在这里了…”“……”“你呢?你怎么穿来的?”某人伤心完毕,兴致勃勃的问。“……”咳咳…该不该告诉他,她就是那个砸死他的女人?*片段二:“你的琼香豆蔻,本王要了,出价吧!”某男带着一只猫,对上某世子。“本世子的东西,为毛要卖给你?”某世子不屑。“本王爱妃需要。”某男挑眉。“你要不要脸?她明明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某世子不满,继而得意的扬了扬手中木盒,犯抽道,“想要么?就不给你就不给你!哼!”某男一个眼神过去,某只猫“噌”的跳起来,抢了某世子手中的盒子便溜。“棉花,干得不错!”某男心情甚好,大步离去。“我擦!主人无耻连猫都这么无耻!”某世子擦汗,风中凌乱……*【简介偏白,内容较正!男女双强,身心干净,绝对宠文!】
  • 别急,我家孩子也曾是中等生

    别急,我家孩子也曾是中等生

    智慧妈妈育儿经验谈系列三部,这个系列从过来人的角度,为正在迷茫的年轻爸妈们指点迷津,理清思路,提出建议。别人的经验可能不是最好的教育,但是你可以从别人的经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教育思路。
  •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们三个都是穿越来的

    我是因为看了很多的穿越小说,也很想穿越。谁想我想想就能穿越,穿越就穿越吧,居然穿成怀孕九月的待产产妇,开玩笑嘛!人家在二十一世纪还是黄花一枚呢。这也可以接受,可是明明是丞相之女,堂堂四皇子的正牌王妃怎么会居住在这么一个几十平米得破落小院子里,她怎么混的,亏她还一身绝世武功,再是医毒双绝。哎。没关系,既然让我继承了这么多优越条件,一个王爷算得了什么?生下一对龙凤胎,居然都是穿过来的,神啊,你对我太好了吧?且看我们母子三人在古代风生水起笑料百出的古代生活吧。片段一在我走出大门时,突然转身对着轩辕心安说道:“王爷,若是哪天不幸你爱上了我,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然后魅惑地一笑,潇洒地走了出去。片段二当我对着铜镜里的美人自恋地哼出不着调地歌时。“别哼了,难听死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声尖叫紧跟着另一声尖叫。我用上轻功躲进了被子里.~~~"我和你一样是二十一世纪来的。”“你好,娘亲,哥哥,以后要多多指教。”来自两个婴儿的嘴里,我摸摸额头,没高烧啊。片段三“小鱼儿,我可是你孩子的爹,况且我没有写休书,你还是我的王妃。我会对你好的。”安王爷霸道地说道。“你们认识他吗?他说是你们的爹?”我问着脚边的两个孩子。“不认识,”女孩说道。“我们的爹不是埋在土里了吗?怎么他一点也不脏?”男孩问道。那个男人满头黑线。“对不起,我们不认识你。”说完拉着孩子转身就走。片段四“爹爹,这是我娘,你看漂亮吧?”南宫心乐拉着一个白衣帅哥进来问道。我无语中。“爹爹,你看我娘亲厉害吧?“南宫心馨拉着另外一个妖精似地男人走了进来。我想晕。“这才是我们的爹。”“才不是呢,这个才是”两人开始吵起来了。“我才是你们的爹。”安王爷气急地吼道。“滚一边去。”两个小孩同时说道。屋里顿时混乱之中。转头,回屋睡觉去了。推荐完结文《别哭黛玉》完结文《穿越之无泪潇湘》新文,《极品花痴》
  • 沈从文和他身边的人们

    沈从文和他身边的人们

    本书以沈从文的一生为经,以与之交往的人为纬,由此编织了一幅五彩缤纷、二十世纪中国文人的历史画卷。
  • 下堂相公太妖孽

    下堂相公太妖孽

    在一次执行任务中,不小心中弹身亡,竟意外穿越,,还是穿越到被同一个夫君的其他小妾给卖了的倒霉女人身上,好不容易被救回去,不仅被这位相公嫌弃,还被其他女人欺负,他娶她,只是为了报复她罢了,可她莫羽,也不是等着被吃干抹净的主。无视嫌弃她,她不在乎,反倒让他方寸大乱。栽脏陷害她,她暗自偷换,让这些女人自食恶果。想折磨她,哼,笑话,谁折磨谁,还不一定呢?在明争暗斗的生活中,到底是谁先失了心,谁又为谁关上了心,当他看清一切,想要拉回她时,却又被卷入了另一个漩涡,江湖纷争,仇敌暗杀,宝物争夺,他最终能否如愿以偿找回她的心,而她又最终情归何处?
  • 弃心狂君

    弃心狂君

    【本文一女N*男+少许玄幻+极度血腥+温馨浪漫+轻松搞笑】雷家“真拉风”三姐妹雷(家)穿系列!!雷真《弃爱冷君》:雷拉《弃情邪君》:雷风《弃心狂君》:本文(别被开头吓到你!)---------------------------简介:错了,真的错了,这一切都错了,十五年的亲情原来如此渺小,在江山与权利间化为乌有,烟消云散……在进入棺材的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就此死去,那抹来自地狱的幽灵,却把我从死亡边缘救起,只留下一句:好好活着,别回来了……第二天,我便成了季国的重金通缉者:哥哥的贱妃!--------------------------------小视频地址:(内容只是提示,全部以本文为主)本文慢热,第一人称演义,开头超级虐身,后面轻松温馨。或许勤勤写的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或许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勤勤的风格,但是,为了保持环境的干净,不喜请绕道!自重!谢谢~-------------------------推荐勤勤文文:吸血贵公子Ⅲ,吸血鬼与天使的故事:《捡回来的吸血王》属于穿越之作,第一人称:《爷,我真的是男人》另类血族专情轻松文:《我的相公不是人》都市专属爱情小白文:《宝贝惹到火》:属于穿越之作:《弃心狂君》:架空作品:《狂妄王爷销魂妃》:穿越一女N男作品:《替身王妃》:血族的诱惑:《我的专属血奴》:血族深情之恋:《吸血贵公子》:都市滥情男女:《危情》:
  • 恶少的蜜糖宝贝

    恶少的蜜糖宝贝

    本文原名《乱清颜》亲们别走错哦!特此申明:一日一更类型:浪温言情烽火乱世,军阀割据夜色曲都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歌舞升平,醇酒美人,纠缠出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恋.云若,淡定漠然的女子:“不爱亦不爱”严容,冷酷傲然的男子:“天下具是我的,你能逃往何处?”纪璿,阴鸷深沉的男子:“我得不到的,宁可毁之!“云熙,温柔美好的女子:“我听到花开的声音”裴风,美好直率的男子:“若若,请许我一个来世!”裴天,温柔敦厚的男子:“只要能远远看着你,我愿足矣!”这样的几人相遇,会谱出怎样一曲?—————————————————————————————————云若淡漠的站在玻璃窗前,眸中晦暗不明.玻璃反射出冰冷无情的光,似那人冰冷无情的眼眸。“宝贝,你真美,尤其是这双清透漠然的眸子,让人忍不住想看看它染上欲望后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更美?嗯.....”冰冷的吻伴着邪肆冰冷的声音“你是我的!”霸道的宣言“宝贝,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低沉的喃喃“你竟想离开!”愤怒的嘶吼!“你竟敢背叛我!”血红如魔般的眼。那充满欲望,占有,毁灭的气息吹抚,犹在耳边.那日日夜夜无休无止的纠缠,疯狂犹在眼前。云若昂起头,闭上眼,......三年了!遗忘在心底的恶魔又开始慢慢张开翅膀......(亲们如觉得不错的话,收藏,票票,鲜花哟!请给我一点动力,谢谢!)喧嚣读者群:50784221(喜欢本文的亲可加入,敲门砖,书中任一角色名)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支持方式:一、请您先找到最上方“会员中心”四字,免费进行新会员注册。二、注册成功后,登陆,你就可以点简介下面“放入书架”收藏。三、点“投票推荐”就可以投票了,普通会员每日可投三票,VIP会员一票抵三票。亲们,谢谢你们的支持!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推喧嚣的新文《妖狂》(一日一更)简介:(本文一日一更)女主不圣母,邪恶妩媚,强大不择手段,无情无心,内容比较复杂,穿越,重生,修真,玄幻....还有滔天阴谋,.美男多多,至于NP还是一对一,嘿嘿,看亲们的意思了。简介:十世轮回
  • 半个世纪的孤独:迈克尔·杰克逊

    半个世纪的孤独:迈克尔·杰克逊

    作者以生动流利、饱含深情的笔触从迈克尔·杰克逊一生跌宕起伏的经历中,用记事的方式书写了其童年生活、成名经历、辉煌与悲哀的人生、从黑人楷模到苍白怪人等无数经典片段,内容丰富而翔实,重现了其生前一个个生动的瞬间,让一代歌王波澜壮阔而又多姿多彩的一生在书中得到了几近完美的展现。
  • 傻子王爷无情妃

    傻子王爷无情妃

    一只毒蝎子,彻底断送了她年轻的生命!别人只知道,那个软弱没主见的女人被迫嫁给一个痴傻呆闷的七皇子。殊不知,她早已不再是“她”!面对痴傻只会憨笑的美男,她气愤难填!你傻,本美女就医好你,谁知医好后,遭到嫌弃,却换来一纸休书,气愤之下,她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